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森罗万象
“果然找工作好难......”
苏绫从LG慌慌张张逃出来时，连资料都忘了拿.之后的应试之旅，自然以屡战屡败告终.
不过那场Solo赛倒是她玩心大起，无心插柳的结果.况且苏绫也没有在这个领域发展的想法，原因无他，她想找更好玩的游戏而已.
苏绫低下头自言自语着:“刚才手一阵抽抽，看着自己小兵没血了不能反补好难受啊.”
徘徊在魔都的街头，眺望华美壮丽的魔都环球金融塔，踏上夕阳映照下的昏黄街道。她照着室友的吩咐，买了一大袋子食材准备回家做饭.
除了中午在速食快餐厅里吃的两份小杨生煎，她现在饿得都快都昏过去了.前几次应聘，面试官兴许是看见她这萎靡不振的样子，又因为面瘫，不会以笑示人，印象分就扣了一半。
数码街走到头，还有最后一家.
苏绫仰头看去，招牌上写着三个大字.
《百乐门》
“如果有戏呢？”苏绫这般安慰着自己.
一进门，她便两眼一亮，一楼产品站台放着诸多电子科技设备。其中也包括她最关心的VR游戏内容.
“哇......”
一下子她就像是虎入羊群，这里摸摸那头蹭蹭.眼中莫名兴奋.
大厅里也没几个人，看起来这家公司很缺人手呀！
她内心一下子激动起来，这些自带养生功能的按摩椅，单人规格的多媒体床，还有室内智能官家型电器，这些东西看似冷冰冰的几何线条，在她的审美观中却异常性感......
不知不觉她就像是迷失在绿野仙踪里的主角，一路往更深处去.到了二楼营业厅，走道堆叠着一沓沓海报，像是先期宣传工作还没到位.
苏绫拿过一张，详看大标题.
《森罗万象》
“VR游戏.”
仔细看宣传介绍，却以寥寥数笔点缀着第二世界的风光.
“开始你奇妙的冒险吧！”
单单一句不明觉厉的宣传语，肯定没法骗过这游戏“从业”经验超过十六年的老油条，吸引苏绫的，还是海报上特立独行的宣传画。
她仿佛看见了“一切“。
相比其他游戏宣传画简单粗暴的人物图谱，这《森罗万象》的风格却大相径庭，先是画了一片璀璨的星空.分为四列小图，都是夜晚。
春、夏、秋、冬.
四色鲜明的环境之下，是四个玩家在不同地形地貌季节之下蹒行的侧身象.
第一个玩家，从衣着上看，来自古老神秘的东方，鲜衣怒马八面威风。牵着良驹在草原上独行，一手在前把控风向，像是在寻找正确的方向，头发让风吹得横了起来。远方群山之下，能看见若隐若现的孤城，风格却丝毫谈不上东方，若要详说，更像是某种神秘的超古代遗迹.
第二个玩家，行走在一片银色沙洲之中，沙子让风绞上了天.巨幕背景之下渺小的人物显得反差极大.这一位动作也是一样，一手在前，另一手握着烫金嵌银的柳叶刀，防风长袍捂着口鼻.
第三个玩家，背景变成了阴森诡异的荒村，人物像是中古时代的女巫，夜色之下提裙招手，匆匆而行，荒村的小路上，她手中流淌着金沙，月色映着树杈间的乌鸦，鲜红的鸦眸格外渗人.
第四个玩家，则变成现代都市之下的上班族，背景映画出高楼大厦之下的百态众生，他的动作倒是不同了，身上的装扮也很奇怪.富有张力的肢体动作，做着挥拳的姿势，好像是打破了现实的束缚，进入了虚拟世界.原本一身西装西装，半个身体都变成了骑士板条甲胄的样子，一副脱离肉体凡胎，即将成圣的感觉.
而且......
画风非常写实.简直和照片拍出来的一样！
苏绫又看见海报角落的小字.
“以下画面，均采用游戏内截图实机演示......”
遇见好东西她是这么个反应.
“牛逼！”
苏绫很喜欢这种叙事画的风格，一想到“有故事、很神秘、不一般”的VR游戏即将面世.小脸上浮现出莫名的潮红.
“这种简单粗暴的安利手段真是耿直清纯不做作.”
她比着画像上一个个鲜活的角色.前三个好像在讲.
“来玩吧？”
“三缺一？”
“小哥哥？”
最后一画陷在凛冬现实里小年轻，挥出那一拳营造的反差感真是太爽了.
苏绫照着那幅画的主人所为大吼道。
“我他妈玩爆！”
也不是很懂这大龄中二女青年的脾性.口癖都这么独特.
吼完这嗓子，她连忙蹲了下来，生怕被别人.手中攥着海报，发自内心为这家公司的美工点赞，如果真的是实机游戏内演示的效果。不说内容，创意构图都是专业中的专业.
窸窸窣窣的谈话声响起，苏绫不知不觉居然已经跑到游戏开发部来了，她做贼心虚一样，对这款新游也越来越好奇，继续往里摸，听见的谈话声也越来越大.
她悄悄溜到某个办公室门口，对这类新鲜事物毫无抵抗力.决定进门一探究竟，直击游戏诞生的瞬间，能让她的好奇心得到类似“看到算赚到”的满足感.
她看见了......
她看见了想见的东西！
一张张原画稿，3D建模还要桌上七零八落的咖啡杯，看来人手充足，而且从公司完成度极高的LOGO和登录画面来看，这个游戏的工期已经进入收尾阶段。
刚下班，很多东西还没收。工作室很乱，但是乱中有序，而最吸引她的，还是一台尚且在测算画面的电脑，主人像是刚离开不久，电脑屏幕上，重复播放着一个画面.
那是一个东洋武士，手持Katana（武士刀），挥砍到铁甲假人身上的画面，正在重复播放.
苏绫看得入神，不由自主握上鼠标，放大细节.
刃纹清晰可见，切先刀工华美，拂过刀刃的溯风也十分到位，砍过铁甲，切进假人，类凝胶的身体材质传来的受击反馈却不那么真实了，半成品终归是半成品.不过也足够优秀了.
苏绫喃喃道：“这个打击感......爽到.”
而隔壁，百乐门的两位员工，正是为了这副画面犯愁呢.
美工主笔端着咖啡，满脸愁容.
“头儿，还是有瑕疵。”
一旁金发碧眼的项目主管，叫陈帅。他嘱咐道.
“有困难加班解决不就好了.大不了给你涨薪，不差钱.”
美工主笔：“不是这个问题，打击反馈做了那么多次，总感觉哪里不对，你知道其他美工都是国外请来的，问题就出在这儿.”
陈帅眉头一皱：“你说说出在哪儿.”
美工主笔：“我是能画古风不错，人肉3D打印机也不假，但是让人物做出交互，动起来，那可贼鸡儿难。”
陈帅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也就是说，国外那些个美工，不懂亚洲这边独有的尚武文化，也没法做打击反馈了？”
美工主笔：“对呀，就像你从小文化熏陶吧。人家印象里没有什么精细活，要说侠客打斗这方面具体的细节，举个例子，一把唐剑挥出去得有什么效果，创口如何，出血量如何，打击反馈回到玩家身上，传到玩家手上是怎么样的，美工还得结合游戏引擎来做。很难的.短时间内做不了呀.”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里传出异动，两人都是一惊.
美工连忙放下咖啡，坐不住了.
“什么情况？”
美工可害怕自己辛苦的大半个月的工程，让哪只老鼠给糟蹋了.连忙赶了过去！陈帅见状也跟了过去.
两人赶到办公室，一眼看去，一个姑娘正拿着数位板，坐在美工主笔的电脑前写写画画.一时慌了神.
主笔喝道：“喂喂喂！你干什么！”
苏绫立马放下了板子，被抓了个现行！
两个公司内部人员赶过去一看，建模演示的贴图部分已经乱七八糟，美工两眼发红怒火中烧。好比辛辛苦苦写了几个小时的稿子忘记保存一样.
“你你你你你！！你这臭丫头！”
苏绫也只能面无表情，连忙站到一边儿不敢啃声了，她看这副半成品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一时手痒，索性自己动笔在3DMAX上加了点儿东西，奈何技术不过关，画画也有点儿疵，一时弄成了小孩子涂鸦那种玩意儿.
美工脸上满是懊恼，抓着头发试图把建模还原，一步步撤回的工序让游戏范例人物动了起来.
可是这一动......
一旁项目主管的双眼亮了.
“等等！”
主笔：“怎么啦？”
陈帅：“你播放一遍.”
主笔应着上司的命令，开始循环播放，仔细看时，脸上吐露着震惊之色.
“这......这是?”
他做出来的打击反馈范例，可不是这样的.
人物动作虽然没毛病，但是对于各种材质的碰撞应用，完完全全不是这样的.
画面中那个“武士”好像活了过来.
陈帅一下子抓住了关键，“问题出在哪儿？！”
美工详实查询着每一个细节.
“多了好多建模，卧槽成色这么渣.妹子你别搞我啊.还有这贴图上和马克笔涂鸦似的是什么玩意儿.”
苏绫蛮不好意思的，不过她的画工局限于此了.
“那个啊.应该是骨头渣滓.你看见的涂鸦，是铁甲上开裂的部分.还有和雾一样一闪而过的那个，我做不出来，应该是火星.”
骨头渣滓？开裂？火星？
主笔：“什么跟什么呀？”
陈帅吩咐道：“你速写个大概，质量不用太好，黑白的也行，不用上色.”
主笔没好气地回过头去，开始工作，按照苏绫加上去的笔法，一点点粗略补完裂甲的细节，刀刃扑上甲胄时，撞击出火星的效果.逐帧完成的工作量很大，但是简简单单描出来花费的时间还可以接受.
“这些骨头渣滓不用了吧？建模一多，吃配置呀.提高成本.”
“没关系！做！”陈帅拍着苏绫的肩，“你怎么想到的？”
苏绫坦诚道：“游戏玩得多了，对刀剑理解也多一点儿，而且Katana这种日本刀也劈不开铁甲的，如果游戏里要做成劈开的话，我想应该会有火花，大部分人体骨质都算是劈开，不是切开，总会有点儿残渣溅出来，还有那些血，刀光做一点点就可以了。”
陈帅：“还有呢？”
苏绫想了想：“你主笔体育不及格，我把动画演示速度调了一下。”
主笔：“你！”
陈帅毫不在意这姑娘的挑衅，单单吩咐着：“看看时间轴.”
美工一调出来时间轴，整个人都要疯掉，乱成一坨稀泥.但是完成了贴图的绘画补正后，再看人物的动作......
主笔和陈帅两人，都觉得关于打击反馈的难题终于攻克了.
武士凝神静气的模样，缓缓提刀，时机恰到好处.从上至下挥砍，劈开铁甲，开始有凝滞的“卡肉感”，紧接刀势走到中段时，刃与甲胄蹭出点点火花，血也跟着溢出来，创口变大。快到结尾时，断骨特效演算完毕，刀子最后离开假人的身体，又因为没了阻碍而加速.全程只有初始那一点点刀光，其他的时候因为喷溅而出的血，掩盖了流转在刀锋之上的光华.
虽然还没上色，已经堪称......
陈帅：“完美.”
主笔的情绪十分激动：“我艹我艹！我艹！”
陈帅：“物理引擎参数以后按照这个标准做，没问题吧？”
主笔兴奋道：“没问题老板！我马上联系技术。”
两人终于察觉到身后的苏绫.开始奇怪这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
“呃......”陈帅先开口了，“妹子，你这是来干嘛了？”
苏绫这才想起正事：“我来找工作的.”
陈帅疑惑地指着演示画面，“你怎么知道......做这个？”
“我游戏玩儿的多。”苏绫越来越没底气，又想起刚才自己惨不忍睹的画工：“会一点点.”
“还是女人心细.”陈帅叹了口气，“想应聘什么职位？哦不，应该说你有什么本事？”
苏绫想了想：“玩游戏算吗？”
主笔匠人情怀发作，已经开始投入到创作的世界中去了.
陈帅听见苏绫这回答也是毫无办法，索性问道.
“会画画吗？”
“不会.”
“会编程吗？”
“不会。”
“计算机呢？”
“二级没过.”
“宣传有渠道吗？”
“没有。”
“啧......”陈帅犯难.
苏绫问道：“你这儿没电媒？”
“电子媒体也不用你这小姑娘来当编辑啊，早就人满为患了.”
“哦......”
陈帅又言:“我这儿缺个保洁.”
苏绫一听，也不打算干.
“打扰了，我这还得回去给室友做饭.”
陈帅不强求，一路跟着苏绫下楼，给她介绍着公司的产品.
“销售做吗？”
苏绫：“我面瘫，社交障碍，卖东西估计很难吧？”
说完这句，她倒又让这些科技产品迷了心智，其中一件更是看得她两眼生花，就差当场扑上去了.
陈帅看苏绫走走停停依依不舍的样子，在一台VR虚拟机面前停驻许久，上前给她做详细介绍.
“这是不死鸟，不死鸟L5.1，VR虚拟机.第一代家具型号，单人床。”
“床？”
“对，《森罗万象》面世就是VR游戏，以后电竞产业链，它绝对能掀起一阵新的浪潮，如果你喜欢.”
苏绫望着那火红的帆布之下，严谨的长方形线条舱体，以及钢铁一般的材质。眼中透着炙热之情.
“可以吗？送给我？”
“想太多了吧！姑娘！”陈帅调侃道：“几万块的东西就直接送了？我还没那么大方.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喜欢这个游戏的话，希望在游戏中能见到你.”
“打扰了.”
苏绫提着食材，走出了百乐门的公司大门.
心中却有团小小火焰，跟那虚拟机帆布上的图案一样.
即将熊熊燃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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