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弟弟②
晚上10:30
姬袅洗漱完，躺在床上。
或许是因为白天睡了一整天吧，她突然又有了年轻人的那种“愈夜愈清醒”的状态。
她随手扯过穿在身上的白衬衣的衣领，轻嗅了一下，唇齿间萦绕着一股冷冽好闻的清新味道。
看来“臭男人”也不全都是臭的嘛，姬袅的唇角漾开了一抹笑。
衬衫并不是那种柔软的质地，面料有些硬，直挺挺的，穿着并不舒服，随着她的每个动作，都在微微刮擦着她的肌肤。
不似水波的涟漪那么柔，却也不像墙皮那样的粗糙，倒像是纸张沿着她的身体轻轻扫过的感觉，带着丝丝微麻的痒意。
姬袅翻了个身，侧躺着，眼神瞟向了搁在被子上的那张小小的纸片，那上面写着的，是两个对她而言完全陌生的手机号码。
她拾起那张纸片，又瞄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微微有些愣神，这么晚了，她是打还是不打呢？会不会打扰到人家的休息？
刚才在吃饭的时候，她借口要林旧将那位“田螺阿姨”介绍给她，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终于拿到了这个号码。
她的目的自然不是真的想要请她当保姆，而是因为她想弄清楚，今天那个无意间帮她接了电话的，到底是谁。
思前想后，姬袅拨通了那上面的第一个电话。
电话拨通了，在连续听了一分多钟的嘟声之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忙音。
没人接？
难道是已经睡了？姬袅猜测着。
于是，她把目光往下移，落到了纸片上写着的第二个电话号码。这是她趁林旧不注意时，偷偷誊写下来的——老张的手机号码。
这一次，她没什么迟疑地拨通了那串号码。
电话只响了三声，就被人接起来了。对面传来了有些熟悉的带着椒盐味的声音。
姬袅笑着说：“张叔是吗？我是姬袅……”
电话里立马传来了对方热情的回应。
一阵寒暄之后，姬袅终于找准时机说出了自己的意图：“叔，我能不能看一下你说的那个监控视频？”
“这……”听筒里传来了老张有些为难的声音，“林先生跟我们说过噻，不能让你晓得的……这好像不太好吧？”
“是这样的，下午经过你的提点，我特意观察了一下他，我发现他的精神状态好像真的不太稳定，”姬袅换了个姿势，勾着自己耳后的一缕头发，开始了今日份的胡编乱造，“我保证，我绝对不会拿监控画面来做什么不好的事情的。
“我有个同学的导师，是国内精神科学领域的专家，我想把监控画面给他看一下，让他帮忙看看，会不会真的有什么精神方面的疾病……
“毕竟，他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爸爸……”说到这里，姬袅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如果他真的生病了的话，我也好及时带他就医，这样，也能帮你们解除安全隐患，您说是不是？”
这最后一句话，姬袅问得小心翼翼、可怜兮兮地，语气里充满了恳求。
然而事实上，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她正一只手支着脑袋，用另一只手捋着头发，默默在心里掐着秒数着：三、二、一……
“那要得，今天保安室是小王值班，我跟他招呼声，让他把片子传给你。”
“谢谢叔。”姬袅连忙道谢，并再一次保证，“出了事情，我一定负责到底。”
“女娃儿你不要闹，啷个林先生一个大老爷们，要你负责个球球？你还是管好你自己跟你肚子里的娃儿就好咯，晓得不？”老张依然还是那一副古道热肠的样子。
“晓得了。”姬袅笑着应下了。
姬袅收到视频，已经是差不多近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点开视频一看，居然有将近四个多小时的时长。姬袅随意拖动了一下进度条，发现是由多个不同的摄像头拍摄的画面拼接而成的。
她随意选定了一个角度，开了倍速，迅速浏览了起来。
老张说得没错，林旧的的确确是自己径直走进那片人工湖里的。
要说径直，似乎也并不贴切，因为姬袅能看到画面里的他，不止一次地停下来，低头看着什么东西，然后往前走两步，再低下头检查了什么，再往前走，动作断断续续的。
姬袅将视频切换到原速，这才发现，对方的一切动作，似乎看起来都——格外地慢，每一个行动里都带着些微的滞涩感。
乍一看，有点像是——被操纵了。
可能吗？姬袅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但是——
连死而复生、时间回溯这种更诡异的事情，她似乎都经历过了。
曾经，她也是个唯物主义者，但在她身上发生的事，似乎也并不能用常理来推断、用科学来解释。至少，所谓的操控，也有可能有更为通俗易懂的解释？催眠？
姬袅正要继续去看那段视频，楼下又传来了巨大的“砰、砰、砰——”的声响。
她心头一紧，连忙翻身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不是吧？一到半夜就给她出幺蛾子，还没完没了了？
开门一看，楼下依然是一片漆黑，不过这一次，和她一起从房间里探出头的不仅仅是她一个，还有穿着一身雾霾灰真丝睡衣的林旧。
他们对视一眼，又齐齐转头看向楼下。那里，大门口，正接连不断地传来又重又急的敲门声。
姬袅挑眉：去开门。
林旧原本的已经迈出去的腿微微顿了一下，然后才开灯下楼。
姬袅支着下巴，靠在玻璃栏杆上，百无聊赖地看向门口，来得会是谁呢？
总不会是那个黑衣人又跑到林旧的家里要杀他吧？门口密码锁已经换过了，所以对方直接敲门？
就在她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大门开了，姬袅看见了一张令她错愕万分、惊掉下巴的，让她感觉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脸。
那是——林崭？！
姬袅飞速转身，想趁着对方还未发现自己的时候，赶紧退回到房间里，哪知——
她刚蹑手蹑脚地迈出两步，身后就传来了林崭那高亢、嘹亮的嗓门喝止住了她：“别动！就是你，楼上那个，转过身来。”
这话，一听就是在跟自己说的，想装没听见都不行。
姬袅忍不住对天翻了个白眼，她这才意识到，刚才在电话里，阿崭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刚才，针对林旧有没有听到他话筒里的声音那件事，阿崭说了一句“他来想想有没有什么验证、或者是补救的办法”，当时她就想制止他，可千万别想什么騷操作出来的。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就已经挂掉了电话。
原来，这就是他的办法……
姬袅在心里默默骂了句：你大爷！
然后，才堆起笑脸，转过了身来，皮笑肉不笑地跟门口那个人打了声招呼：“你好，请问你刚才是在喊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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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分钟后，三个人，分别坐在了茶几三面的沙发上。
林旧坐在中间的大沙发上，而姬袅和林崭则一左一右，分别坐在茶几两端的小沙发上。
林旧看看右边，自进门起，林崭的眼睛就牢牢锁定在了姬袅的身上，连她的一个动作都没有错过。
再看看左边，姬袅则难得地，眼神四处飘忽，他似乎至今都没见过她这么……心虚的样子。
林旧垂下眼，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你们认识？”
林崭：“认识。”
姬袅：“不认识。”
异口同声，给的却是不用的两个答案。
林旧挑眉，用眼神再次询问双方，这一次——
林崭：“不认识。”
姬袅：“认识。”
很好，跟第一次截然相反的两个答案。
“其实是这样的，我们只是见过面，所以我说我们认识，但其实一点儿也不熟……”
“是这样的，我跟他只是点头之交，知道名字，在我的认知里，根本就不算认识……”
一左一右各自开始吱吱喳喳地，解释了起来。
林旧头疼地揉了一下眉心，然后突然站起身来，他微微叹了口气：“看来今晚大家应该是不用睡了，我去泡壶浓茶，你们先商量一下，统一一下说辞，再来跟我说……”
说完后，他就起身走进了茶水间，将那两个瞠目结舌、哑口无言的人，留在了客厅里。
姬袅将自己的身体，重重地摔进了沙发里，她有些无奈地抬眼去看，却看到对面的林崭，正眯着眼、用在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看向自己。
她无奈地伸出手，用大拇指指了指门外，示意对方出去聊聊。
然后起身、先林崭一步，走出了大门。
身后，传来了对方跟随着她，亦步亦趋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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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出了门外，“滴——”地一声，大门口再次响起落锁的声音。
林旧放下了手里的茶壶，转头看向门口，眸色微黯。
也不知他看了多久，直到——
“铃——”一声，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并没有任何备注的号码打来的电话。
他拿起手机，手指一直悬在屏幕上那颗代表着接通的绿色按钮的上方，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他终于还是接通了电话。
听筒的对面，传来了一个男人低沉嘶哑的声音，林旧听见对方说：“怎么样？该验证的都验证过了吧？”
他没有搭话，手却攥紧了手机，骨节处因为用力而有些僵硬发白。
不过，即便他没有答话，似乎也并不妨碍对话的继续进行。对方轻咳了一声，才继续说道：
“既然验证过了，你就该知道，我没有骗你，那么，接下来……
“你，就可以去死了。”那个沙哑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如是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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