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弟弟③
23:45天台
夜凉如水。
这一晚的风和前一晚的不同，显得有些喧嚣。一阵穿堂风掠过，铁门上栓了铁索，却依然被吹得哐哐作响。
姬袅伸手拨开了被风卷起来的头发，看向了眼前站着的——林崭。
他有着一张令姬袅觉得即相似、又陌生的脸。
相似的是他的五官，和他嘴角微微勾起时，左边脸颊上那枚若隐若现的酒窝；而令她觉得陌生的，则是他眼底那份，似乎还未沾染过世事的澄澈，和无限的生机。
她记忆里的林崭，却是一个胡子拉碴、总是喜欢叼着一根烟，一副独来独往、离群索居的孤僻样子。少年老成，生活得像是一滩波澜不惊的死水。
直到跟他熟悉了以后，姬袅才发现，他是一个很温柔，极其温柔的人，从来不发脾气、从来不与人争辩。
姬袅的思绪越飘越远，直到——
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轻晃了两下，姬袅这才回过了神来，怔忡着望向了眼前这个，眉目间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张扬、笑起来露出了一排大白牙的少年。
“什么？”姬袅刚才好像听到了对方似乎在说着什么。
少年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他有些兴奋地绕着姬袅转了一圈，说：“你就是我未来嫂子吧？我哥可从来没有带过谁回家，不止……应该说他方圆三米半径内，就没有任何女性生物能出现。”
姬袅缄默不语，心说那你就小看他了，他小时候还暗恋过人呢。当然，这话她自然是没有说出口的，尊重人的个人隐私嘛，于是，她果断地转换了话题：
“你这人的关注点还挺奇特，遇到这种事，你问我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种没有营养的八卦？”
“这怎么是没营养的八卦呢？”林崭皱眉，“这可关系到我哥和我，未来的终身幸福！”
姬袅瞪大了眼睛，连忙后退一步、一把抱住了自己：“我跟你可没什么关系！你可千万别对我产生什么非分之想！”
“你想到哪里去了？”林崭皱眉，一巴掌往姬袅的背上拍了过去，“我的意思是，你要是个坏女人，回头挑拨离间，影响我跟我哥的感情，还要撺掇他抢夺家产、把我扫地出门……”
“打住！我跟你哥八字还没一撇呢，少在那边脑补豪门狗血恩怨了……”姬袅差点被他那巴掌拍到内伤，她倒抽了一口气，往后挪了一步，避开了对方的攻击范围，才开口切入了正题：
“你应该是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吧？那人在电话里跟你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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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已经烧开了，透明的玻璃水壶里，一颗又一颗巨大的泡沫都在翻涌着上下翻滚，然后又被一一戳破。
玻璃窗上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林旧低下头，看向手里握着的白色药瓶。
“怎么？舍不得了？”茶水间的门口，传来了一个男人有些低沉沙哑的声音。
林旧猛地拧头，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来人的身上：“你怎么下来了？不是让你呆在我房间里不要出来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亟待爆发的火气。
“怕你下不了手，过来盯着你。”那人悠闲地走进了茶水间，随手拽了张椅子过来坐下，他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林旧手上的药瓶，表情似笑非笑。
玻璃门上，倒映出他的样子。
他穿着一身的黑，宽大的黑色帽兜、黑色的口罩。即便是在室内，他也丝毫没有要摘下它们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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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未来自己打来的电话什么的，也太硬核太刺激了吧！”林崭的脸上再一次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他的脸上正因兴奋，显露出略显狂热的痴迷，“这简直就是科幻电影的设定啊！”
“他都是怎么跟你说的？”
林崭挠了挠头，回想着：“他就说，他是未来的我，而你，是我未来的嫂子。他说有人要杀我哥，要我赶紧回家，还说你是来帮他的，要我假装认识你，还说有需要的话，要我一定要听你的话。”
“就这样？”姬袅有些傻眼，“就这样，你就信了？”
或许，是姬袅眼里的震惊和促狭太过明显，他立即反应了过来：“怎……怎么可能？我是这种没有戒心的人吗？
“虽然他跟我的声音一模一样，我也没有立刻就相信他的。我是在他说出了我的银行卡密码、游戏密码等等一切的信息的之后才选择姑且相信他的。”
姬袅微眯起了双眼，那表情就像是在说：真的吗？我不信。
“当……当然了！”林崭愈发大声地强调道。总不能说因为对方准确地报出了他最后一次尿床的时间，竟然是在他11岁生日的那天吧，这件事可是被他奉为此生最丢脸的事，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姬袅只能再一次震惊于眼前的人，跟她记忆力的那个林崭之间的距离，差不多已经能横跨整个太平洋了。也就短短的五年时间，一个人的变化，居然有这么大？
正当她在心里兀自惊叹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拽住了她的衣袖，往下扯了扯。
姬袅转头，疑惑地看向林崭。只见他突然凑了过来，瞳孔里亮晶晶的，连珠炮似地问：“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能给过去的自己打电话啊？‘我’是不是觉醒了什么特异功能？来自外太空的超能力？
“还是五年后的科技水平已经这么高了？都可以随意联络过去和未来了？那人类移民火星的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大型粒子对撞机造出来了没？可控核聚变呢？还有……”
姬袅头疼地按了下抽搐的额角，连忙打断了对方的喋喋不休：“我们还是先来商量一下，该怎么跟你哥说这件事吧！”
“当然是实话实说！”林崭脱口而出，“直接告诉他有人要杀他，让他乖乖地听你的话，不就好了？”
真的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啊！姬袅无语望天，过了片刻，她才说：“‘他’不是说过了，让你一切都听我的吗？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只要你哥问到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就闭嘴，让我来说，你只管附和就行，明白了吗？”
林崭虽然不解为什么要搞得这么麻烦，但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就在他们正准备下楼的时候，姬袅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在姬袅的眼神示意下，林崭非常识趣地自己下了楼，走到铁门口，又忍不住回过头询问姬袅：“那我一个人下去的话，我哥要是问我的话，我该怎么说？”
“你就说你你什么也不知道，一切都是我说了算。”
林崭比了个“了解了”的手势，然后乖乖地走向了楼梯。他一边走一边嘀咕：“这样回答不就是默认了我跟你是认识的吗？一般人我怎么可能任由别人说了算？”
他摇了摇头，着实想不明白他们这些人到底在自作聪明些什么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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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袅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时间是00:01，新的一天悄然而至。
她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五年后的林崭。
他轻笑着：“怎么样，给你个机会认识一下五年前的我，是不是很吵？”
姬袅决定实话实说：“是有点。”
“别嫌弃，孩子虽然傻了点，但至少身体健康、体格健壮，有需要体力劳动的地方，尽管使唤。”
“好。”姬袅笑出了声。
“怎么样？据你的观察，我哥到底有没有听到我的声音？”
“说不上来……”姬袅回想着今晚林旧的反应，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的状况，“应该是没有吧。”
除了——他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似乎格外地包容，温柔了不少，也很少阴阳怪气、冷嘲热讽了。
但毕竟两个人都进了趟医院吗，四舍五入，就相当于鬼门关前走了一趟，态度发生转变，也很正常。
“不过，我这里另外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阿崭问道。
于是，姬袅便将那个监控视频所拍摄的画面里，林旧那有些怪异的举动都告诉了他，并说：“你说，这个世界上，会不会真的有能操纵人的精神的事物？
“你哥，会不会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才会……”才会一次又一次，无可避免地走向死亡？
电话的那头也沉默了，过了片刻，才说：“我试着去打听看看。”
感受到了对面有些压抑的情绪，姬袅故作轻松地说：“你放心好了，如果他的精神真的被人控制了，我就把他的身体给绑起来，看他到时候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电话的那端，再一次传来了轻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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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姬袅回到林旧家的时候，客厅里竟然只剩下了林旧一个人。
她关上门，回到沙发前坐下，有些诧异地四处环顾：“你弟呢？”
“他说他困了，就先去睡了。”林旧坐在沙发上，一手拿着茶壶，往两只白色的瓷杯里注入了两杯茶水，然后，举起了另一杯，轻啜了一口。
“这么晚了还喝茶？你是真打算今晚不睡了？”姬袅皱眉。
“这是红茶，不影响睡眠的。”林旧乜了她一眼，眼神像是在说：没文化，真可怕。
他将茶几上的另一个白瓷杯推到了姬袅的面前，面无表情地抬眸询问她：“不尝一下？”
姬袅有些迟疑，她是喝？还是不喝？
管他呢！反正那药对她也没什么效果，于是，她端起了那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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