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黎明
“喝口茶。”男人抱着少女走到桌旁，端起一杯茶递道少女嘴边哄着说。
少女眼睛一横，下巴微抬，居然抬手就拂掉了杯盏。
“不喝。”
“不若夫君喂我喝好了？”
少女仰着头，懒懒地眯着眼睛，脸带着绯红，嘴角含着笑意。
男人笑得愉悦，喝了一口清茶，低头附上那两瓣微张的唇，渡了过去。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围观之人心里腹诽，眼珠子直想往那边看，可男人不知是故意还是如何，侧过身去挡住了芳泽。
茶果然难喝。
林荞舌尖碰到了那茶，被直冲的苦味激得连忙想退开，不过许澍扶在她脖子上的手却微微用力将她按住，压根退不得。
本来她出此计策就想着服个软，亲一下许澍，让他忘了马车上说的的事儿，毕竟他现下毒还没清，脾性总是阴晴不定。自己还是不要留着个隐患，免得到了夜里，又被压着算账。
哪晓得这唇甫一相接，方才那个神情忧郁落寞的人立马变了个人，像是剥了羊皮的狼，压根不管周围人，就那么低着头在她唇上不轻不重地碾过，不容拒绝地深入，让她毫无反击的余地。
亏她四年前还以为许澍是个什么守礼的君子，不小心看到她换件外衫，都会黑着脸转过头去问她为什么不去屋里换。
如今打了几年仗是完全变了个模样。
“在想什么？”注意到她眼神的飘忽，许澍稍稍离开了些，问。
在想你怎么变得这么流氓了。林荞自然没有说出口，只在心里腹诽。然后眨了眨眼睛，无辜地看着许澍。
“夫人在怪我张扬？恩？”
许澍的声音本就低沉好听，这“夫人”更是咬得别有一番风味，让林荞颤颤巍巍的腿直接一软，差点就跌下去，幸得腰上有人扶着才不至于丢了大脸。
说完，许澍就抬起头来看向林荞的头顶，目光悠远。
“松开。”林荞嗫嚅道。
“什么？”许澍听到她的声音垂眸看着她，许澍方才在看林荞身后的人，确实没有听到她小小声的叮咛，于是皱着眉一脸疑惑。
“我说。”林荞咬着牙，撑着许澍的肩膀想站好，“我们能不能先松开……”
话音刚落，就有人接上话头。
“裴公子！”声音粗犷，音调有些蹩脚。
林荞被许澍揽在怀里转了个身，她这才看到说话的人。
“这位便是公子前些天去江南寻到的美人吧——”说话的人刻意拉长了尾音，意味深长。他身体肥硕，花纹繁复的布匹裹在突出的肚子上，五官因为笑堆在了一起。
从那两条缝的眼睛里泄出了粘腻的暧昧，让人不舒服的目光粘在林荞身上，不需多花力气她都能从里头读懂意思。
那是一种常年浸淫声色的人常有的窥探的眼神。
“江南来的美人儿，就是身娇体软。”那人扭了扭身子，凑到许澍的跟前，也完全不避讳林荞，就那么讨好地笑起来，“跟能掐出水来一样。”
“美人如花啊。”许澍一甩袖子不着声色地把她带进怀里，让她避开那人的视线，然后不知从哪掏出来一把扇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扇起来，“直叫人……”
“神魂颠倒。”
许澍确实会演戏，嘴里吟着一句酸词儿，确实把故意附庸风雅的伪君子的模样演得出彩。
那人见没法再看到美人的含春目，只能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笑着问：“裴公子，何日将去江南啊？”
许澍举着扇子笑了几声，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道：“王子若是欢喜，在下定给王子带个绝色来，和若羌美人不同的那种。”
王子？都生成这样了，还是王子。
林荞从许澍的衣服缝里往外偷偷看了一眼，惊觉这若羌王子实在寒碜了些，吓人得可以让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察觉到她微小的动作，许澍一拂袖，再次把她盖的严严实实，只透个缝出来。
“多谢裴公子，哈哈哈。”若羌王子得了允诺，笑声里是不加掩饰的猖狂。
“裴公子，宴会已开，公子和美人都可先落座了。”
“请。”许澍摇了一下扇子，道。
外厅的仆从和宾客就看着那一高一矮两个人，分别搂着一个美人，谈笑风生地走进殿内。
殿内珍馐美食上桌，丰盈瓜果置桌，赤脚的舞女甩袖翩翩起舞，脚上的铃铛随着舞女的跳动发出脆响，灵动悦耳。
林荞为了能尽心尽责地当着她这个新晋美人的身份，只能没骨头似的窝在许澍怀里。
周围的人不是说胡语就是喝酒，她闲得实在没事儿做，就支着下巴看那边跳舞的舞女。
“那人生得真好看。”林荞伸出指头，藏在衣袖下，戳了一下许澍。
“恩？”许澍侧过耳来。
“那舞女。”林荞饶了绕指头，最后落在了被簇拥着的舞女。
她生得一张满月脸，额上贴着金灿灿的额饰，一颦一笑俱是韵味无穷。
林荞是见过西域的美人，不过都觉得她们生得太过轮廓分明，可眼前这人却有着混杂的美，东方的柔美和西域的张扬混合地极好，实在独特。
“还好。”许澍瞥了那边一眼，淡淡地说。
“还好？”林荞一脸不敢置信。
许澍曲着指头，在桌上敲了敲，挨着她的耳畔，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夫人想让我说什么？”
说什么。我想让你说什么？林荞觉得许澍说话实在莫名其妙，没头没尾的。
林荞闭上了嘴，决定不理他，独自去欣赏起舞的美人。
许澍看着怀里的人不知所云的表情，便晓得这薄情的大小姐是一点儿端倪都没听出来。
“真的很好看？”
林荞正看得起劲儿，许澍突然凑过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面颊相贴问。
“那个。”林荞兴奋地边指着那美人，边转过头来想和许澍说话。
结果这脑袋才方转过去一些，就被许澍对着唇亲了下去。
林荞笑僵在脸上，就见着偷袭的人不当声色直起身来，笑得八面春风：“吾妻甚美。”
林荞七窍不通的桃花脉被甫一打通了，才明白过来许澍那句“夫人想让我说什么”是何含义。
是捧着哄着她的意思……
“我……不是那个意思。”林荞耳尖有些发烫，心里一暖，不过又拗着性子不说，忙转移开话头。
“没关系。”许澍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我就是那个意思。”
林荞呼吸收紧，倒头扑进许澍的怀里，藏住了发红的脸。
“姑娘这是……怎么了？”若羌王子看到这边的动静，端着酒盏挪过来，笑得谄媚昏昧。
许澍摇了摇扇子，道：“耍性子了。”
“以为在下多看了几眼舞女。”
怀中的人抓了一下他胸口的衣裳，他虽看不见林荞的表情，却晓得她应当是恶狠狠的。
不过，倒像是伸着爪子的小猫儿。
“公子有福，这美人……自然也是缠人得紧吧。”若羌王子说的自然是男女之事。
许澍沉吟片刻，没有回答，只是笑着回应，至于这笑的含义如何，就要旁人来悟了。
“对了，公子第一次来若羌想必还未尝过这儿的酒。”若羌王子抬手交代了身旁的侍从，把托盘上的酒取下来，放在桌上推向许澍。
“此酒是若羌的待客之礼。”若羌王子哈着腰，说，“公子不仅是我若羌的贵客，更是北疆联盟的贵人。”
林荞躺在许澍的怀里，并不大能看清若羌王子的脸，却不知道为何，总觉他这话里头意味难料。
“多谢王子。”许澍也没推脱，风轻云淡地端起酒杯，嗅了一下，“闻起来却不似旁的酒那般烈。”
“公子果然不似凡人，要我说，公子这品鉴茶酒的能力，完全不输那些个竹林贤者。”若羌刻意揪着那裴氏爱好附庸风雅的点讨好，“这酒是冰山之泉，草药做底。”
若羌王子并没有完全相信这个来投敌的“裴公子”。
“原来如此。”许澍不着痕迹地转了一下眼眸，端起酒盏贴在唇边，准备饮下。
突然，那酒盏被人夺了过去，仰着头一饮而尽。
“王子莫不是觉得我们公子还不够格吧。”
若羌王子也有些惊了，看向说话的人。
喝了酒的美人这会显得更加张扬动人，她擦了嘴角留下的晶莹琼酿，然后松了力气，又软软地倒在人怀里，掀起眼皮似嗔似怒地笑了一声。
“才拿这如此普通的酒来糊弄我们。”
美人吐出小舌在唇上舔了一下，如鬼魅一般，那一身艳红色的衣裳都好似烧了起来，缠着她白皙的肌肤。
一红一白间，更显艳丽。
“公子见多识广，青睐的美人也不赖哈哈哈。”
“公子莫怪，同公子开了个玩笑话。”若羌王子换了个眼色，赶紧点头哈腰赔礼。
“来人！把泉酿给公子呈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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