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怀胎之道

善时所闻到的异香，与楼沙玓家的并不相同，却让善时本能想到楼沙玓家的蛊。准确说，是想到自己险些在楼沙玓家中蛊的事。

        记得非恒所说，吸三口气便会中蛊，善时屏住呼吸，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进退。

        善天抬头看见善时，展笑起身，莲步至善时面前，见善时脸色难看，不由得一阵担忧，忙问善时出了什么事。

        善时摇摇头，实在憋不住气，往后退一小步，借口还有东西忘在恒先生那，转身迅速离开了。

        一路狂奔往客栈去，善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见非恒与含章正上一叶扁舟，担心他二人离开，忙开口叫一声“先生”。

        舟上二人齐齐看她，非恒笑问：“怎么，舍不得我？”

        “我……”善时在江边停下，弯腰大喘気，伸手一抓空气。

        站舟前的非恒撑着篙，一副看戏人的样子看着善时，不忘对她说“别急”。

        好半天终于平了气息，善时抬头，对上舟头二人的目光，与二人说了自己回家可能会中蛊的事。

        闻言，非恒与含章相视一看。而后，非恒大笑几声，对善时说：“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你三姐煮了什么吃的？”

        善时匆忙摇头，说，没什么吃的会是那样奇怪的味道。

        非恒又是大笑，说，习医人煮出什么味道的东西都不奇怪。

        善时皱了眉，求助地转眼看非恒身旁的含章。含章始终淡然，仿佛世间没有能让他高兴或愤怒的事情。

        含章说：“安心回去。”

        闻言，善时觉得自己应该安心，但想到家中的蛊又无法安心，张嘴又要说什么，被非恒打断。

        非恒将篙往水中一扫，使舟离了岸，对善时说：“放心吧，你先生都这样说了，你只管回去。再说你要真出了什么事，我们也不会不管不是？”

        看着那叶扁舟在江上渐行渐远，隐于西方江面的荧荧落日之中，善时才终于下定决心回家。

        果然如非恒所说，那奇异的怪香，来源善天煮的吃食。只是善时怎么也想不明白，好好的冬笋炖肉，怎么会是那样奇怪的香味！

        善天数着指头一一道出加了哪些药材，善时认真听着，越听越觉得离谱，心中疑惑着这会否让人中毒，颜知常已盛了碗冬笋炖肉汤放到善时手边。

        “挺好喝的。”善信放下汤碗，对善时笑道。

        善时自是有所怀疑，而众目睽睽之下，到底不好浪费粮食，只能硬着头皮端起汤碗。屏息一口下去，舌尖还残留着味道。回味一番……

        善时给出评价：“确实不错。”

        “连小妹都说不错，想来长姐也会喜欢。”善天向尤父道，“那女儿明囸就去为长姐炖这汤。”

        次囸天阴，微寒，随三位姐姐乘车前往长姐住的地居宅的善时，虽紧紧捂着手中的小铜手炉，仍微微颤抖。

        善信将善时往怀里一搂，打趣道，几姐妹，就属小妹最怕冷，

        善天笑言，以后得帮小妹挑个不会让小妹冻着的夫君。

        善信笑过，却担心，这才刚立冬，后边儿更冷些时候，只怕小妹不会离开火前了。听罢，善天认真回忆过，也觉奇怪，小妹怎么一年比一年怕冷？

        “等会儿到了长姐家，就往灶门去。”善天对善时说，“汤好了再多喝些热汤，便不冷了。”

        一到地居宅，善时便往厨房奔去，倒不是帮忙做饭，而是占灶门去了。

        灶门坐了个三十来岁的陌生男人，男人身材魁梧，一袭灰色布衣，见亟亟冲进来的善时，却是一惊。初以为是个什么动物，举了手中火钳作出驱赶状。

        看清是个小女孩，男人松了口气，寻思着是弟媳家的姐妹，便问善时怎么跑得这样急。

        “小妹怕冷，想烤烤火。”说话的，是提了食材从门口进来的善天，她身后，跟着从不怎么说话的善治。

        闻言，男人忙从长凳上起身，将善时往灶门让。待善时往里坐去，男人才又坐回凳上，夹了柴火往善时面前的灶孔放去，不多时，善时面前的灶孔便燃起了大火。

        “大哥，大嫂没来吗？”善天问灶门的男人。

        男人道：“大嫂带着不惊，还在后边儿。”

        “大哥？”善时偏了头看身旁的男人，问，“善时怎么没见过你这个大哥？”

        男人笑答：“我却见过你这个小妹。”

        善时疑惑：“大哥何时见过我？”

        “就在这。”

        再问，善时才知，男人是长姐夫居微的兄长，八个月前长姐成婚，地居宅设宴，男人也在。可那时善时并不认识男人，对男人没有印象倒也不奇怪。

        “夷哥。”善时与男人聊话间，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善时与男人几乎同时抬头往门口看去，见门口进来个女人。女人一袭海棠红锦绣交领襦裙，肤色白皙，长得倒好看，个子却不怎么高，瘦瘦的，看上去很小。

        “帛妹！”善时身旁的男人猛一个起身，向进来的女人迎去。

        长板凳在男人起身的一瞬，向善时的方向偏去，吓得善时忙分脚稳住。抬头看着那对你侬我侬的夫妇，又听善天与那二人的谈话，善时才明白，那叫居夷的男人，与那名为符帛的女人，只先善地与居微四个月成婚，算算日子，便是头年这个时候成了婚。

        可后边善时看见符帛放在善地房中的婴儿居不惊，怎么也不明白，都说十月怀胎，居夷与符帛成亲不过十二月，怎就有了六个月大的娃娃？

        挺着大肚子的善地半躺在坐塌上，转移了话题，轻声对善时说：“再过俩月，小妹就做姨母了。”

        看着坐床里熟睡的小婴儿，善时只觉心里甜滋滋的，转身便要开口，又想到长姐叮嘱自己莫吵醒了小宝宝，便轻手轻脚走近坐塌，盯着正绣衣的善地的大肚子，轻声问：“长姐的肚子里，也有那样小一个小宝宝吗？”

        善地微笑回答：“比不惊更小些呢。”

        夕食过后，乘车与三位姐姐回尤宅的路上，善时又想到下午的疑惑，成亲不过十二月，怎会有六个月大的小宝宝？

        善时第一次知道，有个说法叫做，未婚先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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