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炀江c区到底是高档别墅区，环境着实好到没话说。
刚进了炀江街，入眼便是茵茵的绿，一旁别致的法国桐修剪的极为工整，花坛里的灌丛剪成各样的球形，两旁石板路直直铺开，显得格外典雅。
“看着就烧钱……”
解秋嗅了嗅，好像能闻见扑面而来的钱味。
几人坐在警车里，一路上从炀江a到c段，眼睛就没从窗户挪开过，啧啧个不停，宛如一车恍若隔世的刘姥姥们进了观园。
车窗外的小洋楼精致得不像现在建出来的，硬厚结实的墙面闪着砾石特有的光泽——看外观就知道和当下的豆腐渣工程完全两码事。下午的阳光反在白砖红瓦的楼栋，泛着白亮的金光。
一旁的唐晓咂了咂嘴，半晌才开口，“……世界的参差。”
说着扒着窗户看去，直到被光晃疼了眼睛才依依不舍地转过头。
“特遣所的钱还不够你赚了。”林疏边开着车，开腔道。
“……”
唐晓默不作声地翻了个白眼，瘪了瘪嘴小声说，“按照炀江的房价，我再干三十年能勉强付个……首付。”
说完再次感慨打工人的困苦，回过头，发现秦徊还在看手机。
没其他几人又惊又呼的，只是专心……
唐晓凑头看了看。
哦，代码。
反衬得自己像个小年纪的。
“……”
唐阿姨罕见地红了老脸，想着怎么也不能在小孩儿面前露怯，当即不再往外瞄了。
炀江地方大，路平铺开来像一盘象棋格，密密麻麻的跟迷宫似的，分外地绕。
林疏作为行走的导航仪，这次也失了算，不得已用手机打开地图放到一旁的扶手盒里。
后座的秦徊记着代码，听着导航姐姐甜美的声音刚说上一句就被林疏一个疾驰打断，一段一段的比卡了痰还难受，“前方200米，转过……前，前方50米转……往前……往右行驶…。”
不断切音的声频搅得秦徊烦不胜烦，最后干脆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撂在车座上，闭上眼睛。
聒噪。
然而那个聒噪的男人却是毫不自知。
趁着半下午正是无人，一路上高效的车速扬长穿梭在空阔的石板路上——临至c段还差点吓着老太太的哈巴狗。
那一人一狗正悠闲遛着弯儿，就突然听到汽车底盘沉闷的嗡鸣声，接着就看到一抹红蓝色骤缩成一缕白影，“唰”地蹿了过去，只留下一抹潇洒地残影。
登时哈巴狗顿住后蹄，张嘴狂嚎，吓得是怎么拽也拽不走了。
……狗都没见过的。
待声音渐远，秦徊隔着车窗默默地听着身后的狂吠声，只是暗幸中午没贪嘴多吃，单是按下胃里的酸意，有些无奈。
“合着我大老远从西区跑到这儿，……就是看你飙车的。”
秦徊托着头，瞥了眼前面的林疏。
解秋摸了摸鼻子，等着瞧热闹。
倒是越发习惯有人这么跟自家老大说话了。
林疏开车的间隙看了眼后镜，才来了句。
“我开得不好吗？”
说着看向余下几人。
“呃。”
解秋几个哪受得住这样的死亡凝视，愣了一秒，当即应激性的齐齐默契又忙不迭的说，“害！没有没有！”
“林队开得挺好！”
“秦徊同学逗你玩呢。”
接着是一阵发自肺腑的干笑。
“哦。”林疏这才放心。
“那就行。”
“……”
秦徊直接将头撇向一边，不再听满车的乌烟瘴气。
警车又行了几分钟，终于转到c区，抬眼就见暗紫色几个大字端正地凹刻在米白哑光的大理石上，显得低调奢华。
“炀江c区……”唐晓顺着往下念，待车一停稳立马弹开座，可谓迫不及待地下了车。
“终于到了！”
说着暗自揉了揉翻江倒海的肚子。
秦徊吸了口新鲜空气，也终于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正扭了扭脖子，听到远处说话声渐大，像是起了争执——
解秋站在大门旁边，身旁是位穿着工作服的老大爷，勾着腰站在亭子里，身形有些臃肿。
“都说了，外来车辆不可进入。”
那保安摆了摆手，又缓声说，“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打着各种旗号……”
解秋瞪圆了眼睛，还想说什么，就见大爷直接推着自己，“唉，不让进不让进。”
“我特么……！”解秋张牙舞爪的有些着急，拍了拍手里的小册子，“麻烦大爷你看清楚，这可是警察证！”
保安狐疑地看了眼解秋，费力的从口袋取出一包东西，打开布，又慢吞吞地取出老花镜。
“……照片倒是对上了…”
但随即清了清嗓子，温吞地又来了句，“那……为什么这上头没编号？你这……这和电视上演的不一样的。”
算了。
解秋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说出他自入所来的第一百零一遍话。
“特遣所是特立单位，没有编号。”
“哦……”老大爷若有所思。
这时，林疏拍了拍解秋，让他先过去。
“你起开。”
趁着间隙，林疏直接拿了张盖章的纸递给了大爷。
“市政厅批准的，还有炀江高层的签字，要看看吗？”末了又漫不经心来了句，“大爷，妨碍执行公务可是犯法的，到时候万一挂上名字，说不定对您孙子……”
林疏说着飞快的点开手机，作势就要拨号。
“呀。”
大爷闻言，拖泥带水的口吃竟奇迹般好了，立马着急道，“哦哦哦，明白明白，好说。”
说着，烫手似的将纸塞给林疏，本着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道理，赶紧进了保安室。
秦徊在一边挑了挑眉。
“林队你……”
解秋立在原处，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干脆行动胜过言语，一个熊抱就要扑上去，当即被林疏直接推开，还拍了拍身上的灰。
“……”
秦徊觉得这个动作莫名有些眼熟。
解秋当即一声哀嚎。
唐晓几人拉起黄色警戒线，接着另一队人火速换上衣服，跟着进了别墅。
林疏走在后头，这时冲秦徊扬了扬头，示意他等在外面。
“我一会儿把参数发过来，你录入就行。”
秦徊闻言侧过身，“你就让我干这个？我不进去怎么能精确？”
话音刚落，就听林疏轻嗤了一声。
接着说出他最常讲的一句话，“你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进去肯定不适……”
倒不是林疏看得低，是这东西确实不容易接受，特遣所之所以难考，很大原因就在这。
不料，话未说完就被某人截住。
“我能。”
秦徊半扬起头，看向林疏，有些打倔的傲气。
“我可以适应。”
“……”
林疏眼底闪过一丝讶然，和秦徊对视，罕见的愣了几秒，忽的笑出声来。
“别人进了特遣所都千方百计的往后勤里钻，……还第一次见有人这么冲锋陷阵的。”
他说着转过身，上了石阶。
末了顿住脚步，出神地看向屋里忙忙碌碌的人。
“……上来了，就别后悔。”
两人是最后进的别墅。
入鼻便是浓郁的血腥，开了窗也驱不散，像是陈年久积的垢疾。
秦徊第一次嗅见这么浓的铁锈味，抽了抽鼻子，缓和些许，立马紧跟了上去。
这时，解秋正和法医交流线索，见了林疏，刚想招呼着过去，挥起的手触及秦徊后一滞。
秦徊……
不说别的，他最开始做外勤等了三个月才完全适应，这秦徊一个大学生，刚来没几天就见这种场面……解秋又惊又疑，看了眼秦徊，却没察觉到任何异样
登时觉得两个都是狠人。
清了清嗓子，走了过去。
“小徊同学……你，没什么事儿吧。”
秦徊飞快的点了点头，半晌又补了句。
“坐林队的车都挺过来了，……这算什么。”
这时有人朝这儿喊了一声，说是有参数要录。秦徊自动忽略某人已经黑了的脸，面无表情的提着电脑过去了。
“……”
“……哈哈。”解秋干笑一声。
“何光，男，45岁，炀江集团创始人，后脑中刀……”秦徊飞快地打着字，只剩“嗒嗒”的键盘轻响。
解秋翻着刚从档案室调来的文件，看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脑子不由一阵晕眩，刚想抽烟解秽，拿出的打火机还是收回去，单只将烟叼在嘴上。
“所以说，三人的死亡时间相隔不超过十五分钟，在这个时间里——”林疏顿了顿，“三个人，都没发现家里多了个人。”
解秋说，“倒也不奇怪，这房子我晚上住还害怕呢；太大了，三层，凶手要是熟悉房型，随便藏个地方都一时半会儿找不见。”
秦徊打字的手忽的停了下来，“熟悉。”
林疏点了点头，“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很大，周遭没破坏的痕迹，明显是极为了解……”
唐晓皱了皱眉，“熟人作案，有没有可能何光做生意——他有什么仇家？”
众人看向解秋。
“啊？”某人听到自己的名字一激灵，赶紧就拿着档案册来回翻，看了半晌才不确定的说“……呃，倒看不出有什么仇家，单只是些地产商跟炀江抢地皮，其他的……”
解秋又道，“这人做事倒也磊落，好歹是个公众人物，没什么黑料的。”
林疏没说话。
“有黑料也被压下去了。”
秦徊头也不抬道。
解秋挠了挠头，“倒也是。”说着突然翻页的手停在一个地方，忽的顿住。
“这个……前两年有跟一个住户闹了矛盾，那人官司没打赢，没几天好像在家里死了。”
林疏接过档案，倒没什么意外。
“现在让一队的人查，小刘呢？”说着将一摞纸递给跑来的人。
“明白！”
接着，一队人呼啸着出了门。
唐晓托着腮，“有没有可能问题不出在何光身上？”说着指了指树形关系图，马克笔停在何母上，接着指向张妈。
“……都有嫌疑。”
林疏看了眼，说着又翻了几本手头的案卷，“这文件不全——让档案处的人去特遣内网查。”
“是！”
林疏再将几本档案册递给秦徊，“整理完直接发给我。”
秦徊接过沉甸甸的本子，第一次尝试到了什么叫打工人的心酸。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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