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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不在乎值与不值,只在于愿与不愿


在诸位公子哥吃喝玩乐的时候,慕白却在进行着特殊的修炼。

与其说修炼,不如说是单方面的挨打。

“你先前吸收了九万年鳄龙的一身血气,一举修行到了四境武夫。这也是为何老夫说你是练武的奇才,练武和练剑、炼气不同,后两者更注重修行者的悟性。但练武更注重的是武夫的身体,你的身体能吸收掉那九万年鳄龙的血气,那你便是练武奇才。”

沈玄顿了顿,又是一拳将慕白放倒在地。“当然,一切都是相对的,更注重悟性的剑修与炼气士也需要有适合自己修行的躯体。反之更注重身体的武夫也需要悟性来悟拳。你的身体自不必说,接下来就看你的悟性了。”

沈玄等慕白起身站定后,不待慕白反应又是一拳将慕白放倒。

慕白知道沈玄说的悟性是什么,沈玄要的是慕白的身体能本能地去挡他的拳。不能是用眼睛看,也不能是用耳朵听,因为那都不如沈玄的拳快。要的必须是慕白身体最本能的反应。

但慕白迟迟没有动作。

“老夫只用了三境的修为,你是四境的武夫,怎么不动?莫非四境还怕三境不成?”沈玄讥讽道。

慕白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沈玄只用了三境的力道不假,但他依然是九境的肉身、九境的眼光、还有九境的压迫感。那是大道的威压,站在沈玄面前,慕白感觉自己仿佛是站在山脚下的蚂蚁。而沈玄就是那座高山,沈玄每次出拳慕白的身体便仿佛是朝圣般一动不动,掀不起半点反抗的念头。饶是慕白内心在狂呼,拼命想要调动自己的身体,身体还是一动不动,像是虔诚的信徒般等待沈玄拳头的到来。

沈新停在一旁看着,他突然明白自己父亲为何不想回家了。

记得那是一个夏夜,当时自己吵着要跟爷爷学拳,老人摇了摇头:“我已经差不多相当于没有儿子了,我不想再失去一个孙子。”

“为什么呢?”还是八九岁小孩的沈新停如是问道。

“练拳后,你会敬我如神明。”老人宠溺地摸了摸沈新停的头,喟然叹道。

困扰自己多年的问题,在此刻找到了答案,沈新停突然觉得当年那夜,夜凉如水。

慕白一上午都在反复着起身、倒地、起身、倒地,直到昏厥。

沈新停将昏厥过去的慕白背进了提前准备好的药桶,血丝在药桶里弥漫开来,与药汤混合,散发着阵阵恶臭。

慕白醒来之时全身都在痛,五脏六腑像是被震散了般在体内晃荡。慕白赶紧内视体内世界,不由苦笑,好一个翻天覆地,五岳易形。

慕白分心二用,一边运转罪裔演武吸收药汤恢复体魄,一边运转太初导引功重塑体内世界。当然,伴随着的是更加钻心刺骨的疼痛,慕白很没有风度地大声痛呼。喊出来其实可以一定程度上减轻痛苦,慕白不会在这种事上死要面子。

沈新停就在一旁看着慕白狰狞从喉管里压榨出撕心裂肺的痛呼,也不打扰,也不安慰,就这么陷入沉思。

他自幼便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但他又与寻常二世祖不同,因为自家奶奶的关系,他自幼便在书院读书修行。他天资不错,读书也很用功,所以即便是在书院那样的地方,他也是名列前茅。所以他有些不懂慕白为何要这么拼命,也不懂慕白为何要蚍蜉撼树去触中州的眉头。

尽管他也不喜欢中州,他沈新停的人生规划无非是在书院读书修行、与一帮好友风花雪月。然后步入官场接他爹的班,或者直接便在书院当个教习先生。

中州的传教弟子名额是大楚那位说一不二的皇帝赐下的,又是所谓的帝王心术。但饶是如此,沈新停也没有一点要触怒中州的想法,一点都不。尽管他爹是当朝大员、他爷爷是九境武夫、他奶奶是书院副院长。但对面是中州,那个天下最大的宗门,他爷爷看不惯中州这么多年都没敢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更何况他沈新停?所以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慕白敢这么做?也不懂慕白为何愿意这么做?

慕白吸收完一桶汤药的全部药力后再难掩疲惫,便躺在桶里休息。

“慕白。”之前沈新停都是称呼慕白为“江兄”、“慕兄”其实是有一层客套之意在里面的,而此刻叫慕白全名其实是有一些坦诚相待的意思在里面。

“嗯?”慕白自然知道这里面的意味,不过他实在疲惫,只是随口答应了一声。

“为什么?值么?”沈新停有些低落,仿佛已经看到了慕白的结局。

慕白笑了笑,眼中是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沧桑,“这世上,很多事情无所谓值与不值,只在于愿与不愿。”

“这话,谁说的?”沈新停轻笑道,“想必是个极浪漫的人。”

慕白翘起拇指指了指自己,笑容满面是满面的阳光,“我。”

是的,这不是从任何人那学来的话,这就是慕白的原话。

当年在慕白快要饿死的时候有位卖豆腐的大姐施舍了慕白一碗粥。

所以慕白在当了写命人后依旧经常去帮那位大姐的忙、照顾大姐惨淡的生意。

后来听说大姐是大地方逃婚出来的大家闺秀,听说那家人派人来领她回去了。

慕白发疯了似的追上了那个车队,当时十四岁的慕白拦在了众人面前。

少年被打得骨折吐血,瘫倒在地,那个一身锦绣官服的男人蹲在慕白面前,“你就这么拦路,不问问她愿不愿意?”

慕白颤抖地抬起头,望向那顶轿子,直到现在慕白都觉得那是他人生中见到的最华贵的轿子,彼时打扮得犹如天仙的大姐轻轻拨开半面帘子,眼神复杂,“他们来这里接我是我的意思,走吧。”

那时候慕白第一次知道,原来人与人的距离可以一次性拉得那么长,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些苦并不是每个人都吃得。

后来神色同样复杂的老头子坐在慕白床头,“值得吗?”

十四岁的二境圆满,本该在次年就伙同全国各地的英才被保送书院的慕白就此路断。他被打得跌境,也被那家人否决,这一生恐怕都只能窝在青川这个小地方。

慕白摇摇头,神色轻松而倔强:“有的事情,不在乎值与不值,只在于愿与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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