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0.自私自利
“偏偏丞相大人还是位顶厉害的角色，他今日能扶持圣上登基。那么他日，待他不再满足于丞相之位时，会不会干脆废了当今圣上，改立先太子的小儿子为傀儡皇帝，而他统揽朝政呢？”她说完，就安安静静的看着我，等我的反应。
“师父他才不会如此……”
“你与他毫无芥蒂，且是夫妻一体，圣上与他也有如此这般的亲密吗？”她笑了笑，明明是恬淡的笑容，此时在我看来，却残忍至极。
她一番话，打破了我所有的憧憬……我原以为简单到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如今却如千斤的石头压在我心口。
“夫人？夫人！”绿萝在车厢外头唤道，“到了，到府上了。”
我打开车窗往外一看，果然已经是楼府二门外了，也不知马车什么时候停下的，我俩的言语，旁人又可曾听见吗？
我心思沉重，已经没有精力细究这些，我拉开车厢门，扶上绿萝的手，才发觉自己的手凉的骇人。
绿萝不明所以的看着我，“夫人？”
我冲她摇摇头，叫她什么都别问。
绿萝扶了我回了正房，玲珑去送她……阿娘，回客房院落。
我痛哭一场，感动一场，如今却只盼着这一切都是梦，我不曾与她相认，她也不曾说那么一番醍醐灌顶的话……
“表姐呢？”我不知自己在软榻上枯坐了多久，才抬起头问绿萝。
此时玲珑恰从外头进来，她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如意小姐也送去客房的院子了，不过夫人放心，是另一处客房，两厢离得远，不会打搅到……到……”
不会打搅到谁，她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我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就称呼她杨夫人吧，虽说不伦不类的……但，就这么着吧。”
玲珑如蒙大释，赶紧说道，“离杨夫人住的院子远，不会打搅到。也请了府上心腹的大夫，去给如意小姐看看，开些药来。”
“我就是大夫，岂能不知心病尚需心药医？”我叹了口气，脑仁都疼起来。
绿萝忙上前道，“大人就在府上呀，适才听说正与幕僚们议事呢，听闻小姐回来了，势必一会儿就会来。”
绿萝的意思，我很清楚。她也觉得，只要我向师父开口，师父定然能把瑞儿给抱回来……与我当初信誓旦旦的答应表姐时，一样的天真。
可现在……我不由紧紧皱住眉头。
绿萝错愕的看着我，“怎么了，小姐？是有什么为难吗？”
“她说的对……”我眯着眼，迟缓的说道，“利益为先……不是旁人会以利益为先，便是我……也到底是亲疏有别啊……我到底是自私的……”
绿萝大惊失色，“小姐这是怎么了？竟这般批判起自己来？我家小姐才不自私呢！我家小姐人最好了！”
绿萝恭维的话，叫我哭笑不得。
我待表姐好，乃是因为她待我就好，且我觉得自己一直亏欠着她，是我害了她……
可一旦把表姐与师父放在一起，我的心不由自主的就偏向了师父……
倘若是为了安抚表姐，就把师父至于危险之中……我是不能原谅自己的。
不得不承认，阿娘的话直戳进了我心口里，师父把瑞儿抱来，势必引起圣上的猜忌！师父待我如此好，我岂能坑害师父？
自欺欺人说圣上与师父，君臣毫无芥蒂、亲密无间？
倘若真君臣“亲密无间”，圣上就不会在答应了赐婚之后，再把我带到杏树林里，说那么一番话……我虽蠢，却至少还是长了点儿脑子的。
“绿萝，玲珑，把门关上，你们两个近前来。”我低声说道。
两个丫鬟吓了一跳，晓得我这是要说私密之言了。两人忙关了门窗，跪坐在我面前，瞪大眼仰脸盯着我。
我压低了声音道，“此事，一定！一定要保密！不能叫任何人知道，绿萝去交代阿旭，玲珑也找心腹之人去办……”
后头的话，我说的更小声了，几乎是趴在她俩的耳朵上说的。
说完，她们抿着唇，表情凝重的看我。
我亦凝眸皱眉，眼睛不眨的看着她们，“能办成么？”
两人静了片刻，皆重重点头。
我长舒了一口气，“这事儿，就靠你们了……”
我身体不便，扛着越来越大的肚子。更碍于现在“丞相夫人”的身份，许多事情不方便亲自去办。
两个丫鬟领命而去之后，我就叫人把惊鸿唤来，交代他去衙门一趟，说丞相夫人的姐姐在泉清庵受了惊吓，那枉死的小尼姑也不能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请他们彻查此案。
惊恐闷声应下，不苟言笑。
我不由多看了他几眼，“惊鸿，你怎么比原先不能说话的时候，话还少了呢？”
他闻言，颇为无语的看了我一眼，又负气的别过脸去，“夫人若是没有旁的吩咐，小人就去衙门了。”
“诶，别忙着走啊，我的话你还没回答呢？”我心里沉重郁闷，也不知交代两个丫鬟的事情她们能不能办好了……人不能一直让自己沉溺在压抑的情绪里，我总得给自己的生活找点儿乐子。
此时此刻，惊鸿就是我的乐子。
他皱眉哼了一声，不直面我的问题。
“让我想想，好像是从阮家回来之后，你就是这副样子了吧？霜打的茄子似得……受了刺激了呀？”我故意笑着说。
惊鸿又哼一声，还把脸扭到一旁。
“哦……怕是心里正委屈呢，一直觉得自己功夫过人，天下无敌，没曾想……却在阴沟里翻了船，叫一个自己看不起的人给打趴下了，特郁闷吧？”
惊鸿皱眉看了我一眼，“你……夫人也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吧？”
嘶……我吸了口气，他平日里不是呆呆的，有点儿死脑筋么？今日竟机敏的不像话了？
见我不说话，他又嘿嘿笑起来，“哦，看来我们是彼此彼此了。”
“谁跟你彼此彼此？我可没有被人打趴下！”我冲他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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