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来乍到（二）
眼前发问的存在，即使变回正常的人形也比司绪高至少一个头。虽然歪头这个动作降低了不少压迫感，但身高的优势没有消失。司绪把妹妹往自己方向拢了拢，并且感受到司情篡着自己衣服的动作紧了紧。他抬头，对方金色的兽瞳一眨一眨的，显而易见的十分好奇。
“我们没有迷路。”他直视对方，多年的涵养造就了他再紧张都不会发抖的声音，“我们是被流放到这里的。”
“哈？”对面更加困惑了，“谁家会把祖龙血脉流放啊？你确定？“
司绪睁大了眼睛，他突然想起了他一直下意识忽略的事情。对方这句话刚好提醒了他：正常程序下，身上带有祖龙血脉、或纯血祖龙作为俘虏的时候会被怎么处理。正常情况下，带有祖龙血脉的俘虏会被压榨到最后一丝价值都没有之后被抛尸，贵贱不分，一视同仁。这也算是这强者为尊，任何生灵出生都分个三六九等的世道，为数不多的公平公正。
司情因为血脉和灵力变异没被考虑进去还算情有可原，但他自己作为祖龙血脉占比高达九成的皇子，放在哪里——作为原材料——都很珍贵。想来是自己的太子哥哥过于沾沾自喜，忘了这点。
现在自己在影界，即使后悔了也没法拿自己怎么样。
影界作为龙界举世闻名的流放之地还是十分称职的，所有被送进来的生灵基本都回不去。回去的例子放在成千上万被流放或者逃亡到影界的生灵中可以称得上是沧海一粟，在众多来到影界的生灵中回去的只有不到五个，而且还都是本体强横，实力在金字塔顶端的存在。这些回去的个例，还都因为影界和龙界的灵力不一样，没过多久不是走火入魔就是爆体身亡。至于那些守卫为什么能回去，那是因为进来的时间太短。除此之外，司绪觉得他们身上还带了什么护身用的东西，毕竟能从影界入口回来的护卫太子估计也不想放弃。
虽然影界被妖魔化是事实，但从影界回来的那些实力强横的存在一个都没活下来也是事实。所以他相，他亲爱的太子哥哥即使反应过来了也一时半会不会派手下过来，毕竟愿泾少了任何一个实力排的上号的长老都是巨大的损失。
脑内过了一遍选项之后，司绪放心了。
“我确定。”司绪十分确定，毕竟回都回不去了。
“算了，我先带你们去最近的据点吧。毕竟幼崽在外面瞎晃也不是个事儿。”
对面看着他们的眼神可以称得上慈爱，让几乎没被当成幼崽好好关照过的兄妹俩十分不习惯。但有一点没说错，虽然目前为止他们俩都没碰上什么实质性的危险，但是从入口过来的那段路对两兄妹不是没有影响。再加上影界和龙界灵力的差别他没适应，到现在还很难受。如果他难受的话，灵力危险性更高的司情时间久了肯定会出更严重的问题，到据点如果运气好的话可能还会有些药材。
他们在影界待了多久司绪只有个粗略的估计。虽然头顶的树叶压的十分严实，但是风吹草动之间还是能依稀辨认出天色的变化。这段时间内，他们遇到的最严重的事情，只有进来的那段路。
诸神时代的遗迹，分割大陆的结界，本来不是什么能轻易打破的东西。但诸神时代末期的时候，后来成为龙界一国的开国君主的一个神在损失了自己大部分修为的情况下硬是在这堵城墙上开了个口子。当时那位神的目的肯定不是给后代开能丢垃圾的洞，但龙界诸国都很有默契的每隔一段时间都派出手头擅长阵法结界的长老维护结界。时移世易，这是龙界作为一个整体保存下来为数不多的传统。
神的力量和一般生灵的力量总会有点差距，特别是在许多典籍和功法都流失的现在。影界入口在多代的努力之下，只能做到被送进来的生灵不会立即暴毙，但也只是立即而已而已。司绪能清楚地感受到影响：身体内的灵力在入口的时候被带着暴动。影界不怎么友好的灵力虽然对身体也有一定影响，但要不是入口那会的暴动，他作为祖龙也不会那么难受。
对比之下，司情现在只能保持简单的活动。司绪在更早的时候感觉到了妹妹的手在抖，这是她开始忍不住痛的征兆。司情以前因为变异带来的血脉反噬再厉害都没这么明显，司绪合理怀疑灵力暴动带来的灵力紊乱诱发了她的血脉反噬。接下来的路司绪说什么都不会让她走路了，毕竟提前提出抱她比之后因为太疼倒了需要抱好一点。
那位爱护幼崽的前辈现在正带着他们往最近的据点走，至于为什么保持人形走是据前辈说是因为威压。
“作为龙卫我的能力是我们大人的延伸。虽然我化为本体的威压没大人强，但对你们两个病歪歪的幼崽也没好处。”对方走在前面，司绪只能看到对方说话时候的手部动作。
“至于为什么没法收威压，是因为这里是影界啊。”前面稍微停了下，剁了下脚示意。
“为什么说因为是影界就没法收威压？因为影界本身就是大人的力量具象化。而作为这里一部分的我们，”他的声音带笑，司绪能明显听见里面的自豪，“也是大人力量的一部分。”
“化为本体的话，我们是震慑，是影界对外的第一道防线。”
“所以作为接受大人的力量的我们，没有轻易收住威压的能力。”
“简单来说，大部分龙卫都做不到，而我是其中一个。”
他无奈摊手，司绪抱着司情走在后面，时不时发声表示自己在听。
这位龙卫出乎意料的健谈，司绪在路上从龙卫的角度了解了不少关于影界的东西。包括但不限于他家大人是多么英明神武以及伟大，龙卫是什么，以及一些关于他们前往的据点的一些碎片信息。除此之外还有一大串关于爱护幼崽的言论，强硬地谴责了关于龙界流放幼崽的行为。从中，司绪判断出：一，在影界幼崽是十分稀有的存在，并且这是共识；二，这位龙卫应该不止一次看到幼年期的生灵在入口那边丧生，丧生的方式可以称得上是花样繁多。这还是建立在这片区域平时不是他巡逻的情况下，听他的意思，负责这片区域的龙卫收敛的尸体的数量多到她都记不清了。
“有段时间送过来的生灵很多，她当时刚上任。”
“过了那段时间之后她没以前那么开朗了，现在她是我们部里的冷面阎王。”
司绪能模糊的判断出是什么时候，毕竟祖龙漫长的幼年期代表即使他没成年也能说出很多算得上上年头的事情。他记得有一场多国参加的战役打上了数百年，当时很多不同的种族被驱逐到影界。一部分是走投无路打算入影界拼那一丝生机，大部分是因为没有价值被丢进影界的老弱病残。愿泾当时也参加了那场混战，而司绪的母亲作为一员大将丧生在战场上。
而龙卫则是直属“那位大人”，用于保护和维持影界的秩序的部队。龙卫由数百个接受了“那位大人”的力量的影界住民组成，龙卫大哥特地提了句关于住民的定义。
“加入龙卫如果本体没那么抗揍的话只能选在影界出生的孩子。如果本体强横的话另算，所以龙卫里面有不少带有祖龙血脉的。”
“都是在他们开始把祖龙血入药前进来的，还有几个是诸神之战的时候存活下来的。”
“别的不说，祖龙是真的强。有那么一丝血脉就和大伙儿不一样了。”
外围的龙卫的主要工作是巡逻，在外围的龙卫最基础的能力是跑得快。而且根据大哥所说他们的配合模式以保护那个用来跑腿的龙卫为主。
“毕竟消息流通才是最重要的东西。虽然能拦得住龙卫的影遁的存在也不多就是了。”
“我也好奇过为什么有影遁的存在我们还需要跑得快。”
“在最后的测试的时候我知道了。”
司绪能听到他语气里面的激动，在听了一路之后他已经能大概预料到接下来的话了。
“最后一场的时候我们和大人比试了一场！和大人啊！”
“虽然我们完败但那是大人啊！“
“然后在那一场里面我发现没了影遁我能做的真的不多，所以之后我开始苦练身法。”
“大人”很明显是影界的君主，也是太子殿下的送礼对象。至于礼物，那只可能是他了。关于影界的主人的传闻说好听点是很少，难听点就是因为什么不知道所以肆无忌惮的胡编乱造。但要司绪说的话，影界君主的这些传闻顶多是继妖魔化影界之后的爱屋及乌罢了。不过一路听下来，影界的君主在龙卫里面还是很被人尊敬的。虽然不确定他们外露的崇拜是不是和这位老哥一个级别。
靴子踩在树叶上混杂着说话的声音模糊了司绪对时间的感知，司情为了保存体力已经睡着了。前方的树林稀疏了不少，他甚至看到了不少他说得出名字的植物。又过了一段时间，他看到了生灵活动的痕迹。
前面的河水里面很明显地住了什么，因为水里似乎建了东西。虽然水里的因为光线偏暗看不清楚，但河岸上有一部分是石砖堆出来的，而顺着往下看的话就是河面。石砖有点年头了，上面刻着咒纹，具体是什么司绪看不清楚。石砖上的灵力流动，代表咒纹还有效，司绪有点好奇功效，想着有时间的话回来好好研究一下。
再往前走，他先是听到了说话声，还有水声。然后他看到了房子，稀稀落落的建在河边。水里有几尾鲛人在和岸边的人聊天，那人身着和带路的龙卫一样的轻甲，正蹲在水边听着鲛人叽叽喳喳。她腰间挂着一把直刀，和带路的大哥不一样，她属于龙的特征非常明显。她头上有角，身体比例也很明显地和标准的人形不一样，没带手套的手上也有鳞片。脸上的花纹据龙卫大哥所言是接受了“那位大人”的力量传承之后一定会获得的，是所有的龙卫都会有的东西。
而龙卫大哥，可能是本体的问题选择了很标准的人形。他身上穿着如出一辙的黑色轻甲，鳞甲上面刻着浅蓝色的咒纹。和龙卫大姐不一样，大哥戴着手套是材质较厚的皮质手套，腰间挂着一把带点弧度的细刀。除此之外，他的着装风格透着股不正经，而对面的姐姐一看就是一个正经人。即使他们穿得可以称得上是制服。
“我们到了。”龙卫大哥转身对后面两个幼崽说。司情因为感受到灵力的变化醒过来了，虽然司绪因为担心还没把她放下来。兄妹都点头，看着十分乖巧。
“黑姐————”
他转回去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声，对面在聊天的几位听到声音之后同时转头的样子把司情吓了一跳。
“我捡到活的幼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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