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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时代 惬意 逆反和缥缈的梦境


寂静的夜逐渐笼罩了都市,当落日沉寂,大地失去光泽照耀时,闷热的感觉亦随之消失了,在GC市,如果在傍晚敞开所有窗户,那么一阵阵对流风便会夹带着稍许凉意划过身体,随后从脚底开始,冰凉便会慢慢地向上侵蚀肌肤,让人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身处在盛夏时节。

王海龙将家门打开后,王泽生只感觉一股淡淡的霉味儿扑面,他家的茶几上有一层浅浅的灰尘,像是盖着薄纱般,一看就是很久都没人打扫了。

墙边的电视机暂停着,并没有关机,电视右下角的红色信号源,当下便是王海龙家里唯一的一处光亮,他家的角落处堆着很多大塑料袋,里面装满了特别不吉利的纸钱和金元宝等丧物,那些小玩意儿是王海龙的母亲有时候会拿到早市上去卖的,王泽生曾经也和她一起叠过几个。

扶着鞋柜脱鞋后,王泽生一屁股坐在了同样落着薄尘的简易木质沙发上,王海龙也毫无顾忌的,从裤兜中掏出了一盒褶皱变形的烟盒,并抽出了一根同样褶皱变形的香烟“叭儿叭儿”地抽起来。

烟雾由于环境相对闭塞的原因,笔直的上升着,在天花板处不停环绕而形成云海和幻影,随着外界逐渐黯淡,王海龙喷出的白色烟雾被反衬得愈发明显,王泽生就那么安静地看着王海龙“葛优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且一脸享受的,活像一个在清代腐朽年间吸食大烟的瘾君一样,一根又一根地抽着香烟。

 

王泽生:“龙哥,这烟.....好抽不?”

 

看着王海龙一脸享受的样子,王泽生也对烟那种东西产生了兴趣,遂也管王海龙要了一根,点上了,他象征性的学吸了两口,没过肺。

当屋子里暗得看不清东西时,王泽生起身打开了客厅的白炽灯,那绵柔的白灯艰难地闪烁几下,随后整个客厅都亮了起来,和自家璀璨的吊灯相比,王海龙家的灯火黯淡得可怜,王泽生甚至都有些接受不了那般微弱的光亮,不过王海龙那双早已习惯黑暗的眼睛,被那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到,他便用胳膊遮着双眼,痛苦地冲王泽生喊叫,命他赶紧把灯关上,说很刺眼,于是屋内又重归混沌,而那时,窗外的天空依然是没有完全沉寂的暗蓝色,那是盛夏时节的七八点钟,所特有的颜色。

王泽生:“龙哥,想吃啥啊?你刚才不说饿了吗?”

“算了,饿过劲儿了,懒得动了,”王海龙又掏了掏他的裤兜,并拿出两块卖一毛一块的泡泡糖,一块自己吃掉,另一块丢给了王泽生,“吃这个吧。”

王泽生:“.....算了吧,我去楼下买点烧烤,你先开电脑吧,你都吃啥串儿啊?”

王海龙:“啥也不吃,给我捎瓶可乐吧,再买一包白塔山上来。”

独走影随、兴致冲冲的王泽生拎着食物满载而归时,却遭遇了早已堵截在楼下的王姑,板着一张脸的王姑要求他立刻、马上回家去:“最近你的毛病是越来越多了,都几点了还不回家?你手里拎的东西是什么?最近给你零花钱给多了吧?”

王泽生并没有因为王姑的质问而停下脚步,而是甩给她一句话,口气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晚上我就住王海龙家了,你别管了。”

王姑:“咋的?你现在还敢夜不归宿了?你自己家没床是咋的?”

王泽生:“明天也不上学,再说我也没去别的地方,就在咱家楼上,这算啥夜不归宿?别拦我!”

.....

王姑那晚都跟王泽生动上手了,她伸手打算去拽他的胳膊,企图用蛮力使他屈服,但王泽生当时脑子里除了和王海龙一起打游戏,也已经装不下别的东西了,他用全力甩开了王姑的掣肘,并且头也没回的上楼了。

“妈的.....王泽生你给我等着!你看今天这事儿我跟不跟你爹说的!”王姑那干巴瘦的身板派不上用场,于是只能搬出老王头来威胁王泽生。

听罢姑姑要向父亲告状,王泽生站在楼梯口,顿住了,他犹豫了四、五秒钟,随后,毅然决然地,豁出去了。

就算明天我爹从FT赶回来打我,今晚我也一定要到王海龙家跟他“二人世界”去。

再度敲开王海龙的家门后,王海龙笑眯眯地嘲讽王泽生,说适才楼下的骚动他全听到了:“这一天到晚的,你跟你姑一个比一个彪啊,不怕你爹明天干你?”

王泽生:“没事,我爸在外地呢,不可能特意回来打我一顿,哎.....我家人就是死板,这就楼上楼下的,有啥不能住的?就是不懂变通。”

王海龙:“你随便,但是你要是再卖我,以后咱俩就谁也别搭理谁了。”

王泽生:“放心吧龙哥,这回我绝对不卖你了。”

事态暂时平息下去后,王泽生对着王海龙家的旧台式电脑跃跃欲试,他逆反他姑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能玩上游戏,不过他实打实的,又想多了.....这王海龙仅仅吃了两串烧烤,便跟屁股长钉子似的,霸占了座位,根本没有让位的意思,于是王泽生也只能干巴巴地看着他打游戏过过眼瘾了,不过即便那样,王泽生也依然很快乐、很满足。

王海龙一边打游戏,一边同王泽生讲着他的故事,说前不久他妈因为上网的事骂了他一顿,他就赌气跑到网吧待了两天三夜,后来还是他父母先认的怂,两口子找到网吧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他道歉,他才解气回家的,他爸总是想管他,总是劝他说让他白天出去玩,晚上老老实实回家睡觉,可是王海龙却非要和他爸逆着来。

王海龙又点起一根烟,眯着眼告诉王泽生:“我跟我爹是这么说的,说‘我白天回家睡觉,晚上出去玩行不行’?呵呵,我爹听完当场就急眼了。”

王泽生:“嘻嘻。”

昏暗的屋子中,台式电脑发出的闪烁白光衬托着王海龙那面黄肌瘦的脸庞,当时他家的网还是连电话线的那种,上网前还得先拨一下号,所以他家的网速慢得简直能把人逼出内伤来,网游里的角色卡了足足有一分多钟没动弹,王海龙因此气愤地凿了两下键盘,说实在是玩不动网游了,待他起身去厕所解手,王泽生终于接管了大约半小时的电脑,并玩起了单机的《流星蝴蝶剑》,等王海龙回来,电脑便又被抢了回去。

王海龙车轮战一般玩游戏的态度令王泽生无从下手,无聊之下他便趴在床上摆弄起了王海龙的点读机,当年老百姓们手里根本就没有几部手机能放音乐的,大多数青年都会买磁带放到点读机里听音乐,王海龙的点读机是他妈买给他听英语听力用的,可是王海龙却在开学交学费时,连英语磁带的钱都没交,而是直接用那些钱买了几张盗版的磁带听,每次在家,当他戴着耳机听磁带时,他妈看他的样子还挺欣慰,以为大儿子正在学英语呢。

王海龙那个点读机的款式也比较老了,掉漆不说,还容易卡带,王泽生将王海龙的点读机整卡壳后,王海龙皱着眉取来了一个螺丝刀,自己就修好了点读机。

 

王泽生:“龙哥,这歌儿叫啥名字啊?咋JB这~~~带感啊?”

“你咋跟个狗蹦子似的呢,”王海龙打着游戏,头也没回道,“啥歌能给你听成这揍性啊?”

王泽生:“就是什么‘让我们半兽人的灵魂翻滚’那个歌!”

王海龙:“《半兽人》呗!要不还能叫啥?”

王泽生:“哦,《半兽人》啊!”

王海龙:“大哥你别在我床上蹦了行不?我TM现在瞅你像半兽人。”

 

深夜不知不觉的降临,墙上简陋的时钟有条不紊的刻录着夜月更始,王泽生在王海龙家里过得十分愉快,拘束感全无,正当他左一首《半兽人》,右一首《半岛铁盒》那么双曲循环之际,王海龙的家门处传来了一阵较为急促的敲门声,那时都十点多了,不用想,肯定是王姑又上来膈应人了,王海龙着急打游戏,便指派王泽生去开门,王泽生直接冲他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并奸笑着解释,说不用搭理他姑,就那么放着她就行,于是王海龙便也不再理会那敲门声。

 

敲门声持续了两、三分钟,随后便消失了。

不再敲了。

 

到了晚上十一点左右,房间里便只剩下敲击键盘和点击鼠标的清脆声响了,王泽生当时太稚嫩还不能熬夜,便坐在王海龙身旁打起了瞌睡,而他当初那种和朋友在一起玩的激动心情,亦是随着困意和不耐烦的袭来,而被冲淡不少,光是在旁盯着王海龙玩,王泽生便被电脑辐射得够呛,他感觉自己的脸很烫很烫的,就像发烧一样,眼睛也是又酸又涨的。

此时此刻,那种激动的心情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袭来的,大厦将倾、王朝崩塌的覆灭感。

王海龙脱掉汗唧唧的衬衫,光着膀子斜倚在电脑椅上,三个多小时,他手旁的烟灰缸已然被烟蒂塞满,鼠标垫和键盘上亦是四处散落着无人管理的烟灰,在王泽生表示他扛不住想睡觉后,王海龙便领着他去到隔壁自己父亲的那间屋,帮他把床给收拾好了。

望着替自己铺床和倒水的王海龙,王泽生只感觉“一阵伟大的父爱”袭来心坎,便感激道:“龙哥呦,你这对我实在是太好了吧,简直比我爸对我还好。”

王海龙:“.....”

打开的窗户边,此时透来一阵凉风灌进屋内,王海龙见床单上掉落着几根他家人的头发,便用手指捏起来顺手扔向窗外,随后木讷地看着王泽生并教育道:“泽生啊,你现在岁数小,我跟你说啥你也不明白,不过你记住一点,不管别人对你再怎么好,对你最好的那个人,永远都是你爹,你记住喽。”

王海龙夹带着烟气回到他的房间,王泽生一人躺在王海龙父亲的床上,渐渐的,便听到了从窗外传来的,环路上那隐隐约约过汽车的声音,那是快速行驶的汽车掀起户外空气的流动之声。

房间通透,对流风很快便将屋内残留的烟气净化干净,同时也带来一阵又一阵的凉爽气流,感觉到些许凉意后,王泽生扯过一条散发着淡淡霉味儿的毛巾被盖到身上,并开始凝望窗外升起的皎月,那透露着柔和却又阴冷的月光从窗边一股一股缓慢地渗透进屋内,将窗帘上的花纹投在地砖上形成黑影,一晃一晃,窗帘的飘动使得屋内的可见度忽高忽低,那些虚幻和缥缈的光影被反射往复,就如同灯光师造成的呼吸灯效般,黯淡而幽深的闪烁着。

昏暗中,王泽生打量着那间屋子的布局,一张硬邦邦的单人床和两个掉漆的床头柜,一把椅子和盖着布的缝纫机,阳台上挂着的几个衣架,和地面上晒着的一双老布鞋和一双足球鞋,仅此而已,这屋子给人一种空荡荡的孤独感,导致王泽生只感觉一阵莫名的寂寞环绕,脑海中所浮现的,也尽是一些昔日生活的残像,也许是看到那略感荒凉的屋子后触景生情,王泽生渐入梦境。

梦境中的场景,是幽暗系的色调勾勒出来的世界,天空是浓褐色与暗蓝色的结合,大地是厚重的深灰和郁紫,眼前黑色的密林遮挡着隐隐约约呈现的太阳,太阳也是淡红色的,光晕并不刺眼,可以睁大眼睛去直视,再前方,耸立着一座中世纪城堡,那黑色的大楼不停的进行着扭曲、变形随后复原的轮回,而在大门口,父亲站在那里,他穿着一身中山装,手中拽着一个氢气球,而氢气球是小太阳的形状,但上面却刻印着一张诡异的人脸,见到父亲后,王泽生便捉急地朝他的方向跑去。

明明感觉近在咫尺,可自己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却依旧没有距离拉近的感觉,王泽生便逐渐体会到了一种“望山跑死马”的绝望感,随后,他眼睁睁地看着等待得不耐烦的父亲扭过身去,企图离开,他便在梦里着急的叫喊,但是任凭自己如何嘶吼,声音却始终传达不到任何人耳中,随后天降骤雨,黑色的城堡和森林,甚至是梦中的自己,全部都被腐蚀的雨淋得逐渐融化了,整个世界陷入虚无的淡色后,镜头又忽转至老家大院的门口,黑白色的街道,黑白色的路人,母亲将自己送出大门,走着走着,王泽生便感觉到自己流泪了,因为他看见在大门处,一脸严肃的父亲正冲自己指着前方,而老家那狭窄的巷道前竟停留着一辆没有铁轨的火车,仿佛空中楼阁般魔幻,父亲逼着自己登车,自己便不情愿地朝火车走去.....

“啪!”

“?.....”

王泽生只感觉自己摔了一跤,紧接着那些画面就全部消失了,自己又回到了王海龙家的卧室中,外面的世界已经晴朗,窗帘依然是缓慢的漂浮着。

睁眼一看,已是第二天的清晨七点多,王泽生轻轻地走到隔壁房间,打算看王海龙是睡是醒,推开房门,王泽生却被扑面而来的,在密闭空间内酝酿了整夜的烟雾熏得窒息了半秒,因烟雾的干扰,屋内的视觉都显得浑浊不堪,眼前,烟灰缸里早已挤满烟蒂,其中一支烟还没有被完全掐灭,正冒着白色的烟雾继续污染着环境,而王海龙,带着耳机,光着膀子,身体瘫在椅背上,双手就那么无力地悬在半空中,不曾动弹。

王海龙带着耳机睡着了,他整个人,就像一具刚死不久的新鲜尸体般,有些吓人,王泽生见状便走到他身边轻声唤他:“龙哥?”

王海龙没搭理王泽生。

王泽生便又稍稍高了一个分贝:“龙哥?”

王海龙:“嗯.....”

王海龙睁眼后,王泽生被他那双布满血丝的招子惊得不寒而栗,王海龙当时的眼球,由于使用过度都凸了出去,就好像要从眼眶中因肿胀而被挤出去似的,瘆人,见他醒了,王泽生急忙帮他收拾起屋子,并建议他补补觉,但王海龙喝掉前夜最后一口,气儿早已跑光的可乐后,淡淡地说了一句“不困”,便又重新戴上了耳机。

看着王海龙那张蜡黄的脸,王泽生是真心为他感到着急,自己早就听过一个学生连续上了三天三夜网后猝死的故事,而且他旁边的人在他死后,还都以为他只是睡着了,便没有管他,于是那具尸体就那么在网吧内放了一整天。

王泽生:“下楼吃口早饭吧?然后你睡睡觉,下午咱再出来。”

王海龙:“懒得动。”

.....

面对王海龙的无动于衷,王泽生只能先行告别,回家准备面对王姑的审判去了:“那下午再联系吧。”

下午,补完觉的王海龙又生龙活虎却面色蜡黄地出现在了王泽生的家门口,他手拿着几个用剪刀剪成两截的塑料瓶,说要带王泽生去东郊的河畔边拍螃蟹,王泽生闻之便又欢快地穿衣下楼,并叫上曹磊和红叶一起,两个少年,一人一辆自行车驮着两个小孩,奔向了王海龙所说的那条河流。

当年,东郊河畔那边还没盖上工厂,河的清澈度都可以让人看见河床底下的石子,只要搬开河床底下稍大些的石头,就会发现那种跟瓶盖差不多大小的螃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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