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守诺
“不可以！”
姜写意听到父亲要去陆家回拒这桩婚约，想都不想，将反对的话脱口而出。
同时也感受到姜沉用疑虑的目光探究着她，她的身子微微一僵，她也知道刚才的行为失礼，只因一时心急，竟连自己处在何地，面对何人都忘得一干二净。
但她曾许诺过陆行，虽然给陆行的承诺是在一个危急的情况下，但那并不是她的心血来潮。
她是认真考虑过的，尤其后面陆行与她坦白心意，她便更加笃定自己的决定，若是自己取消这桩婚约，陆行一定会伤心的。
她不想看见陆行伤心。
她袖子下的手紧紧握着，不顾姜沉诧异的目光，姜写意继续说道：“那是陛下的赐婚，爹爹你不能随便去陆府退婚。”
“我与陆丞相自会去向皇上禀明情况，这不用你操心。”
“可是，可是……”，姜写意急得直打转，思路混乱，寻不出个合适理由，只是不断重复着无意义的字节。
自己要如何说服父亲？
姜家与陆家在姜写意祖父在的时候，关系就已经很不济，如今这恩恩怨怨积累下来，只多不少。
若不是这次姜写意心血来潮，当着陛下的面，选了陆行，估计这辈子两家都不可能互相提亲。
她仰着头，迎着姜沉深沉的眼眸，坚定地说道：“可我喜欢陆行，我要嫁给他，我不要退婚。”
姜沉又重复了她的话，问道：“你喜欢陆家那小子？”
“这倒奇了，你们自小不是不对付吗？如今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要好了？”
“呃……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闹着玩，并不想大家想得那样。”
捋清了思路，她继续说道：“陆行是探花郎，如今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四品官员，少年英才。
这盛京城的公子们，除了他，也没有人能与女儿相配，再者，女儿与他一起长大，也……称得上是青梅竹马。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女儿最是清楚，我信得过他，也相信他会成为一位好夫君。”
姜写意为了合情合理地说法姜沉，说出这一番鬼扯。
虽是事实，但毕竟他们之前还算是冤家，如今被迫说着对方的好，心里总感觉好笑，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可还是努力扯着嘴角，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姜沉见姜写意目光坚定，默默沉思了一会，似是认同了姜写意的话，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你喜欢便好。”
姜写意松了口气，没想到关于婚事，爹爹这么好说话，都是姜承意乱搞人心态，说爹爹生气地从北境赶回来要揍她，才唬得她离家出逃。
“那爹爹若无事吩咐，女儿先告退了。”
“且慢。”
“爹爹还有何事嘱咐？”
姜沉说道：“一转眼，你都从咿咿呀呀的婴儿到快嫁人的年纪，为父常年在外，还未怎么照管过你，你就长大了。
待陆家那个小子回来，商讨一番，你也该是要嫁人的，可你性子顽劣，不管教不行，到时别闹了笑话。今就好好在家学习各项礼仪。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外出。”
“啊？”姜写意听完后，苦着一张脸，不是说好不逼她学规矩吗？怎么出尔反尔，还有一个月不准外出，这不就是禁闭吗？
姜写意怎么可能愿意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当即撇着小嘴，肩膀故意抖动着，做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欲上前与姜沉求情。
但姜沉也不看她，背过身，叫人来将姜写意带走。
“去看看你母亲吧，她一直担心着你。”
远远地就见姜裴氏屋里烛火摇曳生姿，透过幽幽地透过窗，暖橙色的烛光泄了一地。
门口站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侍女，见掌灯的侍女引着姜写意来了，忙向里面喊了声：“姑娘回来了。”
姜写意进了屋子，见小厅无人，便继续向里走去，掀开珠帘，进了卧房。
有一张十二扇花鸟立屏，后面摆着一张占了半个屋子大的黄花梨芍药花纹三弯脚罗汉床，吊着黛紫色绡纱帷帐。
姜裴氏穿的外面罩着一件石青色莲花锦褂，手中端着一个绷子，一只手捏着银针，灵巧地穿针引线。
姜写意走到跟前，那丝布上已经有了半朵月季的花形。
“阿娘”。
姜裴氏抬起头，将手中的针线交给了侍女，转过来看着姜写意，嗔怪道：“回来也不先到我这来。”，又招手让她再靠近点。
姜写意又往前挪了几步，姜裴氏携着她的手坐在身侧，她回道：“我先去见过爹爹了。”
“他可是为难你了？”
姜写意摇了摇头。
姜裴氏轻轻抚着姜写意的额角，眼睛微微带着湿润，虽知道去了将军那，已经是挨了训的。
但还是忍不住责备道：“你要出去游玩，应该说一声的，带一些丫头小厮，也叫人放心。”
姜写意知道自己让母亲担心了，微低着身子，双手抱在母亲腰上，头埋母亲怀里，低声自责道：“是女儿不孝，让阿娘担心了。”
姜裴氏抚着姜写意的背，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往事不可究。柔柔说道：“平安回来就好。”。
姜裴氏将姜写意拉着坐正，细细打量着，伸出手摸着姜写意的脸颊，蹙着眉，问道：“怎么消减了这么多。”
不待姜写意回答，又道：“你吃惯了家里的味道，外面的饭菜轻易是不爱吃的，我已经让人吩咐去炖了点你爱喝的罐闷土鸡，你一会吃点了再回去。”
姜写意点了点头。
姜裴氏又问道：“我知道你出去是因为你擅自订婚生气，害怕你父亲回来问责，而如今你回来了，有去见过你的父亲，这桩婚事如何说下了？”
“……我与陆行说好了，等他回来，我们就商谈成亲的事。”
“你喜欢那个孩子吗？”
姜写意说道：“喜欢。”
陆行确是如她刚才对父亲所言一样，对于她是个合适的结婚人选，陆行也喜欢她。
姜裴氏轻轻拍着姜写意的背，“你喜欢便好，你若是不想嫁，阿娘怎么也会为你退了婚，若你想嫁，你爹爹如果为难你，阿娘会和他说的。”
母女两又聊了许多，姜写意在母亲那用过汤膳，都快到了亥时，姜裴氏才放了姜写意回自己的院子。
待如意吉祥一看见她，就热泪盈眶，扑上来说道：“小姐，您可回来了。”
如意挽着姜写意的胳膊，抱怨道：“小姐你怎么都不带我们走。”
“我是偷偷溜出去的，带的人越多，目标就大，没等出了盛京，就会被哥哥抓捉回来，对了，大哥他没为难你们吧？”
“大少爷可生气了，说我们没用，连个大活人都看不住。若有下次，就将整个院子的丫鬟嬷嬷发卖出去。”
“这次是我不好，没顾及到后果，连累到了你们。”
吉祥摇了摇头，并不怪罪姜写意，而是先问：“小姐你去中州到底干什么去了？”
姜写意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原本过去是想逼陆行退婚的，后来……却变成和陆行说好结婚。
最想到这，姜写意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往上微微扬着，她最后简明扼要地总结为，“我去中州确定了我的心意。”
入目皆是一片喜庆的红色，床上铺着大红色被衾，连床上的帷帐都换成水红色的。
屋子里有姜写意一个人，她不顾那些繁重的规矩，将盖头拿下，放置一边，一头乌黑如浓墨的的长发全部被梳起，盘到头顶，饰着金凤双樱流苏金凤冠，穿着一身红色嫁衣。
她按在自己瘪瘪的肚子上，揉了揉，问道：“如意，你出去看看去小厨房拿点果子。”
如意应声出去了，不知过了多久，迟迟不见如意回来。
姜写意坐在床畔都有些困乏了，身子一摆一摆地晃着，眼皮上下阖着，就快要顺着困意，跌睡在床上的时候。
听见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卧房外间传来阵阵脚步声，声音沉稳有劲，一听就知道不是如意的。
夜已经很深，宾客声早已散去，只有偶尔响起的虫鸣，一步一步的响声像是踩在她的心上。
姜写意内心即期待着，又有点紧张。
陆行同样穿着一身红衣，脸颊上带着微醺的红晕。
他缓步来到姜写意面前，嘴角噙着笑，俯身与姜写意对视着，两人只有，呼吸可闻的距离，陆行问道：“怎么自己将盖头摘了？”
“我戴着难受，便取了。”
陆行并没有多说什么，眸中映着全是姜写意艳丽的脸庞。
姜写意越过陆行，探着头，看着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便问道：“徐嬷嬷她们呢？不是后面还有合卺礼什么的？”
“我让他们都散了。”，陆行将姜写意的手拉起，抵在自己唇边，轻轻吻在手背上，“你什么时候是个规矩的人了？”陆行笑问道。
陆行将姜写意拉至梳妆台，替她将头上的繁重的饰品一一褪去，青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陆行从姜写意背后轻轻环绕着她，对着镜中一对佳人说道：“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1】”
待婚床的帷帘落下，那一方空间变得狭小，幽静，两个人的气息，温度相互交缠着。
姜写意与陆行并肩而躺，心跳得很快，在这暧昧的气氛中，姜写意又问道：“陆行，你为什么要娶我？”
姜写意听见陆行轻笑一声，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陆行翻身俯在姜写意上方，乌黑的眼眸，变得和平常很不一样，像一一汪深池，看不见底，他慢慢地，一点点地向下。
直到，陆行的鼻尖抵在姜写意的鼻尖上，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她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热气，灼得她身体发热。
陆行的声音嘶哑低沉，荡在她的耳边，他说道：“自然是因为喜欢你。”
我的傻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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