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等吃下去一些食物后，许程倒是还想喝几瓶啤酒，顺便将还剩在盘子里的那些卤味当做下酒菜吃了。
虽然许程不常喝酒，但从小养成的酒蒙子习性在城市里被压抑久了，他也就想找些机会将心里对酒的渴望释放出来。
“张姐，来几瓶啤酒呗。”
许程将心里的想法说出口，又生怕张姐不答应，用手将盘子里的一大只鸡翅递了过去。
“吃我的菜，又想要喝我的酒哪有那么容易。”
张姐也没去接许程手里的鸡翅，许程有些尴尬地将手收了回来，将那只鸡翅塞到了自己嘴里，开始咀嚼起来。
而张姐刚吃完手里的东西，看见许程脸上那略微有些失意的表情，自己心里也不怎么好受。她是知道许程性格的，只好故作镇定地撑着桌子站了起来，然后朝后厨走去。
许程看着张姐离开，心里也大概猜测出来张姐要去拿啤酒了，脸上在不经意间就流露出些许笑意。
张姐倒是直接拿着一个箱子走回了桌边，看见许程脸上的神情，打趣地说到:“还没喝酒，脸怎么就这么红”
“这不闻到酒味了吗”
许程看见装啤酒的箱子，立刻将手里握着的卤味放了下来，就等着张姐将手里提着的箱子放下。
张姐也没犹豫，就将那箱啤酒靠在桌边放下，自己则坐回原位。而许程就直接将手伸进了箱子里，准备拿瓶啤酒出来。
里面只剩下小半箱啤酒，许程得把手往深处探才能摸到啤酒罐子的外壳，而当他好不容易拿起第一罐啤酒时，张姐忽然开口了:
“这酒可不是免费的啊，一罐五块钱，喝多少付多少。”
许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当他看到那罐啤酒上的标识时，还是用另一只手牵起了拉环，一拉，啤酒沫就冒了出来。
张姐也拿了瓶啤酒出来，她跟许程的工作时间相同，在工作期间还不能喝酒，现在好不容易应付完一天的客人，怎么也该轮到她喝点小酒。
酒酣耳热，两个人都有些尽兴，又得挺着个昏昏沉沉的脑袋，反倒聊天聊得更加起劲了。
许程一五一十地把今天送外卖时遇到的故事给张姐讲了一遍，而张姐边喝着酒，又不忘记对故事中的主角指指点点。
对于那个住在公寓里的中年妇女，张姐很是嘲讽地笑了两声，然后说到:“那女人应该是害怕你偷了她家里的财产，毕竟她这个岁数，也没别的男人要了，可不得守好屋里头嘛。”
“张姐，”许程又开了一罐啤酒，猛得往嘴里灌进去一大口“你家那老头子呢，跑哪里去了”
“得，一说那东西我就来气。前些天刚跟施工队接了任务，今天晚上还不知道睡在哪个女人怀里呢。”
张姐说完，捶了下桌子，又用手虚掩着自己的脸庞，故作娇羞地说到:“相公，既然天这么晚了，不如”
张姐虽然面色淡黄，脸型也略微有些“宽敞”，但这样一番演绎下来，倒真有些温润尔雅的气概。
许程一直盯着张姐，看到现在，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不是习惯于憋笑的人，笑声倒是有几分爽朗。
“好啊张姐，你表演的好。”
张姐听见许程的笑声，哼了一声，继续说到:“那院子里养着的姑娘，说话不都是这样”
等将那位中年妇女的身份里里外外抖清了一遍后，张姐还觉得有些不够过瘾，在听到许程跑去跟店主要烟钱时，也开始数落起许程来。
“你倒好，没钱买烟，就有钱喝酒了是吧这一罐，两罐四罐啤酒，可不得少二十块钱”
“那不一样。”
许程打了个嗝，嘴里吐出来的那全是酒气，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继续拿起了喝了一半的啤酒。
“在张姐你这吃饭不得花钱啊。”
“真是个瓜娃子。”
张姐切了一声，脸上忽然显示出好奇的神色。她凑到许程身前，趁着这股酒意还没消散，大大方方地问到:“你和你家里那个，嗯——叫什么名字来着算了，不太重要，你俩闹什么矛盾了”
许程听见张姐的话后，醉意倒是散去不少，说话的语调也重了一些。
“张姐，你装糊涂还是真醉了”
这句话的口吻倒有些像是质问，许程也知道自己的情绪有些过激了，但正好，这样能把张姐的真实想法逼出来。
可是张姐倒更为老练，她依旧顶着个通红的脸颊，直接坐了回去，又有些抱怨似地说到:“你也不想自己多久没来这里了今天又这么迟才来，指不定今天连家都回不去喽。”
张姐的这些话说在了许程心坎上，他原本压抑着的情绪全都倾泻出来，但最后，也只不过是胸腔里有些沉重，而许程还得强撑着身形，继续往嘴里灌着下一瓶啤酒。
桌上的食物还剩下来一些，不过无论是许程还是张姐都已经完全吃饱了，剩下的也只能作为餐厨垃圾倒掉。
许程醉酒后容易犯困，只好半眯着眼，守在原位上，而张姐已经在打扫餐桌了。
“许程”
不知过去多久，张姐忽然叫了许程一声，许程抖了个激灵，连忙从旁边拿起头盔戴上。
张姐看着许程这样的反应，怀疑他能否安全回到家里，就嘱咐了一句:“你要是真坚持不住了，记得找个人来接你。”
“我还行。”
许程憋了很久的音节穿越过满是酒精的喉咙，也让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他从张姐手里提走了装着垃圾的袋子，像是如获至宝地将它捧在胸前，接着朝着店外走去。至少在许程走下楼梯时的那几步没有出现什么毛病，张姐也就不再那么忧心忡忡。
许程虽然醉了，但他作为一个外卖员的工作职责还被他牢记于心，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丢了摩托车。
走走停停，他也差不多走到了摩托车旁边，将外卖箱打开，习惯性地将装有垃圾的袋子塞进了箱子里。
等关上盒子后，一切看起来就跟平时一模一样了。
许程下意识地跨上摩托车，想要骑着车回到家里，但就他现在的状况来看，光是往交警手里的酒精测试仪吹一口气，估计浓度就得爆表。
被查酒驾只是个开始，罚款不说，连驾驶证都得被吊销——这得犯多少事情
许程思考起来醉酒被查跟自己冒着风险回家之间的权衡利弊，万一真被查了，那许程可担当不起后续损失。
这时候的许程突然想起张姐说过的那句话，跨坐在摩托车上，正用手机输入着想要拨打的电话号码。
有些电话号码，虽然不常打，但只要拨出开头，凭借着肌肉记忆就能补全剩下的数字。
等电话一接通，还没等对面做出反应，许程就直接喊了一声:“陈缙泽。”
陈缙泽刚在自己房间里躺下，见手机亮起，人还有些迷蒙，接下电话就直接放到了耳边。
然后，就被许程这么一声给震住了，他将手机抬到面前，看见了自己给这个号码的备注，就将音量调小一些，重新靠在耳朵边上。
“怎么了”
“来接我，顺便帮我把摩托车带回去。”
陈缙泽突然注意到许程现在的声音不太对劲，听起来，倒像是喝醉了。
他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准备换身外出用的衣服，不过在出门之前，他还得询问清楚许程在哪。
看许程现在的语气，应该也说不明白自己所在的位置。
“许哥，你把定位发给我，然后呆在原地别动。”
电话被许程主动挂断，陈缙泽也收到了许程发来的定位讯息，他匆忙套上一件外套，拿着公寓的钥匙就准备出门。
在开锁的时候，陈缙泽看向了童晟房间，那里一直熄着灯，不知道接下来的动静会不会吵醒童晟。
他只好在心里给童晟道了歉，然后推开大门，直接走了出去。
许程给他的地址还挺远，光步行的话得花四十多分钟。陈缙泽没有购置任何一辆交通器具，就现在这种情况，他只能先步行到路口处等着出租车驶来。
虽然只需要等待下去，但陈缙泽光是想到许程的现状，心头就生出一团火气。
深夜不回家，跑去喝酒，还得让我来接你回来这要是换个关系不怎样的人，陈缙泽可能就直接甩脸不干了。
还想把摩托车带回来是吧陈缙泽恨不得直接叫拖车把人和摩托车一起丢到废品厂，按照垃圾回收的价钱把许程论斤卖了。
虽然陈缙泽在心里对许程很是惦记，但一想到自己在家里担忧地不敢入眠，而许程在外面花天酒地，这样的落差就让他更感愤怒。
他哪受过这样的气啊
当司机开车过来时，透过后视镜看到坐在后座里黑着脸的陈缙泽，也不敢多问，直接踩动油门朝着目标地址驶去。
陈缙泽在后座想着今天他和许程之间发生的事情，越想倒越别扭，但是他又不敢打电话给许程把他臭骂一顿。
毕竟，司机就坐在前座，到时候让他看笑话了可不好。
街边的路灯还亮着，虽然出租车内没开灯，但光凭借车窗外的光亮，陈缙泽也能清楚看见自己身上的模样。
他好像出门时候太着急，外衣的扣子也来不及扣上，正好还有一会车程，陈缙泽就将手搭在衣领上，从上往下扣起扣子来。
等待会见许程了，他好歹得显得慢条斯理一些，装作对许程满不在乎的样子，也能解解气。
想到这里，陈缙泽就将手机相机打开，将手机当成一面镜子似的整理着头发。而坐在前面的司机听见后座的动静，在行车间隙瞟了眼后视灯，却刚好看见陈缙泽现在的动作。
他很确定这不是幻觉，毕竟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夜间行车。
但是，这位乘客现在是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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