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回门礼

谁家的银钱都不是大风刮过来的，柳娇自然知道，只是顾嬷嬷什么时候竟把账算的这么清，这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的模样有几分秋后算账的意味，柳娇听着心里咯噔一跳。

        除了给柳坚还债，顾家给的那些钱柳家还挪了些给她看病抓药，剩余的一些她是都留给了柳家二老，当做是原主最后的孝敬。

        只不过二老倒是怕他们收了顾家那么多银钱，她一分未有带回，在顾家受欺负，私下又给了她一部分作嫁妆。

        嫁妆终归是嫁妆，让她拿出来，是有些困难的。

        不，不是有些，应该说是挺困难，柳娇暗自想着，垂下眼眸。

        顾嬷嬷见柳娇站在那儿不语，红唇小嘴抿着，一双曾看过世面的锐利眼眸微微眯了半会儿。

        到底是年轻的新媳，面上纠结的神情藏不住话，她心里掂量着继续说道：“虽说我们家吃穿上目前是不紧缺，但是这过日子，要过到一条心去，每一个铜板也都需小心谨慎的花，才能把日子过的细水流长。不过你放心，有些规矩是不能坏的。该给的，我们都给会你。年前我晒了三斤腊肉，就挂在那厨房的梁上，回头再让顾衡从院子里挖一壶酒出来，后日你们一起带去娘家，你可愿意？”

        顾嬷嬷又是把她叫进屋里，又是嘴上敲打了她这么多话，到头来原是不想另外花钱去备她回门的礼，柳娇杏眸愣了一下，心下顿悟。

        “愿意，我都听嬷嬷的。”

        三斤肉加上一壶酒，都是自家备有的，看起来不花几个银子，但这世道什么拾物都贵，更别说酒肉。柳娇本就对这回门礼没有多大的想法，听顾嬷嬷这般打算，倒是觉得这人看起来不好相处，出手倒是挺大方。

        “行，这事就这么定了。”顾嬷嬷见她没意见，端起茶水喝了口。

        柳娇虽长得出众，但顾衡娶她花的银子远远超出了十里八乡嫁娶的标准，这让她十分不满意，连带着也觉得这柳家是有些贪得无厌，她昨夜还在想柳娇要是在这回门上在狮子大开口，她作为婆妈，是要好好管教一下这个新媳妇。

        可如今看来，她却是个乖巧懂事的，也不知道是装出来，还是真就这般。

        放下手中的茶杯，顾嬷嬷心下不放心的，又敲打道：“你也别多想，我叫你来也是要与你商量，你若是没意见便好，要是有意见也别藏在心里憋着，说出来与我听听，免得让顾衡让小子听了去，觉得是我亏待了他娘子。”

        她也不知道顾衡那小子是被柳娇灌了什么迷魂药，偏生护着捧着柳娇。要知道，以往她叫顾衡刷个碗，小嘴都翘得比老天还高，今日柳娇做饭，他倒是做事殷勤起来。

        要是柳娇因着回礼的事情去顾衡那里嚼舌根，那人回头不得和她闹？顾嬷嬷想到已经管教不住的顾衡，额头有些发疼。

        真是没一个让她省心的。

        顾嬷嬷说着话时，柳娇也在一旁仔细观察着她。人人都说顾衡傻子命好，虽是个傻子，却遇上了顾嬷嬷这样宠他爱他的娘，这话真真不假。

        柳家表面上看刘氏强势，但柳爹才是一家之主，凡事最后还是柳爹说的算，从未有商量的余地。别家也是这个理，什么事情不得依着当家人？但顾家这儿，作为当家人的顾嬷嬷似乎就很迁就顾衡。

        不然怎会连带她这个能吹枕边风的人都得敲打？

        所以她是嫁了个大腿？

        柳娇暗下压下嘴角隐忍的笑意，低头回道：“嬷嬷安排的挺好，我并不觉得亏待。顾衡要是问起，我自会和他说，嬷嬷放心。”

        不过依着顾衡那个傻乎乎的样子，估摸也不会对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上心。

        柳娇话刚刚落下，屋外就响起顾衡洪亮的声音，他叫唤道：“娘子娘子，你在哪？”

        约莫是洗完碗了，顾嬷嬷蹙了下眉头，没好气地道：“一干完活就找媳妇，真是个没出息的家伙。”

        又冲柳娇挥挥手，驱赶，“事情我们就这么定了，你且出去吧，莫要让他找急了。”

        ……

        日子过的很快，一眨眼便到了回门的日子。这日一大早，顾嬷嬷便叫了顾衡去后院挖酒，又拿红纸将梁上熏得发黑的腊肉包着，用稻草绑成一节，给了他。

        顾衡一手腊肉，一手酒，屁颠屁颠跟在柳娇身后回了柳家。

        两家都在村子里，因着步行就可以到，路上有人见到他们回门，不免多嘴调侃一番，惹得顾衡嘿嘿傻笑，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一个劲儿的往柳娇身旁凑，好在顾家和柳家很近，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他们便到了。

        刘氏知道柳娇他们今日要回来，一大早便起来收拾忙活，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又在灶台里忙碌着做些吃食。

        柳家大门敞开，她一眼瞅着锅里的东西，一面又时不时往着门口看，直到柳娇他们两人的身影出现，她脸上的表情才瞬间舒展，如花骨朵般盛开笑意，“哟，娇儿和姑爷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她喜气洋洋迎了上去，见顾衡手里拎着酒和肉，脸上的笑意更深，眼角的褶子亦是炸开了花，“你们来就来，怎还带东西了呢？”

        嘴上笑着说道，她忙接过顾衡递过来的东西，又扭头冲着屋里大喊：“老头，坚儿，你们还不快出来，娇儿他们可到了！姑爷可好了，还给你俩带了酒！快出来陪人家喝一杯！”

        不大的院子里飘着香气，灶台里的食物汩汩沸腾作响，加上刘氏的笑意和爽朗声，柳家有几分热闹。

        柳娇很喜欢这样热热闹闹有人气的生活气息，平静的心情一下子活络起来，她笑着拉住傻站的顾衡往里走，一边冲刘氏说：“我的好娘，回娘家哪能空手呢，平白让人笑话。顾嬷嬷知道爹爱喝点小酒，正好家里前些年酿了些，一大早就让顾衡挖出来了，让我们拎过来孝敬一下他老人家。”

        柳大铁从屋里出来，恰好听见，颇为感慨嘟囔：“亲家母真是有心，还能惦记着我们。“又看向黏住柳娇的顾衡，“顾衡你小子会喝酒吗？陪我喝一小杯吧？”

        闻言，柳娇也看向了顾衡，也不知道顾衡这人会不会喝酒，可别被柳大铁一下子就灌醉，让她抬回去啊。

        顾衡张了张嘴，很诚实地摇了摇头，“我不会喝酒。”

        “连酒都不会喝，还配娶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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