第9章 9
段新月看了看他身上昨天买的那件蓝白条纹的衣服，明明昨天穿尺寸还大差不差，今天晚上看来就已经像缩水一样挂在他的身上。
原本是九分裤，现在低头一看直接变成露出一小截白皙脚踝的七分裤，短袖同理直接从中袖变成了短袖，按照这个喜人的长势估计明天就要穿不上这件衣服了。
她又看了眼阳台上瓦盆里嫩绿的幼苗，觉得就是她之前不久种下的蔷薇种子都没他长得快。
"打工是什么？"
段新月回过神来，面对这个问题，身为打工人的她沉思片刻，这样回答道：
"让你近距离感受社会，感受人生险恶的机会。"
对方把她说的话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用力点点头："好！那我去打工！"
段新月：虽然她的确提出了建议，但是他现在这样出去连身份证都没有，谁敢雇佣童//工。
于是她又把跃跃欲试的小天使给推了回去。
"在此之前，先把这个给你。"
她把中午去公司周围商场买的衣服和手机递给他，"原本以为衣服你最起码还要几周才用得上，现在看起来不用那么长时间了。"
她手把手教了一下如何开机和基础使用的步骤，"这个也是给你的，至少方便联系。"
对方接过新衣服，然后用字正腔圆切中气十足的腔调说道："谢谢！"其态度之礼貌简直像是从教科书上搬下来的。
等到这一套流程走完，他欣喜地抱着衣服叠整齐之后往衣柜下面的抽屉里塞。
临走之前他特地问过这几个空着的抽屉能不能用，当时她忙着上班赶车，随意瞟了眼想到这是当初房东放在这里，但因为她每季都不兴给自己买衣服，所以只利用上面的挂衣空间，下面的抽屉就没怎么用到，于是那时候她就点点头，对他说，你可以随便用，就当是你自己的抽屉。
现在她再看看那个抽屉，里面衣物虽然少但都收拾的紧紧有条，完全不像她上面的挂衣杆上秋衣夏装随便参杂，冬装春装来回挨着，唯一合理的地方只有经常用的衣物放在前面顺手的位置，剩下的全部堆在后面，只等要用的时候再翻箱倒柜地找出来。
看着对方"小小年纪"就这么会打理，她沉默片刻，在此期间觉得自己的生活自理能力甚至白比不上一个"孩子"。
"你上班的时候我已经把那个动画看完了。"
等放好衣服之后，他又登登登地跑回她的面前，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
"然后下午的时候我先找了两个纪录片看，但没有手机联系不到你，对不起我没有提前和你说。"
他小心地看看她："你能原谅我吗？"
"我还可以看那个平板上其他的纪录片吗？"
这都快成育儿教育成功经典案例了。
段新月："……你随便看。"
她看着对方很熟练地开始点屏幕的时候，问道："话说你已经会用手机了吗？"
他点点头："和那个叫做平板的东西使用方法很像。"
天使都这么会举一反三的吗？
不过现在比起他是不是会用，她反而更担心——
"别老看电子产品，小心视力下降"。
虽然她自己都做不到。
"天使是不会近视的。"他思考了一下，态度认真地回答："不过我还是会注意的。"
他又看看她，视线在她脸上的表情和手上的平板来回徘徊。
想要她看平板的暗示也太明显了。
但她就是把还在有些发烫的平板搁在一边的书桌上，对他说道："饿了没？点外卖？"
她出门上班之前给他留了两盒泡面，但按照常理推算，像他这么半大的小伙子应该早就饿了。
说到吃的他眼睛一亮，但并不是符合她准备点外卖的举措。
"我看纪录片说，不应该总是吃外卖，要健康饮食，多吃水果蔬菜，还有一个饮食金字塔。"
说着他用两只手搭成一个三角形的样子。
段新月："……那纪录片里有没有告诉你，按理说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天使这种东西的。"
沙利叶：……qaq
她咳嗽了一声，心里产生了一种欺负小朋友的错觉："好了，逗你玩的，但是下班还要自己做饭对于我来说不太可能，太累了，要不然我煮速冻水饺给你？"
对方立马啪嗒啪嗒地踩着拖鞋去门口的小厨房，她这才发现用来准备给几乎不会来她公寓的客人用的拖鞋对于对方来说太大了点。
就在她盘算着是不是应该准备小一点的鞋子和其他生活用品的时候，他就已经把盘子端到她面前，像是邀功一样地让她看自己做出来的蔬菜卷。
考虑到煮面条很方面，有的时候她会非常懒惰地采取青菜鸡蛋面条一锅炖的混乱邪恶烹饪方法，所以家里还是准备了一点蔬菜的。
但是——
"你哪儿来面皮？"
她看着盘子里可以直接送到五星级酒店餐桌上进行美食杂志封面拍摄的摆盘效果，转头问道。
闻言对方露出了腼腆的笑容，刚开口想说什么的时候，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沙利叶思索了一下，似乎想起来是谁，对她说道："是隔壁家的王阿姨。"
段新月：？
她在这儿住了一年多了怎么也不知道隔壁家姓王。
这间小公寓的门就算没有钥匙，也可以从里面打开，所以在段新月还在思索邻居家阿姨姓什么的时候，小家伙就已经哒哒哒地跑到门口打开门，然后她听见天使礼貌的问好声。
"王阿姨好。"
"小沙啊，阿姨家里今天煲了老母鸡汤，学生也快放学了，正好你来我家吃晚饭？"
这慈爱的音调，仿佛来者才是这只蛋生（也不算）天使的亲母亲。
"谢谢王阿姨！不过姐姐回来了，所以不用啦。"''
段新月探头看向门口，果然见到对方正扬起头乖巧地回答一位穿着红色碎花裙的中年妇女吗，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位阿姨小区出了名的脾气爆，性格直爽得罪过不少人，但吵架从来没落在过下风处，估计如果不是因为用词太过粗俗，应该能直接入职他们公司对外商谈部门。
"哎呀这不是小段。"
对方见到她的时候居然还很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这么晚才回来，你们也很辛苦啊。"她叹了口气，仿佛她们两人已经很熟稔的样子。
"……嗯，的确。"
不过她在脑海中搜寻完自己的的记忆，确定自己只和这位王阿姨的关系处于很久之前在小区中间小广场那边看过她代表广场舞团和需要停车的其他业主大吵过一架。王阿姨以一人之力舌战四位业主，把对方团体说得那叫一个哑口无言，火冒三丈。
"小段这是你弟弟是吗？他真是个好孩子，我上午买菜回来的时候眩晕症犯了倒地上就没爬得起来，还好你弟弟在家出来帮我一把，哎哟那时候这边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都没人帮忙，我当时心都凉了。"王阿姨笑眯眯地看向这个可爱的小男孩："上初中了？"
段新月心里默默折算了一下他的年龄，最后还是点头："嗯，这几天他请病假……但他爸妈，就是我哥我嫂子正好都有点事，所以托我照顾一下他。"
"我就说以前怎么都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孩子。"王阿姨越看愈合觉得这孩子漂亮可爱又懂礼貌，真是难得一见这么好的好孩子："你们做好晚饭了吗？"
段新月："……还没有。"
"准备吃点啥？"
"……速冻水饺。"
王阿姨大惊失色："这怎么行！正好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老吃这种垃圾食品！"
说着说着她用谴责的目光看向她，段新月用在职场练出来的厚脸皮直接现场表演一个熟视无睹给她看。
王阿姨嘴张合之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顾及这里还有个不大的孩子，最后还是没把当年在小广场上喷人的态度和技巧拿出来，只瞪了她这个不着调的"长辈"一眼，再和颜悦色地对一只没吭声只乖巧无比看着她们的沙利叶说道："我等等送点鸡汤来。"
"谢谢王阿姨。"
他抬起头，话虽然不多，表情却是很诚挚的感谢，萌的王阿姨恨不得捂心口。
段新月目送王阿姨一边离开一边还神情愤愤的样子，觉得要不是自己还清楚的记得是前天才认识到这个世界的另一面，她还真以为自己就是这个小家伙的长辈了。
"王阿姨是住我们家隔壁？"她关上家门顺带问道。
他们这间公寓一层楼有四家住户，但她完全不知道其他三家住户是什么样的人。
对方抬起头告诉她："对，她住在我们家旁边，再旁边是和姐姐你一样的上班族，最左边是一家年纪不大的夫妻，他们家的儿子正在上小学二年级。"
这才过了多长时间，现代用语就这么熟练了……
段新月看看他，又看看门锁："你自己开的门？"
结果对方摇头："因为王阿姨叫得声音很大，我把平板声音开到最大了还是听不见，所以就去帮她了。"
段新月："……你真的认真看过基础教育视频了吗？"
"看过了。"他把装着蔬菜卷的盘子递给她，充满期待地准备迎接她的夸赞："我看这视频做的！就是当时没有鸡胸肉，正好王阿姨送了一些过来给我。"
段新月用筷子捡起一个塞进嘴里，幸福得眯起眼，这家伙真的是第一次做吗，为什么比她做的好吃这么多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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