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相逢之道.二
随含章非恒坐下看戏，见司介送来点心便亟亟离开，善时忙追上前去，问司介为何不坐下一起喝茶。
司介说，果园的人送了些杨梅和水蜜桃来，她得做些点心。
善时觉着，同两位几个时辰都不说一句话的先生坐在那看戏，实在没什么意思，便随司介到了茶楼的后厨。
厨房里一群系着白色围裙的人在来回忙活，见司介与善时，纷纷将自己手中能吃的东西向她们递来。一路过来，善时嘴里的还未咽下，手中便又多了些吃食。
至了里边儿的糕点房，司介与房中几人打过照面，将围裙往腰间一系，挽起袖子便净了手，取了一大碗做好的杨梅酱出来。
善时站在旁边，看司介一手拿了勺子，将杨梅酱慢慢散入玉米淀粉中，一手拿了双筷子，不断搅拌，道：“姐姐，前几囸我爹爹娘亲有提起过你。”
司介一惊，侧眸看善时一眼，笑问：“令尊令堂怎么会提起我？”
“他们说姐姐是前两年来的。”
“啊对。”司介几乎没有思考，“前年春天，师父说村中有灾，便带着我们下山来了。”
“后来呢？”
“后来……”司介回忆片刻，又说，“除了邪祟，师父就跟师兄们回瑞黎去了。”
善时若有所思，又问：“姐姐怎么没有回去？”
“师父让我在这等一个人。”司介手中的动作并未停下，抬头看窗外，不知在看什么。
“什么人？”善时好奇。
“一个……”司介说，“能助我修行的人。”
善时顺着司介的目光看去，只见一片蔚蓝晴空，晴空下，远山如画，又收回目光，问：“姐姐等到那人了吗？”
“我想，应该是等到了。”司介也收回目光，“毕竟，师父说的时候到了。”
“应该？”善时眨了眨眼，又问，“姐姐等的人是谁？”
“我想应该是你的先生。”
“应该？”善时微锁了眉，稚嫩的小脸上便多了惆怅。
司介的眉也不自觉锁起，眼中多了迷茫：“但你的先生说，我在等的，另有他人。”
“先生知道姐姐要等的人是谁？”
“应该。”
又听见这样不确定的回答，善时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些，脸上的惆怅也更浓了些。善时实在不解，又问司介。
司介解释道：“你先生说，天机不可泄露。”
“先生总是这样。”善时展眉，却轻叹一口气，“说话神神秘秘的。”
司介颇赞同地轻笑两声，道：“不瞒你说，我师父也是。也许，这就是我与师父的差距吧。”
善时默然，看着司介将搅拌好的糕体倒入一个方形木器皿中，放上了蒸锅。
盖上盖子，司介拍拍手，对善时笑道：“过三刻钟便能吃了。”又偏了头思考，自言自语问，“接下来做什么呢？”
“还有水蜜桃。”善时提醒。
司介双手轻轻一合，从柜中取出几个铺了层水蜜桃丁的方形青铜盂，往身后的桌上一放，揭开蒸锅旁的小锅盖，拿了网勺往里捞，捞出锅中的桃皮来，又放入糖与白凉粉，拿了双长木筷搅拌均匀后，取了防烫夹，往锅中一探，带出个陶瓷圆盆。
将陶瓷盆往铺了软布的案上稳稳一放，拿了勺子将盆中的汤汁往铜盂中一一盛去。
毕，司介将铜盂轻轻摇晃几下，对眼巴巴望着的善时说：“这得过一个时辰才能吃。”
音刚落下，从里边儿灶门出来一个满脸通红、大汗淋漓的年轻男子，男子摇着蒲扇，对司介说方才有人送来些老冰。
司介一喜，立马取了木案，将几个装凉粉的铜盂往案中一放，轻轻松松举着木案寻老冰去了。
看着司介迅速离开的身影，善时注意到司介所举的木案竟没有丝毫晃动。
“稳，实在是稳！”男子说出善时的心里话。
善时微诧，抬眸看男子。感受到善时的目光，男子也回头看她，予了她一个阳光的笑。
“小妹妹，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面对善时一直不曾移开的目光，男子问。
善时答：“我看你有些眼熟。”
“你住在村中，我亦住在村中，难免见过。”男子说罢，扯过搭在肩头的毛巾揩去脸上的汗，“眼熟很正常。”
觉得男子说的有理，善时不再说什么，看着司介离开的方向，期待着她快些回来。
而男子沉默片刻之后，又说了话，他问：“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善时。”
男子又问：“姓呢？”
“姓尤。”
“哦！”男子恍然大悟，笑容更深了几分，“你便是尤家千金！”
“你知道我？”
男子大笑几声，道：“知道！”
善时又问他如何知道自己，男子才答：“之前我父亲斫柴受伤，你为我父亲包敷过伤口。”
善时奇怪，自己并未与男子谋面，男子如何知道就是自己。
男子笑答：“尤家那位七八岁的小千金，不正是你了？”
说话间，司介又举着木案回来，步伐仍是轻捷，将木案往桌面一放，取了案中两碗还冒着寒气的西瓜汁递至男子和善时手中，道：“辛苦了辛苦了，来，喝碗西瓜汁解解暑。”
“善时没什么辛苦。”善时道。
司介侧身取了案中最后一碗西瓜汁，喝下一大口，舒一口气，道：“方才去冰室，正碰上冰好的西瓜汁，便取出来分给大家了。”
男子问：“茶楼里的人分了吗？”
“印瑾送去了。”司介答罢，又饮一口果汁，问男子，“方才你们在聊什么？聊得那样开心。”
男子笑答：“这小姑娘为我父亲包敷过伤口。”
“嗯？”司介喝完果汁，将空碗往案中一放，抬手拍了拍男子的肩，“小子，之前没听你说过。”
男子手中的碗一偏，急急稳住，抬眸看司介，道：“是萧资！”
“行行。”司介点头，开口却又是，“小子。”
男子萧资也懒得争辩，转眼看善时，道：“小姑娘，家母一直想见见你。”
“为何要见我？”善时不解。
萧资解释道：“你帮了家父，家母想当面感谢你。”
“其实……”善时犹豫着，正要说出是先生让自己去的，又听见司介的声音。
司介揭开蒸锅锅盖，取出蒸屉，对萧资道：“谢不谢的后面再说，现先快些把杨梅糕扇凉，切块儿分出去才是。”
而分了杨梅糕，萧资还未来得及问善时见他母亲的事，善时已随司介出了后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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