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离别
3离别
男人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扶着墙向前走着，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背影和记忆里的人不太像，刚才的匆匆一瞥似乎看得也不是太清楚，但陈阿深还是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跑到男人面前。
在看清男人脸的那一刻，那属于习挽梨的脸上几天来第一次出现了兴奋又激动的表情，喃喃道：“真的是你，徐容宇。”
他长很高了，脸部轮廓也变得更分明，嘴角周围长满了一圈青色胡子，一头几乎齐肩的长发被揉搓得乱七八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徐容宇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股颓废的气息。
陈阿深心中酸涩，他真的变了很多。
徐容宇的脸上还滑落着几滴水珠，胸前湿了大半，他眼睛半睁着，后知后觉看到有人挡住了去路，停了下来。
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费力地睁大了眼睛，眼前的女孩面容清秀稚嫩，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身上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徐容宇不确定之前有见过这个女孩。
女孩只是直直地看着他，眼里满满的情绪却是怎么都隐藏不住，似是惊喜，似是悲伤。没来由地，徐容宇从这个女孩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影子。
那个影子像极了午夜梦回间，让他魂牵梦萦的人。
厕所外的走廊人总是来来往往，有三两个投来视线，没有人停下脚步。
徐容宇支配着反应迟钝的肢体，上前轻轻地抱住了陈阿深。陈阿深没有抗拒，僵直着身体不知所措，她整个鼻腔被徐容宇身上的气味包围，是非常浓郁的酒气。
四周鬼哭狼号的声音好像突然间消失了，只听到了头顶上方传来徐容宇暗哑的声音。
“是你对吧？我又做梦了，对吧？”
只是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让陈阿深的心跳骤然加速，快要无法呼吸。尽管有一万个不可能的理由，可她就是觉得这句话是徐容宇对她说的，他认出她了。就像多年前的那一通电话那样，她一开口，他就认出来了。
陈阿深心里五味杂陈，无数回忆闪现眼前，各种情绪揉杂在一起，眼泪还是没忍住流了下来。
徐容宇低下头埋在女孩的肩膀上，感官意识渐渐回笼，各种微小的细节被无限放大，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他感受着怀中微微颤抖的身体，听到了女孩极力压抑着的抽泣声，慢慢缩紧了环着女孩的手：“陈阿姨…”
发出的声音里带着连徐容宇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明明知道这不是真的，明明知道醒来之后又是一场空，徐容宇还是不顾一切紧抓着怀里这个女孩：“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陈阿深该觉得高兴的，徐容宇竟然真的知道是她，可他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在了陈阿深正剧烈跳动的心上。
十年了。已经过去十年了。
对于她来说，也许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时间的流逝，只一睁眼就成了另一个人，可对徐容宇来说，又是多少个日日夜夜。
不是没想过收到自己死讯的徐容宇会接受不了，没法释怀，所以斟酌着词句给他留下了一封绝笔信，他看了之后应该会明白，时间久了总能放下。
本来陈阿深是这样想着的，她也是这么期望着，可面对如今已过十年在别人的皮囊里还能一眼就把她认出来的徐容宇，陈阿深后悔了，她低估了自己在徐容宇心里的份量，也高估了自己想要离开的决心。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多么想和他相认，多么想问问他的近况，多么想回应他的拥抱。
可她已经失去做这些事的身份了。
陈阿深早已死在了十年前的冬天。
现在的她，是一个原本不该出现在这世上的人，是一个只能在别人身体里苟活的游魂，又何必惊动留下来的人，让他们一次又一次地痛苦呢？
就当是一场梦，只能当一场梦。
比起再经历一次生离死别，她宁愿今晚，从没有遇到过徐容宇。
十年前不敢去见他最后一面，今天也同样不敢留下。
陈阿深彻底冷静了下来，她抬手擦了擦脸上残留的眼泪，顺势推开了徐容宇，转头尽量平静着说：“你认错人了。”
说完飞速地转身离去，很快就消失在走廊的转角。
徐容宇呆滞地看着女孩离开的方向，良久才回过神来。
她又离开了。
徐容宇垂下了眼眸。
陈阿深回到包厢，辛兰正在装忧郁唱苦情歌，她快速关好包厢门，怕徐容宇反应过来追上来找她，坐到了靠走廊墙的沙发上，看着门上那一小节透明的玻璃，想了想还是感觉不安全。
她跟余翠打了声招呼说想先走，也没管余翠听没听清，直接拿上书包就往外走，开门的时候迎面撞上了尤琳西。
走廊的光比包厢内要亮一些，尤琳西看到了习挽梨脸上还没干透的泪痕和手上背了一半的书包：“梨梨，你要回去了？”
陈阿深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我有点事，先走了。对不起，下次再跟你们一起玩，这次花了多少钱你们算好了跟我说一声。”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余翠本来想追上去，见人已经走远只能又坐回沙发上，面色有点难看。
辛兰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按了静音问刚进来的尤琳西：“什么情况？”
“不知道，她说有事先回去了…”
余翠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明明是为了哄她高兴才约人一起出来玩的，结果那个没良心的去上了个厕所刚回来就要走，这几天也一直魂不守舍的，问什么也不肯说，明明说好她们之间没有秘密的。
尤琳西突然想起来：“啊，梨梨没穿外套就这么出去了！”
余翠赌着气，闻言看了一眼门旁边衣架上的衣服，又忿忿转过头去。
尤琳西看了看表：“我正好也要回去了，我去给她送一下吧，这么冷的天不穿外套该感冒了。”
想起今天的妖风，辛兰心有余悸，附和道：“啊对，那你快去吧。”
尤琳西应了一声，穿上外套背好书包，拿上习挽梨的外套，跟她俩挥了挥手走了出去。
等她走到ktv门口，路上早已没了习挽梨的人影，尤琳西没有再追，她拿出手机，翻出相册里刚刚拍下的照片，因为拍的时候有点慌张，照片有点糊，是一男一女亲密拥抱的照片。
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照片里的女生，是习挽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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