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50月世界的倒计时·四
据说这次的流星会持续一到两个小时。
海鸥学院的医务室在二楼，位置也正好能欣赏到美丽的夜景，星芒走到窗边，探出头去看划过的流星雨。
因为是虚构的世界，所以才能根据四岛芽衣的意愿展现吧？不然的话，这种季节想要看见漫天的流星还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什么嘛，羽生。原来你已经醒了啊。”
少年的嗓音从身后不轻不重地传来，星芒回头看去，发现是柚木普。
虽然已经天黑，但时间还早，这个点，柚木普不是应该和大家在天台上看星星吗？
似乎是注意到她蹙起的眉头，柚木普笑着走过来：“因为想到羽生一个人可能会无聊，就过来看看你啦。”
“……是吗。”星芒点点头，又转过头去看窗外夜空中悬挂的星星。
柚木普从她背后接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声问道：“还难受吗？”
“是因为让我晕倒，所以产生了愧疚吗？”星芒故意开着玩笑，但因为笑不出来，又很快摇摇头，“已经没事了，刚才和源君说的只是借口，我不想上去而已。”
其实是不想和柚木普碰面，没想到他还是一个人找过来了。
星芒用缎带将金发束成高马尾，散落的发丝贴着脸颊，她原本面色就不太好，这样看上去更加孱弱，她只顾自己欣赏星光，全然无知身旁柚木普的情绪。
“你和源君吵架了？”柚木普突然问道。
原本寂静的氛围被打破，吓得星芒颤了一下，她侧头去看柚木普，发现他眼底的光亮的像皎洁的明月，散开又聚集在一起。
“才没有，怎么可能。”星芒立马否认，“怎么了？”“刚才他走上天台时脸色很臭，所以我以为你们吵架了。”柚木普微微愣住，随后也笑起来，“但是你这么说的话我就放心了。”
“什么嘛，原来是因为觉得我们吵架了，才特地过来开导我的吗？”
心底算不上难受，只是有些失落，于是她故意笑着打趣，在柚木普满面通红的解释，她胡乱地答应几声，平生第一次觉得柚木普吃瘪原来是这么有趣的事情。
见星芒终于笑出来，柚木普心中松了口气，也不在意她在嘲笑他的无措，只是垂眸掩盖住泄露的担忧和温柔，默默地将话咽了回去。
其实他没有撒谎。
在天台上被大家需要的感觉让他恍惚间回到了生前的时候，和柚木司也像普通的兄弟般打闹，赤根葵做的曲奇很好吃，只不过横尾做的太烂了他差点没能咽下去——在流星下这么笑着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星芒。
想起她之前说的“我不会过问”，想起她之前对他扬起的苍白的笑容。
那时候心莫名紧了一下，连天文望远镜都差点忘记拿，回过神来已经在门口了。
于是他看见星芒背对着他，背影单薄地站在医务室窗边，仿佛隔绝了一切的热闹。
大家的笑声隐隐从远处传来，而她也只是略微抬头，又很快重新低下头。
“羽生，你不和大家一起吗？”
“柚木君，这里好像看不见月亮。”
星芒不答反问，指了指窗外的夜空，疑惑地歪着头。
柚木普噗嗤笑出来，不紧不慢的从身后拿出一样东西，还不忘解释：“像这样星星满天的情况下，月亮是不会出来的啊。毕竟和璀璨的星星比起来，月亮的光不是很微弱么？”
“可是，”星芒感觉自己像魔怔了般凑近他，伸手抚摸他的眼角，怔然道，“柚木君的眼底，有很明亮的月亮啊。”
“羽、羽生？”被突如其来的直球弄得红到耳根，柚木普尴尬地喊她，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是属于女孩子的纤细白嫩，好像用点力就会折断，于是他紧急喊停，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拿了下去。
星芒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也很自觉地收回了手，心中堵着一股气，就算面对柚木普也无法开口诉说，即便她在猜测柚木普就是花子本人，可是倘若他一直不承认的话，她也就不能确定。
为了打破两人的尴尬，柚木普把望远镜拿出来架好，仔细地调整了倍镜后，才满意地抬头向星芒道：“好啦，羽生你来看！”
星芒走过去，对准镜头看。
入眼是流星划过，紧接着，一颗明亮又闪烁的星球闯入，夺走了她所有的目光。
“好漂亮……”她喃喃着，双眸亮了起来，“是流星吗？”
柚木普神秘地笑着，并未回答，反而又帮她调整了一下倍镜。
于是她看见了，一团瑰丽而鲜艳的星云。
星星散发着红色的光芒，沉浮在星河中，它们聚集成一团又一团的云朵，闪烁着、燃烧着，就像是一朵盛开的玫瑰。
“这就是大家口中最浪漫的玫瑰星云。”
柚木普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他解释道：“虽然不是唯一让人联想到花朵的宇宙尘埃云，但它却是最有名的那个。你看，在年轻亮星的激发下，它们都呈现红色的光泽，因为游离四周云气的关系，所以才发出了辉光。”
在几万光年外的距离，这个星云美的像做梦一样，中心炙热而年轻的恒星支撑着它，在无人目及的地方悄然绽放。
“但其实，这些星星都已经死去很久啦。”
柚木普插话进来：“羽生，你知道吗？我们现在所能看见的会发光的星星啊，都是光年之外坠落很久的天体了，所以我们现在看见的，是它们几百万年前的光。”
……明明看得见，却已经死去了。这种事，跟幽灵的感觉还真像啊。
星芒不知该如何回话，只好默默地收回目光，逃离了那片星云。
“羽生，假设呢，今天是一个非常棒的一天，那你会不会希望明日不要到来？”
柚木普坐在窗边，迎着风看向划过的流星，对她如此问道。
“我有想过哦。时间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往前走比较好——我有这么想过。”
如果往后会有困难的事，那还不如就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停留在他想要留在学校，哪里也不去的念头还未消散之时。这样难道不好吗？大家一直在一起什么的，不是最棒的校园生活吗？
“如果时间不会推进的话，我们就不会长大了。”星芒轻声地反驳，又伸出手框住了夜空的一角，“不会有未来，也不再有未来，如果一直重复这一天的话，总会厌恶的。”
“未来啊……”柚木普的尾音低的听不见，像是渐渐熄灭的火苗。
星芒一言不发地看着柚木普，心中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破壳而出，眼前隐隐浮现出生前柚木普的笑容，而此刻的他眼底落满了寂寥的星光，那双余晖色的眼眸平静如水。
“果然。”她低叹一声。
“嗯？什么果然？”柚木普以为她说了什么，便将耳朵凑过去，“羽生，你有说什么吗？”
“你果然就是花子君本人吧。”
她语气笃定，抬眸时带着些释然的情绪。
“……我真的不是你说的那个花子啦，是普君啊！”柚木普干笑打着哈哈，但看见星芒落寞的神色，又忍不住好奇地继续追问：“那个叫花子的男生，难道和我很像吗？不然羽生怎么老是误会？”
星芒定定地看着他。
接着，她扭开头，应了声：“倒不如说，你们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其实他一直都在骗我们。”星芒低下头，冒出一句话来。
柚木普错愕地看着她。
“柚木……花子君呢，会把那些黑暗又危险的事情隐瞒下来，虽然总是喜欢故意吓唬八寻学姐，可是我们都知道，他一直在保护我们。”
“欸……听上去是个很好的人啊。”
柚木普托着下巴嬉笑：“如果我很像他的话，是不是说明羽生在变相地夸我？”
“算是吧。我不像八寻学姐那样坦率勇敢，所以只能躲在大家的身后，每次也派不上什么用处，虽然不信神明，可还是会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祈祷，祈祷他能够平安。”
“……好奇怪，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可是在看见那片玫瑰星云后，我发现自己突然醒悟了。”
脱口的话完全没有经过大脑，星芒说着说着已经停不下来了，她看向少年的目光变得坚定又温柔。
月光从窗外偷偷地跃进来，微弱的闪烁着，照耀了她发间的金色缎带，以及少女微润的眼角，仿佛有碎星点缀在眼眸中，她看清了对面少年惊讶的神情。
柚木普像是料到她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于是瞳孔地震，急忙道：“等等，羽生，你该不会是——！”“是。”
星芒突然温柔的笑了起来，就像柚木普曾经看过很多遍的，熟悉的灿烂。却又带着不同以往的执着和哀伤。
“是哦，我喜欢普君。”
“像个笨蛋一样，喜欢着身为花子的柚木普。”
那一刻，流星在她身后划过，又炸开成漂亮的烟花般，消散在风中。
钟声从远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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