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心仪之道

“未婚先孕？”善时不解，“没有成亲，是如何怀孕的呢？”

        善信轻咳一声，吸引来善时的目光后，说了句“此举为人不齿”，又自然而然转移了话题，问善天那位予公子的事。

        善天还未回答，善信敏锐的目光落在欲言又止的善治脸上，道：“五妹有话说？”

        见几人都看着自己，善治摇摇头，又低下头去。

        善信转眼看善天，道：“三姐，五妹一直跟你在一起，又是个局外人，应该比你更清楚予公子的为人。”

        “涉德对我们挺照顾的。”善天说。

        “噫……”善信抖掉一身鸡皮疙瘩，一脸嫌弃地开口，“叫得怪亲热。”

        “我们是朋友啊。”善天倒表现得理直气壮，“你平时叫颜公子不也直呼其名？”

        善信说，她叫颜知常叫的那是全名，而善天叫那予公子，却真就只有个名。善天却不以为然，说药堂中的人叫她和善治也只叫名。

        在善时以为两位姐姐会就称谓一直争论下去时，听三姐转移了话题。

        善天说：“前囸我在山上碰着含先生。”

        善时还想着三姐所言“含先生”是何人，蓦地想到自己老师不正是叫含章？而善时的印象中，三姐只与先生见过一次面，怎么听三姐的语气，二人似乎很熟了？

        “三姐这段囸子似乎总碰见先生。”善信说，“真是有缘。”

        善天莞尔，道：“只是碰巧。”

        在善时期待四姐还会说些什么时，却见四姐只是浅笑，没有言语。

        善天又说：“含先生倒是位值得托付终生的君子。”

        “是么？”善信笑容粲然，“原来三姐喜欢先生那样的，难怪对予公子一直没个回应。”

        “我可不……”善天想要解释，被善信打断。

        “想来先生对三姐也有意，若不怎会频频与三姐邂逅？”善信的语气轻松得异常，“若有先生那样一位姐夫，我倒是十分欢喜。”

        善天与善信便就含章聊了一路，不过是些女儿家的闲话。善时觉得无趣，越近家中，越觉车内气氛压抑。

        车路过客栈，善时本能向外望去，期待能见到个人，一个，能让自己有理由离开这压抑车内的人。

        而善时没有失望，善时看见江边坐了个人。从背影不难判断，正是含章。忙推门叫车夫停了车，与几位姐姐说晚些时候回家，抱着手炉朝江边那人奔去。

        “先生！”善时欣喜地坐到含章身旁，抱了手炉的手往膝上一放。

        含章侧目看她一眼，问：“怎么不回家？”

        “三姐和四姐争了一路。”善时微鼓了腮，与含章讲了两位姐姐一路争论的话题，不过是含章对谁谁有意。

        含章听得认真，侧了身看善时，眸光清澈明亮，看不出情绪。

        讲完，善时轻叹一口气，对上含章的目光，问：“四姐说先生好，三姐也说先生好，她们都心仪先生，先生会与她们哪一个成亲呢？”

        含章答，他不会与她们任何一个成亲。善时问为何，含章又说，与她们成亲的，另有他人。

        “另有他人……”善时觉得这话有些熟悉，思索片刻，蓦地想到司介，忙问含章，“先前司姐姐说，她在这等一个人，她以为是先生您，但先生说她等的另有他人？”

        含章颔首。

        “先生知道司姐姐等的是谁？”

        含章仍只颔首。

        善时又问，司介等的是何人。含章答，一直与司介在一起。善时疑惑了，又问带走司介的人是谁。含章只说善时不必知道。

        闻言，善时便不再问，沉默须臾，又问一直与司介在一起的人是谁？

        含章没有回答，目光落在远江缓缓驶近的一叶扁舟上。

        顺着含章的目光看去，善时看见，那叶扁舟于泛起的薄雾中渐近。舟首的人一袭缥碧深衣，腰配一柄长剑，裳前红绳白玉佩显眼，青丝如瀑，随风如柳，腰如流纨，肤如白雪，半遮娇面，窈窕淑女恰似从水墨丹青中来。

        善时绞尽脑汁，想不出一个适合来者的形容。

        小舟在善时与含章面前停下，来者抬手朝含章作礼，请含章赴宴，却没说什么宴。善时虽好奇，到底不好问，只看向身旁的含章。

        含章颔首。善时以为含章会上舟，正欲起身向含章道别，却见那人又划着舟远去了。

        看着小舟消失在远处浓雾中，善时才问，方才那位漂亮姐姐请先生赴宴，为何先离开了。含章只说，时候不早，让善时先回。

        善时想，先生是嫌自己妨碍他赴宴了，便起身道别回家。

        家中很热闹，却是那颜知常不知从哪搬回来口大陶缸，从厨房提了个木桶回来，将木桶中一条红棕色的鱼倒入了缸中，鱼身倒很漂亮。颜知常说，这是赤鱬。

        “赤鱬？”善时趴到缸边，看着那条在缸中不断游动的鱼，细细打量着鱼尾，鱼鳞，鱼鳍，以及……

        正要往那鱼头看，那鱼突然向上一窜，直奔善时小小的脸蛋，鸳鸯般的叫声响起，吓得善时猛地往后一退。

        旁边的善信忙扶稳善时，善时脸色惨白，愣愣地看着陶缸口，良久，才开口，道：“那条鱼，是人脸。”

        “人脸？”善信好奇地上前一步，看见又窜上来的鱼，也是一惊，往后退一步，转而看始终平静的颜知常。

        “这是赤鱬，赤鱬就长这样。”颜知常说得轻松，“吃了它就能不生疥疮。”

        善信一脸嫌弃：“这种东西谁会吃！”

        “养着嘛，也挺好看的。”闻声从屋内出来的善天走到缸边，欣赏般盯着缸中赤鱬。善天身旁，善治的表情微微一变，表现出些许厌恶。

        “那是。”颜知常一脸骄傲，“这可是我精挑细选的！捉到的那些赤鱬，就属这条最好看。”

        善信嫌弃地白颜知常一眼，搂着被吓懵的善时往屋内去。

        夜中睡觉，善时总能听见院中赤鱬在水中扑腾的声音，脑中的人脸挥之不去。好容易入了睡，梦中又凭空出现一张人脸，张着血盆大口要将善时一口吞下，吓得善时惊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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