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五幕海上流浪
蓝照531年，是特殊的一年。有人说这是故事的开端，也有人说是当年的因今天的果，但无可非厚的是，自此往后的十余年里，这一笔，是蓝照史上彩墨最重的一笔。
日出月落，月落日出，格陵兰海域边境上的这场暴风雨也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直到那雨云终于把里面的水都给榨干了，施施然的飘走后，躲藏在厚厚云层里的太阳才终于露面。海水起起伏伏，放眼望去除了海就剩下海，天空放晴却也只剩下柔柔清风，哪里还能见到什么岛屿，更别说这方海域的法则中心，蓝照。
碧绿的双眸死死的盯着那蓝色的海水，白虎舔舔舌头，望着海水中的毛发像海草一样飘散着。——它将尾巴伸到海水中，做钓饵去给自己捕食。它总不能就在这茫茫大海中坐等死吧？看着小小的鱼儿在尾巴附近好奇的观察着，白虎又舔了舔嘴巴，压下自己即将爆发的不耐。
特么的！它已经被饿了三天快四天了。
围观的小鱼对于这海草似地诱饵很是好奇，一条两条三条的围在那就是不上前，白虎歪了歪头，它们不上钩总不能让自己眼睁睁的看着到嘴的肉给跑了吧？？
“哗啦！”
于是说干就干，一巴掌就是拍水里，那速度之快根本不是普通魂兽所能匹及。几条鱼四散纷飞，但还是有两条鱼被啪的一下抽出水面，一条落在救生船上，另一条被它微微站起身给叼在了嘴里。只是它这一动，不到半秒就是迅速用两只前爪撑住了救生船的边缘以防它再一次翻船。
它不敢小看自己这个形态下的重量了，特别是翻船过后。
发现这只备用的救生船着实难以承受自己的重量，为了求生，白虎就把船上的东西都堆向一个角落，而自己就占了另一个角落。白虎缓缓趴下身，踩着鱼头开始撕咬鱼肚子，碧绿色的眼睛瞄了眼那在救生船另一头的身影，不禁有些许困惑。
已经快四天了，这小孩怎么还没醒？
难不成凉了？
被忽视的另一条鱼凉凉的躺在救生船中间，好似不满被无视而尽力蹦跶着，白虎一尾巴抽过去，糊住那蹦跶的小鱼，忽然像是察觉到什么似地，停下进食，抬起头看向救生船的另一边。小孩蜷缩在救生船的那头里，身边全是乱七八糟的杂物。
善水的龙族有几个，其中初代龙族中就占了两个，青龙族是其中之一，所以在救生船上配备的设施都是按照青龙族最基本的来去安排。一张大的防水雨布，一捆五米长的麻绳以及一个基础的救生箱就是救生船的全部设施，箱里多数是止血的绷带和者消炎的丹药，搭配一捆鱼线和一个淡水转换器就再没有什么了。白虎有些担心这小孩能不能活到回到陆地的那天。
将整条鱼狼吞虎咽的吃完，白虎觉得自己并未被填饱，但它没去动剩下的那条鱼，而是将头枕在爪子上看着那个睡在圈成圈的麻绳里的小孩。它觉得他要醒了。
“唔…”
果不其然，就在白虎望着小孩的脸蛋将它想成肥美的鲜肉时，那缩在麻绳里的小孩突然低吟一声。耳朵抖了抖，白虎开着那小孩缓缓睁开了眼睛，黑色与蓝色的双眸落入它那碧绿色的眼睛中，它又饥饿的舔了舔嘴巴。
“唔！我这是，这是怎么了…头好痛…”
小孩疼痛的□□着，从那圈麻绳里头艰难的坐起身来，只觉得浑身上下肌肉酸疼的不行，软绵绵的半点劲儿都使不上。他抱着头，痛苦的揉了揉脑袋，眼前的视线才渐渐清晰起来——
“青凌姐！”
深陷记忆回溯的莱茵用了几分钟的时间才从记忆片段中找出最后那刻毫不犹豫离开救生船的背影，然后呢？然后自己就一直在这里？那其他人呢？青凌他们呢？一连串疑问一股脑的冲入神经中，莱茵又是五官扭曲的将脑袋埋进膝盖间，渐渐地，一点一滴的记忆也是从一分一秒钟慢慢出现。
又是只剩下他一个了。
这个念头是这一刻最真实的想法，莱茵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是哭还是笑，他怔怔的坐在麻绳圈里头许久，才被现实的啪啪啪声给唤回了神。抬头一看，就望见一条鱼蹦跶到自己的眼底下。
“……”
一条鱼。
一条活蹦乱跳的鱼。
那充斥脑袋里的悲伤，痛苦，自哀自怨的情绪被一片空白所顶替，莱茵面色木然的看着那条正拼命蹦跶的鱼。绕是性格再乖巧善良的莱茵，在这一刻也止不住内心崩腾而过的一万只羊驼。小孩嘴角抽动，看着躺地上的瞪着只死鱼眼的鱼，才缓缓顺着鱼的方向往前看去，不期而然的，就是与一双碧绿的眼睛给对上了视线。
小孩脑袋再次死机。
所以他现在是在和白虎同一条船？看到那白色的绒毛上沾上星星点点的血迹，莱茵才注意到白虎那爪子边的上鱼的残骸，然后又看看自己面前还鱼，……那死鱼眼还瞪着自己。
蔚蓝的大海无边无际一片风平浪静，小小的救生船就如茫茫海上的一座两步路的孤岛似地孤零零一个，前不见大陆后不见大船，甚至是位于哪里的哪里也分不清。小孩一脸茫然的趴在救生船上看着这无边无际的大海，带着咸腥味的海风吹在身上就像在风干咸鱼似地，——看来是彻底被困在这了。
莱茵不得不意识到这个问题。
白虎卧在救生船的另一端闭目养神，那条蹦跶的鱼奄奄一息的躺在船中间。
“咕噜~”
小孩的肚子发出抗议的声音，尽管觉得只是睁眼闭眼那瞬间的事情，但事实上这个小小的身躯却是着着实实的被饿了三天快四天。莱茵看着那躺船上快凉透的鱼沉默了，这应该是他现在在这里唯一的食物。
难道让他不可能生吃吗？！
他看着鱼沉默，随后转身在自己先前躺着的麻绳堆里翻找，但或许龙族生来都会喷火的，以至于他在这救生船那个小小的救生箱里并没有找到丁点关于打火的东西，反而收获了一捆鱼线鱼钩，和一包贴着龙族语言写的消炎丹。
“完了，要凉透了。”
莱茵看着手中的银丝，又想想自己的魔导器里头还有什么，发现除了书本，一大一小两把刀和一盆植物外，自己似乎什么都没有。
不，还是有的。
似乎想到什么，莱茵抬头望了眼头顶那灿烂的阳光，右手青光一晃而过，一把精致的匕首以及一本书就是出现在他面前。他先是拿过救生箱里的东西放进魔导器中，用匕首将金属制的救生箱给拆了，大的那边放一旁，留出小的那一面，拿起书本就是准备…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小孩有些发愣的看着书本附页上那行好看的字体半晌，跳过那一页把后面的书页撕了下来放在小的金属箱盖上。
白虎半阖着眼看着小孩的动作，看着他抓着鱼干净利落的刮了鱼鳞挖了内脏，然后捞了把海水洗了一番后，将鱼摊开放在那火面上烤。——哪来的火？那是差点没将这救生船又弄翻的情况下拿出那把大刀和匕首一点一点的擦出火花，将那半边盒子的纸给点燃。也幸好那些书的纸很厚，十分的耐烧，以至于足够的将整条鱼给烧出味道来。
虽然很有点大材小用。
白虎望着那被莱茵拿来烤鱼的匕首虎牙龇开，表示很牙酸。
解决了吃的问题，莱茵开始清点救生船上剩下的东西，救生箱的东西一时半会用不上，比较现实的是麻绳和那大块的防水布以及一个淡水转换器。这个转换器莱茵再人类基地时见过一次，那是一次他和缨跑去一个富豪院子里偷摘水果的时候见到的。记忆不太遥远，莱茵凭着当时见到对方使用的步骤一个个去操作，先是用那个转换器的罐子装满海水，然后放回去反过来，只见咔嚓的一声微响，转换器的下方的两个空瓶子就是开始自动掉出水和白色的粉末来。
“幸亏是手工制的？”莱茵看着眼前的转换器然后摆正位置放麻绳堆里，抱着那大块防水布看向救生船另一头的白虎，只见这家伙还在睡觉。莱茵再三犹豫，终于说道：“您听得懂我说话吗？我们见过的？”
马戏团见过一面，后来上船时他也注意到船上没有别的白虎，而且这白虎一直跟着艾米他们，怕不是开了灵智的魂兽。
白虎没回应莱茵。
扬开那张防水布，再从麻绳里割出半米长，将几股扭做一团的麻绳分开几根，分别用来将防水布固定在救生船那方角落，就在捆绑的过程中，差点又翻船的同时莱茵再救生船侧下方靠着海水的那里居然让他找到只船桨，然后他在船的另一边也找到了一只。
“用来支撑也是好，但剩下一边总觉得怪怪的。”
拿着一边船桨在在塌下的防水布面前比划着，救生船的甲板厚度有限，木材更是不能拆，唯一能用的也就船桨这里，但是剩下一只的话莱茵觉得怎么也不对，于是正当他犹豫的时候，救生船另一头的白虎突然就是站起来，高大的身影直接将小孩的影子给笼罩在内。
小孩拿着船桨回过头，一双异瞳盯着这高大却消瘦的很的魂兽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船桨。
他还是恐惧的，当面对这头白虎的时候。
然鹅，这头白虎对他却视若无睹般，直接从他身侧走过，那身有些黏腻甚至带着点味道的毛发差点没熏了莱茵一鼻子，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这只脏兮兮的‘灰虎’趴过身，拱进了那塌着的防水布下头。
“……”
明明好怕它但还是好气哦。
莱茵看着那只露出半个屁股在外头的魂兽，差点没忍住直接把手里的船桨往上面抽一把。最后莱茵还是选择用一支船桨来做支撑，将整个防水布给支撑起来，同时为了平衡救生船那已经偏向一边的重量，他把青云给的那把大刀给拿出放在船的另一头，并用麻绳给固定住。弄完这些零碎事情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火红的大太阳将他们所在的那一片海域给映照的一片红彤彤，有种让人仿若置身于火焰中的感觉。可莱茵并没有那个心情去观赏，此时的他手里正捏着根细细地鱼线，脑袋几乎海面上，盯着随海流飘动而飘动的钩子，——上的一块肉。
那是他白天杀鱼时割下来的一块肉。
“可不上钩怎么办？”
鱼群在四周游动，蹭过那块肉的数不胜数，却偏偏没有凑上去的。莱茵心里算着自己都在这里呆了快两个小时了，那边就是感受到身下的救生船轻微一抖，只听身后哗啦的一声作响，等莱茵转过头去看，正好瞧见湿淋淋的白虎正往船上爬。救生船的重量一边倒，莱茵赶忙往另一边靠去，眼睁睁的看着白虎手脚并用的爬上船后，将被它咬在嘴里的一条大鱼给扔甲板上。
之前就听青凌说这小孩的对自然地亲和力强大的很，这点倒是不假。白虎甩了甩身上的水珠，碧绿的眸子瞥了眼站一边的小孩，想到刚才下水的时候望见的一船底的都是大堆的鱼群就是觉得头皮发麻。甩水甩的差不多了，它径自走回那防水布下方，转身时，还是不免听到身后那小鬼的一声感叹：
“原来猫科动物是真的会抓鱼的啊…”
这是一条很大的鱼，莱茵在处理方面用了很长的时间，从清洗到烤鱼，做完这一切，等闻到烤鱼的味道时，太阳已经沉入海平线下，云霞渐散，青灰色的夜空在太阳落下的另一面渐渐出现。白虎撕咬着被分到属于它的那块鱼肉吃的不亦乐乎，而莱茵吃了两三口就是被淡出味来，从转换器里倒了点水喝了口，又用剩下的那边金属箱盖给白虎剩了点，然后才发现那转换器另一个装着白色粉末的瓶子里居然是用来盛放盐的。
莱茵恍然，看了看白虎的方向，然后偷偷地从里面挖了点盐抹自己的鱼肉上，因为没盛装的东西他也就没将容器里面的盐给倒出，又拿出转换器里的瓶子给装满了海水后放一边给明天准备。
“嘶~这温差也太大了…”
又是解决了一顿，在外头坐了不久的莱茵就是被海上那寒意给冻了个透彻，他看了眼那防水布下的黑暗，本想着或许习惯就好了，结果没待多久，他就是连打几个响亮的喷嚏，瑟瑟缩缩的开始犹豫地想要靠近那里。那是他弄起来的地方呀，他怎么就不能进去了？冻红了鼻子，小孩吸着鼻子看着那防水布下的阴影，终于是忍不住，手中青光一闪，那把精致的匕首就是握在他手中慢慢朝着里头靠近。
匕首上那颗红宝石的微光很弱，但是却还是能让小孩看清眼前一切，——他望见那只白虎正窝在之前放置麻绳的地方上，整个救生船的一角的三分之二都被它给占住。莱茵巴巴的看着，在人类基地生活时落下的那点最后的倔强以及求生的底线，在瞧见对方好像不在意后，小孩才怯怯懦懦的将剩下的一角给占去。
没办法，生活所逼，这海上入夜的温度极低，要保证他明天还能活着醒来首要就是个能挡风取暖的地方。
“早知道在魔导器里放一只魔导风灯。”
微弱的光亮从防水布里透出，成为黑夜中的一点微光。莱茵坐在自己的一席之地里，将那搭到腿上的尾巴给提溜开，空出些许地方来放东西。那是他现在魔导器里的全部东西：一捆鱼线，消炎止血的丹药和绷带，四本砖头书，一颗幼年期的蓝冥王和成年期的魔灵，以及现在正当魔导灯来使用的匕首和外头用来平衡救生船重量的大刀。
魔灵是他发现艾米时硬要跟着他的，这小家伙或许是感知到会发生什么事，硬死硬活的将自己的本体给带出来然后强行破开手环的禁制才进去的，因为能量重创，到现在都还没凝聚出形体来。可是这蓝冥王……莱茵看着那被大叶子包裹在里头的丁点蓝色，总觉得有什么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但最重要的还是找到附近的陆地才行。”小孩揉了揉蓝冥王那大叶子嘀咕道，那双异色的瞳子里全是遮挡不住的沉重，毕竟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了，完全让他没有来得及悲伤的时间，伤口就已经被冰冷的海水给冻得麻木似地。看着手里那把锋利的双刃匕首半晌，然后将它收回右手腕上的手环中，防水布下的空间瞬间陷入黑暗，小孩缩在角落，突然轻飘飘的说道：“终究还是我一个人。”
这是莱茵和青凌他们失散后在海上漂流的第一个夜晚，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是在格陵兰海域的外头，还是仍在格陵兰海域里？那天风暴中船上的人很多，上了救生船的人也很多，但最后那些人又去了哪里？他们还活着吗？青凌找到了青云了吗？
这些问题一个接一个，但却没人能回答他。
这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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