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9.忘恩负义
“阿娘，阿娘，阿娘……”我瞬间就喜欢上了她的手轻抚我背的感觉，我瞬间就喜欢上了她身上恬淡的味道。
像是想要把前半辈子缺失的“阿娘”全都给喊回来，我一直在嘴里咕哝，反复念叨。
她一直点头应和，一直笑，也一直掉着泪。
不知玲珑与绿萝商量了什么，两个丫鬟悄悄的退出了车厢，把宽敞舒适的空间留给了我母女二人。
“好了，好了，再哭下去我的外孙儿该笑话我们了。”阿娘抹着泪说道。
我吸吸鼻子，把最后一块干帕子也给弄湿了，这才破涕为笑，“我……还是不习惯……”
她也摇头苦笑，“不怪你，不习惯是常情。”
“嗯，”我重重的点头，刚刚情绪失控时，喊了那么多声阿娘，可这会儿终于找回了理智，抹干了泪，一声阿娘却卡在了嗓子眼儿，怎么也喊不出来了。
好在她经历了太多的磨难，性子比我豁达的多，她并未在意这些。
她颇有耐心与温情的轻抚着我的手背，“如意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她儿时在家被娇宠着，长大了却忽逢大难……”
我连连点头，“是我害了她，如果不是我，她就不会被选进东宫。”
“别什么都忘自己身上揽，人各有命数。”她摇了摇头，“我是在想，你这么把她带了回来，预备怎么安置她呢？”
我沉默了一阵子，“不是说，为母则刚么，我琢磨着，她既是心心念念想着瑞儿，若是能把瑞儿抱回来给她，交她抚养，她定然能好起来吧？她是瑞儿的亲娘，血里也带着亲呢，这于她们母子二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吧？”
她长出了一口气，缓慢而凝重的点了点头，看我的目光都透着沉重，“我听到你答应她的话了，她那么癫狂的时候，听到瑞儿的名字，都能冷静下来……可见这孩子在她心中的分量极重。”
我心头一暖，反握住她的手，深深的回望她……我是有些歉疚的，为我这几日对她的态度……可致歉的话我却说不出口，我有时候就是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
她冲我笑了笑，摇摇头，“可你有没有想过，把瑞儿给她，很难？”
“嗯？”我没听懂，歪了歪脑袋。
“瑞儿是先太子的孩子，说句狂妄难听的，那可是正经的龙脉传人，他是先太子唯一的儿子，长子呀！”她缓慢说道，语气显得尤为凝重。
我点了点头，但心里却不以为意，“凭我师父如今在朝中的地位，把他从冯皇后手里抱回来，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先太子都跑了，他的一个庶长子又算什么？”
“你是这么想，可当今圣上未必这么想。”她看了我一眼，“且丞相大人……你怎么还叫他师父？”
我面色尴尬了一瞬，但立即厚颜无耻道，“称呼而已，随心所欲嘛。”
“丞相大人的意思你问过了吗？你觉得他会为了杨如意，把先太子的孩子从冯皇后手里夺来吗？”她微微抬了抬下巴，表情严肃。
我不由用鼻子哼了一声，以示不屑。
“师父早就说了，会把瑞儿抱来给表姐的……”
“那为何至今还没抱呢？”她立时反问。
我被她问的哑口无言。
她却循循善诱的说道，“当今圣上毕竟是夺权上位，若照老派士族的话来说，那就是乱臣贼子奸佞之徒……”
“才不是呢……”
“你见到先帝传位的圣旨了？你看到圣上亲笔书写了？你听先帝亲口说传位于三皇子了？”她一句接一句，把我问的干瞪眼，说不出话来。
“可先太子，却是先帝亲立，百官为证。废太子的命令……谁能作证？权利之争中，从来没有谁是干干净净的，所以圣上即便现在坐稳了皇位，心里也未必踏实。先太子、先太子的儿子，永远都是他心里的疙瘩。”
她说的有理有据，我竟无从反驳。
车厢里适才还满是久别重逢的温情，可眨眼之间，气氛就如此凝重了。
“虽说是丞相大人扶持圣上登临皇位，可是自古就有兔死狗烹的先例。圣上已经坐上至尊宝座，丞相大人的权利却日渐滔天，圣上难道不想收回他手里的权利吗？君臣之间真就没有一点嫌隙吗？”她表情冷静的不像是个女人。
我皱眉看着她，心里疑惑极了，她对政治的敏感度甚至远胜于我。
要知道，我可是曾经御前行走过的人，自以为已经远胜一般的内宅妇人了，可她，一个被乙浑囚禁了十几年的女人，她不但没有被虐待的精神失常，反而如此清醒，对时局也了如指掌……这也，太奇怪了。
“丞相大人凡事以利益为先，他不会把瑞儿抱来给你的。”她突然下了定论。
我看着她的目光瞬间从愣怔，转为质疑，继而爆发为愤怒。
“你说什么？”我声调都拔高了许多，“你说谁凡事以利益为先？他没救你是吧？他没有放下在京都的锦衣玉食，没有风尘仆仆的赶去辽城救你是吗？他差点耽误了自己的婚期，也要亲自去……这都是以利益为先，是吗？”
她哼笑一声，声音不大，在我听来却刺耳至极。
“我……我刚才真是瞎了眼了！我以为你是我……是我阿娘！我呸！”我狠狠的推了下她的肩。
她被动的往后仰了仰身子，却并没有躲闪，任由我发着脾气。
“狼心狗肺！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些个人，忘恩负义！”我自己都觉得这话过分了，实在难听得很……倘若她真是我阿娘，我这样骂自己的母上大人，定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吧？
我愤愤的喘着气，咬着下唇死死盯着她。
她叹了口气，“好，不说谁利益为先了。我们只说局势。当今圣上必然会防备先太子，及冯皇后和冯皇后手里的那个孩子。即便不欲处之而后快，也会希望他们永无天日。如果这个时候，丞相大人，却偏要与圣上对着干……”
我猛地抖了一抖，这话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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