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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廊君倾倒兮黔千歌


他们在月满星河楼的外围楼群停了下来,这里人潮拥堵,挤满了人,能看到一座又一座歌台环绕于莲池虹桥之畔。

        歌台皆离地九尺,列一金镶玉壁,其上书“乐擂”或“舞擂”以及“乐舞双擂”,擂台四布,是一片专门用来比擂切磋的乐舞阵地。

        每一座歌台倚靠一座高楼,楼侧从上至下挂满了未点亮的星灯,从远处大概观瞻,错落有致,有如神树挂灯而坠,绛纱灯上的红色长绦高高飞舞飘摇。

        这是点星灯,每一位参擂者与台上的乐姬或舞姬比试歌舞,由台下众人评判,并得到可点星灯之数,最后所有参擂者点的星灯数最多者,即可与舞姬和乐姬共度良宵,并得以进入通往婀黄弥台的十二条长廊之一,去往婀黄弥台一睹黔千歌真容。

        黔千歌是酒国十二红楼的头牌之首,坐镇月满星河楼婀黄弥台,红衣风华绝代,容颜观之如遗世九天仙,琴舞冠绝一时,至今不倒,因慕名而来者纷至沓来,曾踩塌一座长廊,故而有雅名“廊君倾倒千谓歌”。

        此后月满星河楼重新修筑,在楼外连通了十二条长廊,环拱于一高台,是为“婀黄弥台”——由黔千歌亲自守擂。

        擂为“六重擂”,分别为乐舞、诗酒、棋画,次序不分,随意比之,只需最后满足六种即可。

        十二条长廊皆通往一座歌台,可谓是酒国十二楼,只为一人来,给足了黔千歌无上的迎捧与尊荣。

        黔千歌之名远扬千里,被云泽国国君誉为酒神之女,并在每一年云泽国酒神祭祀当日,扮做酒傩,起舞而歌以悦酒神。

        思及方才所遇酒神仪仗,以及十二红楼如此盛景,想来酒国酒神祭祀之日将至,举国上下已开始筹备欢庆酒神祭典了。

        “月满星河陈仪君,点送千支红烛,百扇席面,三天三夜星灯不灭于千谓歌,祝佳人瑞雪兆顶,年年岁岁花依旧。”

        钟鼓敲响九声,远远传开来,回荡在所有人的耳畔。

        又有人给黔千歌添了彩头,由执钟人口报四方人众,众人听了愈发狂热激动起来,一个个争相点彩添名,望讨佳人欢心。

        阿崎声不欲也懒于与底下众生争那十二长廊的资格,便罩了个隐身的结界,直接带着虞青铃一路掠过十二条长廊,在月满星河楼的莲花屋脊上端坐而下,俯瞰楼下人潮与声嚣。

        婀黄弥台十分广阔,形制华丽而繁复,长阶铺以红绡,台沿雕莲花开瓣,徐徐绽开。

        台上置一通体血玉横壁,上镂“六重擂”三字,壁上浮雕一女子独舞身形,星灯一照,血玉里似有光华流淌,那女子浮雕便也活了过来,正在蹁跹起舞一般。

        虞青铃眼神一闪而过的晦暗,又很快敛去,安静注视着下方的婀黄弥台,不知在想些什么。

        底下忽一阵喧哗四起,呼喊声如排山倒海而来:“千谓歌!千谓歌!千谓歌!”

        虞青铃寻声望去,原来是黔千歌出现了。

        只见通向婀黄弥台的廊桥上,一名红衣女子正缓缓行来,广袖千重莲摆,额压酒黄玉,如云墨发垂于身前背后,耳坠琥珀珠,赤足镶金铃,身姿婀娜,容颜绝世,只一眼便可看出凡俗少有。

        虞青铃下意识去看阿崎声,却发现阿崎声正倚在莲花翘脊上,手执金瓯,浅饮慢酌,不忘好整以暇地注视着他。

        虞青铃被他极为深幽而朦邃的眼神弄得一怔,就见那人被酒水洇得湿润殷红的唇笑而启,缓缓吐出一句:“如斯佳人,奈何心盲。”

        简直像从地狱里复生爬出来的妖精。

        虞青铃盯着他,阿崎声忽倾身过来,覆住他眼睛,他闭上眼,不明白阿崎声举止何意。

        温热吐息裹挟着酒香逼人而来,近在咫尺缭绕沉浮,丝丝缕缕溢入心间,虞青铃手指紧了紧,却仍一动不动,任由阿崎声施为。

        不知过了多久,底下传来一些奇怪的声响,嘎吱嘎吱,似乎是什么不堪重负断裂的刺耳声。

        阿崎声的手离开了,虞青铃睁眼看去,这一看,便蓦然一顿。

        通向婀黄弥台的廊桥不知何时从中间断裂了,碎木残骸向下坠落而去,一起坠落的,还有一抹红衣身影——方才站在廊桥上的黔千歌。

        没人知道为何只有黔千歌一人,廊桥却突然断裂,十二条长廊上的所有人都猝不及防,惊呼声如海浪沸腾不已,有人拥挤着想要施救,却被拖住脚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红衣佳人失足跌下,几乎难逃血溅当场的命运。

        就在这时,一人倏地出现在黔千歌身边,长臂一揽,便将佳人安然接住,接着旋身数转,白缎裙绽开如花,光裸小腿缠着红莲枝,蛊惑而妖冶,携着人轻飘飘落于婀黄弥台之上。

        下一瞬,另一道绿衣身影也落在台上,立于那人身边。

        四周鸦雀无声。

        久久没有人动作。

        鬼君立在其中一条长廊上,眼看着那被人接住的女鬼朝他露出一个诡异又讥讽的笑容来。

        笑他即便能破她万千鬼众假象又如何?此地的能人高手不止他一人,就看他还能如何应对。

        十二条长廊上的鬼众都噤声不语,瑟瑟发抖地向鬼君跪伏在地。

        他们都是黔千歌鬼境中的鬼仆,一切全赖黔千歌厉鬼之气凝结而成,甚至比不上现世中的小鬼,连真正的魂魄都没有,只是一缕鬼气所化。

        却不知他们的主人早已被另一人拿捏住,还自以为是的沾沾自喜。

        要知道,曾几何时,自己也不过那人脚下的一粒尘。

        鬼君抬手,不在意地挥了挥,赦免了这些鬼仆,让他们该做什么做什么,造一场幻象也可,演一场假梦也罢,权当为台上那在女鬼的歌声下已然共舞起来的二人添个彩头好了。

        多像当年雨师妾国的那场赴约,不同的是,姒乐终于站到了他神明的面前,不论做什么都自在从容。一切都没有这个重要。

        他也可以好好坐下来欣赏一番。回忆当年在雨师妾国海水幻境中看到的那一幕,那时他以为是幻觉,后来才意识到应是自己被巫谢的术法所影响,而提前见证了自己的未来。

        他想起当时姒乐的异状,怕是姒乐也同他一样看到了些什么。

        不过都不重要了,只要如今的一切都好好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们不会再被逼迫至那种狼狈的境地,他们都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幽灵,也已然新生。

        他希望姒乐能放下一切,迎来他想要的。

        只有汉柳……

        鬼君微垂首,罢了。

        “怎么回事?”汉柳在一座空荡的红楼前停下脚步,烦躁道,“刚才不还是热闹得让人想吐,怎么一眨眼人全都没了?!”

        方才还熙熙囔囔、四处拥塞的莲池和虹桥全都没了人,只有遗留的莲花木架、酒鼎、红绸,以及四处歌台和未点的星灯,到处都鸦雀无声,酒香却愈来愈浓郁,安静得十分诡异。

        有虞谣似有所感,道:“是阿霖出手了。”

        汉柳一僵:“他遇到危险了?”

        他发力于目,望向那唯一一座还散发着红光的最高楼,被漫天黑雾遮挡于后,隐约可见人头攒动,有丝竹声响彻不绝。

        “他在那里对不对?”汉柳双眼通红,立即就朝那里狂奔而去,“快,我们快点去帮他!”

        有虞谣什么也没说,跟了上去。

        很快他们靠近了月满星河楼的外围楼群,四周空无一人的歌台遍布,星灯昏暗,天悬清冷勾月。

        十二条长廊的入口被浓浓黑雾遮掩,瞧不清里头光景如何。

        汉柳如一头困兽般,盯着那十二条让人难以抉择的长廊,随便选了最近的一条就跳上歌台,冲了上去。

        “等等!”有虞谣道。

        汉柳脚步刹住,倒不是因为听了有虞谣的话,而是他也发现了异状。

        就在他们前方的昏暗歌台上,不知何时站了个灰影,歪歪斜斜地靠在歌台玉壁上,怀中抱着一把黑不溜秋的刀,眼珠子闪烁着黄绿色的幽光,正卡在眼裂处,一动不动地斜睨着他们。

        “要从此路过,留下小命来。”卫桐懒洋洋地开口了。眼神却深不见底,如淬了毒的刀刃,杀机满布。

        “去你娘的狗孙子!”汉柳眼睛蓦然瞪大,煞气在眼中剧烈翻滚,被人阻挠的怒意瞬间暴涨而上,他低吼了一声,就朝卫桐冲了过去。

        有虞谣皱了皱眉,在一旁观望不动。

        这人是黔千歌找来的同伙么……可怎么会是一只妖兽?

        那厢两人已经打起来了,谁都下了杀手,半点没留情。

        卫桐右手握着剔骨刀,刀势极为古怪和刁钻,招招直劈命门而去,简直像是在杀猪。

        汉柳手无寸铁,却丝毫不落下风,拳头裹挟着滔天灵力气浪,完全不惧刀刃劈砍,先空手接白刃,再一拳轰在卫桐腰腹上,将人打出倒飞远。

        卫桐重重摔落在歌台上,撞碎了好几个星灯玉樽,噼里啪啦一阵响。

        “咳咳咳——”

        卫桐咳出几口血,晃晃悠悠地爬起来了,拎着刀,抹了把嘴边的血渍,嗤笑道,“哦?原来是个厉害人物,看来,老子得提起劲来打了……”

        汉柳喘着粗气,他的打法太过狂猛而消耗巨大,可他忍不住,他什么都忍不住,他只觉得满腔怒火几乎将他烧干殆尽,什么都顾不了了!

        卫桐耷着头立在那,眼中闪着猩红的血光,身体被昏暗的阴影全然掩住,一动不动,“今天,谁也别想从老子这里过去!”

        “你是何人,为何要帮黔千歌?”有虞谣道。

        卫桐眼珠子移过去,睨着她:“你管老子是谁?哪来的娘们,滚远点!”

        话音陡落,汉柳再度攻了过来,密集的掌风遮天蔽日盖来,如黑云压顶,强大的压迫感袭来,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卫桐看着,看着,刀下意识提了起来,可不知想起什么,眼皮耷拉了下去,看着那掌风,木然地站在原地,竟全然不反抗了。

        “膨!”一声巨响,卫桐被击飞,撞破了一座红楼,窗扉碎裂,簌簌落下,木片残骸倒塌而下,尽数压在了卫桐身上。

        汉柳不肯饶过,他冲进红楼中,踏着废墟,一手揪着卫桐的后领就将人提了起来,怒吼道:“来啊!狗孙子,来跟爷爷打啊!为什么不反抗,瞧不起我是不是?!!”

        然而这一下不知触动了卫桐什么逆鳞,他整个身子猝然一弹,“啪”的一声,用力挥开汉柳的手,反手一掌轰在汉柳胸膛上!

        “膨!”无边威压凝聚成一点,尽数攻向了汉柳,汉柳喷出一口血,摔在了红楼大堂上,捂着胸口猖狂大笑:“哈哈哈哈哈!过瘾!过瘾!再来啊,来跟老子打啊!”

        他一边狂笑一边吐血,三下五除二翻了起来,大步流星朝卫桐冲去,双拳同时出动,如狂风席卷,毫不留情就扫了过去。

        卫桐和他对打,拳拳到肉,眉眼阴沉可怖,蓬乱头发被狂暴拳风刮得到处乱飞,露出面目全非、伤痕累累的一张脸。

        汉柳一跃而起,压着他打,睥睨着他,如万众仰煞,神情蔑弃到了极点。

        “轰——”又是一声巨响,两人对击一拳,同时退开。

        卫桐踏着诡异的步伐立即缠斗而上,被汉柳金色的卷发闪得眼睛疼,干脆一把揪住那卷发,狠狠往下一扯!

        “嗷!”汉柳咆哮一声,彻底怒了,反手也揪住卫桐的乱发,使劲扯住。

        两人同时往后仰去,试图卸去力道,卫桐眼中一厉,长腿倏地就扫汉柳下盘而去。

        汉柳往上一翻而起,揪着卫桐的头发两人硬生生翻了个跟斗。

        “砰”的一声,两人膝盖同时砸落在地上,陷下去两个凹坑,飞灰四溅,狼藉横布,两人一来一往,已将这座红楼毁了一半。

        汉柳窜身而起,长臂一伸,猝然扣住卫桐的喉咙,狠狠往下砸去。卫桐眉眼戾气陡涌而上,目眦欲裂,膝盖屈起,用力往上一击,砸在汉柳腹上。

        汉柳爆咳出声,却死抓着卫桐的喉咙不放,使劲将他往下压,恨不得将他塞进地里去才好。

        卫桐双腿卡住汉柳腰腹,腰用力猛然一折,骨头传来噼里啪啦声。汉柳吃痛松手,往旁侧滚过身去。

        卫桐一个狼扑,膝盖顶住汉柳的胸膛,双手死死掐住汉柳的脖子,欲以其人之道还之其身,然而他的动作已完全乱了,空门大开,像是陷入了一种无助反击的绝望境地。

        汉柳狰狞冷笑,一掌扣住卫桐头颅,往上猛带而去,挺身起来,抓着卫桐的头“啪”的一下,再度将人按在了地上。卫桐睁大眼睛,眼珠子充血微凸,空洞而麻木,浓郁的死气从他身上蔓延开来。

        汉柳满脸狂暴煞气,浑身罩上浓浓的黑雾,眉心堕魔血痕一闪而过。

        已彻底入魔的神明没有理智可言,他从地上摸来一块碎木片,二话不说就去剜卫桐的眼珠子——把这该死的长得像他的眼珠子挖出来,神明岂是你们这些渣滓能够亵渎的?!!

        木片刺上卫桐的眼皮,卫桐却一动不动,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样,任人宰割。

        “膨!”电光火石之际,汉柳被人毫不留情一脚踹飞,砸落在地,喷出一大口血,身上气息登时萎靡了下去,眉心血痕也隐没无踪,他眼神恢复了点清明,艰难朝不速之客看去。

        这一看,他瞳孔剧震,难以置信道:“姒……乐……?!”

        来人身形高峻,布巾包发,穿白衣红裙,足踩木屐,楼外红光投射进来,脸上半明半暗,神情难辨,唯有面无表情的唇边,两粒血痣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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