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未来女朋友？①
“这种匪夷所思、玄之又玄的事情，正常人听了，恐怕只会觉得我是在骗人、我是个疯子吧，而你——却在我这么多的瞎话里，偏偏就信了这一句……
“的确，我故意表现得十分古怪，但我的这些古怪，未必不能有更为科学的解释。不是吗？”姬袅揪着林旧的衣服，逐渐逼近，迫使对方看着自己，然后继续质问：
“我对你的房子很熟悉，或许是因为我曾经趁着你家没有人，偷偷溜进去过？我知道那些没有别人知晓的事，会不会是你曾经在谁的面前喝醉过？睡着过？或许你曾经对谁提起过这件事，但你却不记得了？
“你看，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解释得通的……”姬袅摊了摊手。
“是啊，为什么呢？”林旧只是重复了一遍姬袅的问题，却没有作答的准备，抬起头来望着窗外。
头顶是因为光害而泛着雾蒙蒙血色的天空，吊着一轮血红色的月亮，四周是幢幢的树影，把头顶的光幕切割成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树影当中，依稀可见一个四四方方的轮廓，那是木樨酒店所在大楼的一角。楼顶上方，还隐约可见橙红色的灯牌，只是他们所在的停车场，由于角度的问题，恰好看不清头顶灯牌上写的是什么。但林旧知道，那就是木樨酒店的招牌。
一阵风呜咽着吹过，树影摇摇晃晃，连带着、那条原本分明的界限也似乎有些混沌不清了。
林旧最终还是没有解答姬袅的疑惑，只是沉默着、一点一点地掰开了姬袅牢牢攥着自己胳膊的手，然后，转身走向了酒店的方向。
“别进去，你会死的……”林旧听到姬袅几乎是恳求地低声说道，声音里是说不出的无力。
这可能是她所有说过的话里，最接近“真诚”的那一句了。但是，真诚似乎也不总是有效的。
“既然你不想再被卷进这场大火里，就赶快走吧，如果，你愿意的话，还请你在看到火的第一时间，报火警、叫救护车过来。”说完，林旧大踏步地迈步走向了那栋大楼所在的方向。
留给姬袅的，只有“砰——”地一声，车门关上时，沉闷的巨响。
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姬袅气到浑身发颤。她拼命地深呼吸，压抑着自己的火气，最终——
她一脚踹向方向盘。
方向盘立时飞了出去，重重地砸上车窗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然后，又重重地被弹回到了车厢里，玻璃应声碎裂。
这巨大的响声只让林旧的脚步停了片刻。
姬袅横眉怒目、朝着窗外骂：“我这辈子就没见过你这么喜欢送死的人！你以为你是猫吗？有九条命？既然这么喜欢送死……
“我要是再拦你我就是狗！”这最后一句，姬袅几乎榨尽了肺里的最后一丝空气。
伴随着她的声音一起消失的，是林旧被那扇富丽堂皇的酒店大门所吞噬的身影。
姬袅忿忿地靠坐回座椅上，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这时，她手里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
姬袅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话筒那边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怎么样了？”
“唉！”姬袅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不是说，就没有你搞不定的人吗？这是又翻车了？”话筒那边的少年有些促狭地吹了一声口哨。
姬袅无从辩驳，就只能冷哼一声，以示反对：“我能有什么办法？骗他他不信，打又打不过，你告诉我我还能有什么办法？要不——
“你去给我找一把真正的枪，我直接抵他脑门上把他绑回去？”
“你可太看得起我了。”少年笑笑，顿了半晌后，少年继续说道，“革命还没有完全失败呢，同志你下次再接再厉？”
“也只能这样了……”姬袅有些颓丧地摇了摇头，摇完了，才想起来对面看不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时间悄悄走向20:37分。
姬袅只是平静地坐在车里，远远地看着那栋掩在浓荫里，影影绰绰的大楼，突然就咋么出一种索然无味的味道来：“阿崭，你说我真的能成功吗？我怎么感觉这是根本完不成的任务呀？”
“你肯定可以的！”对面那个名唤阿崭的少年一如既往地安慰着她，“毕竟你可是女主角啊……”
姬袅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是啊，她可是女主角呢！
然而下一秒，她就看到了那栋掩埋在树荫里的大楼上，从窗口处朝外喷薄而出的火舌，和一缕翻滚蹿升的浓烟。
着火了。
很快，四周就聚集起好多人，他们唧唧喳喳地不知在争论着什么。姬袅只是静静地看着，却没有一丝反应。
突然，姬袅的目光被车窗外的一个小姑娘吸引了。
她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穿着一身带着hellokitty卡通图案的睡衣，应该家就在附近。
她就站在那扇碎了的车窗旁边，一手举着电话，声音有些颤抖，带着哭腔，但又力求镇定地在对着电话说：
“喂？你……你好，我们这里着火了，地址是青龙岭123号木樨酒店，很大、很大的火……”
那个小姑娘后面说了什么，姬袅全都听不到了，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好像……好像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哭着拨通那则火警电话的。
“阿崭，”姬袅轻轻叫着电话那头的人，“原来人真的会麻木的，哪怕当你面对的是生死。”
当一模一样的场景看了几十次，即便你心里知道，那些被困在火场里的是活生生的人。但也只是知道而已，情感上却很难再去共情了。
电话那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安慰她：“你只是事先知道了结果而已，你知道这没意义的，他们最终，还是会死……”
姬袅挂断了电话，抬起左手看向她腕间的手表，这是一只机械表。
表带有被火灼烧过的痕迹，显得有些扭曲和变形、上面灰扑扑地覆盖着一层碳化了的黑灰，残破不堪，让人完全分辨不出，它原来的模样。
和破败不堪的表带一比，表盘却诡异地保持着原本的样子。
姬袅用指甲轻轻地刮蹭了一下表面，也不知它究竟是什么材质制造的，却留不下一丝的印迹。
就像那场火一样，也没能给它带来分毫的影响。
姬袅小心翼翼地用小拇指的指甲，轻轻勾出了一粒小小的旋钮，轻轻地将它沿着逆时针的方向转了几圈，将时间拨到了18:16，一个令她无比熟悉的时间。
调完时间后，她将那颗小小的旋钮，又重新推了回去。
随着一声细碎的“咔擦”声响起，姬袅周遭的世界，好像骤然吹破的气球一般，突然极速地坍缩着。
车子、酒店、夜空、树影，周围一穷都扭曲着、像老旧的墙皮一般一点一点向下剥落……
姬袅缓缓闭上了眼睛，任凭黑暗吞噬了她，将她渐渐扯入了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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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眼时，姬袅又一次来到了那扇木质的房门前。
她伸出手，又一次把目光投向了她腕间的手表上，不同的是，表带上再也见不到那些灼烧过的痕迹，而那些原本覆盖在上面的黑灰，也全都不见了，显露出原本的色彩来。
表带是月白色的，白色中掺了淡淡的、近乎透明的蓝。姬袅将手腕翻转过来，果然，上面，不知何时，已然多了一条殷红色的划痕。
她伸出手，触了一下自己的有脸，那里，光洁如旧，根本就看不出丝毫有受过伤的印迹。
姬袅伸出手，再次叩响了面前的房门。
不多时、门里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姬袅缓缓勾起了唇角，她得想想，这一次，又要用什么身份，来面对他呢？
木门开了，门后的依然是那张神色冷淡、表情疏离的脸。林旧微抬眉毛，询问她：“你是？”
姬袅微微抬头，嘴角扬起，笑着自我介绍：“你好，我是你未来的女朋友，是从五年后穿越回来见你的。”
然后——直接扑进了林旧的怀里：“太好了！我又见到你了。”
姬袅没有抬头去看，但依然能感受到林旧在她靠近时，呼吸微微一窒，她悄悄收敛起嘴角的笑意，伸出双手，攀上了他的肩膀，用着一种泫然欲泣的神情，边哭边说：“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正在她得意之际，一只大手，牢牢地抵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将她整个人推着往外退去。
对于他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反应，姬袅早已是见怪不怪了。她抬头，果然看见了林旧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隐隐显露的愠色。
“你到底是谁？”林旧的声音低沉，带着隐忍的火气，他的眉头高高蹙起，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
姬袅干脆一把揽住他的手，将其牢牢攥紧，讷讷着开口解释：“我叫姬袅，我真的是你未来的女朋友，当然，我知道，现在的你还不认识我。”
姬袅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已是声如蚊蚋，神态更是小心翼翼的，跟个小媳妇似的，生怕林旧一个生气，就不再搭理她了。
林旧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招惹上了这么一号人。他竭力地试图抽回自己那只，被姬袅牢牢抱在怀里的胳膊。
姬袅自然不会让他如愿，她两手合拢，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了对方身上，同时，还不忘挤出两滴鳄鱼泪，抽泣着说：“我真的……我真的是你从未来穿越回来的女朋友啊，你一定要相信我呀！
“我穿越回来，就是为了再见你最后一面啊……”
姬袅话都没说完，就感觉到身体凌空而起，然后被人拎着后颈的衣服，向后拽去。
姬袅一个重心不稳，向后栽去。她忙不迭伸手去拽林旧的衣服，却抓了个空，等她再次稳住身形的时候，只看见那扇木门当着她的面，再一次“砰”地一声、阖上了。
门关上前，她依稀还听到了对方似乎骂了她一句：
有病！
还真是令人倍感亲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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