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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狱中


芙蓉帐暖,暗生幽香。

        流云望着悄无声息垂下的帐帘,内心苦叹。

        距离公主受伤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太医一天之内光顾好几次启华宫,数不尽的汤药灌下去,可公主每日里却还是有大半的时间在卧床昏睡。

        那日在北苑行宫,永安帝见女儿醒来后一副孱弱的样子,当即下令启程,送赵嘉宁回启华宫静养。只是这养了一个多月,本该愈发见好的,人却看着越来越消瘦,精神也憔悴得很。

        想起一个多月前公主鲜血淋淋地被抱回去,流云的眼眶就止不住地发酸。当日,太医包扎伤口时直感叹那剑刺的不浅,流云在旁边看了一眼,光滑瘦弱的雪背上赫然一刀,周边的血肉都翻了出来,她看着都替公主疼的揪心。

        公主最初高热昏迷的那几日,流云在心里将李遇骂了个底朝天。公主长这么大,事事顺遂,唯一的不幸就是喜欢上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这一定是上天看公主过的太顺了,故意给她安排到身边这么个劫难。

        不过这话流云是万万不敢对着赵嘉宁说的。

        这一个月里,启华宫来探病的有许多皇族的人,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对北苑那一晚的刺杀保持了沉默,对李遇更是闭口不谈。别人或许只是知道个影子,可流云飞雁这种贴身伺候的人,却是眼看着公主有多在意李遇的。

        可当初有多在意,如今恐怕就有多痛心。流云不懂医术,但她能听懂太医支支吾吾的意思,公主要想早日好起来,这病因啊,恐怕出在心上。

        “流云。”帐内的人悠悠转醒,开口唤她。

        “什么时辰了?”

        “申时刚过,长公主午时命人送来的血燕还在温着,公主可要用些。”流云将帐帘收起,看着锦被下面色苍白的人。

        “好。”赵嘉宁应了一声,觉得刚睡醒的脑子有些昏沉,盯着帐顶怔怔地发呆。

        流云没有立即下去,而是立在床边,脸上一脸为难,似是有话要说。

        “有什么就直说,什么时候在我跟前也需要吞吞吐吐的了?”

        被赵嘉宁看了一眼,流云方才将长公主午后的话复述了一遍。

        “朝中关于柳世子的处理下来了,是像当年柳学士一样,流放西南。长公主的意思是,世子不愿见她,想请公主在他走前去送一送。”

        床帐内的人听后没什么反应,流云静静立了会儿,正准备起身去小厨房,听见赵嘉宁在身后发问。

        “什么时候走啊?”

        “圣山的意思是体谅长公主不易,让过了下个月十五启程。”

        “哦,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没说去,也没说不去,流云一时摸不准公主的想法。按理说,公主和柳家表哥从小一起长大,虽说两人时常小打小闹,但若说两人之间没有感情,是绝不可能的。

        只是那北苑一事中,柳家世子分明与李遇是旧相识,世子瞒着公主那李遇的身世不说,还伙同那人一起妄图暗害公主的亲生父亲,公主此时不去送他,倒也合情合理。

        赵嘉宁小口小口地吃着血燕,眼睛盯着香炉里飘出的缕缕青烟看了一会儿,对一旁的流云飞雁吩咐道:“一会儿替我收拾收拾,准备几个表哥喜欢的酒菜,随我去一趟刑部大牢吧。”

        流云微讶,随即点点头,连忙下去差人准备。

        马上就要进入十一月了,皇宫里都烧起了地龙,刑部的大牢里却还连床像样的被褥都没有。

        赵嘉宁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怀里揣着流云塞给她的手炉,按照狱卒的指使往大牢深处走去。

        据刑部侍郎方才说,父皇因着皇姑母的缘故,并未让下面的人对表哥用刑,只是表哥此次犯的罪确实重大,还牵扯到无影阁的一些机密,故而将他的牢房单独设在深处。

        地牢里确实有些阴冷了,赵嘉宁走到柳子澄的牢房门前,没忍住咳了起来。

        流云一阵心焦,前几日公主就咳得厉害,太医说是因为受伤后气虚受凉,需要好生暖着,若是今日这一遭再受凉,先前一碗一碗的苦药怕是白喝了。

        “我不碍事。”看出了流云的想法,赵嘉宁拍拍她的手安抚道。

        牢内,柳子澄听到响动,抬头朝门口处看来。

        见是赵嘉宁,柳子澄眉端挑起,一个月不见,这小丫头怎么又瘦了一大圈,那原本还有着一团孩子气得脸上此刻恐怕半分肉也找不到。

        想到造成她这个样子的缘由,柳子澄胸中闪过一丝愧疚。

        “多日不见,表妹清瘦了不少。”柳子澄像往日一样露出了讨打的笑,让赵嘉宁差点以为,此刻不是在刑部暗无天日的大牢,反而是在长公主府上设宴。

        赵嘉宁上下打量了一圈柳子澄,见他一身白色囚服,除了牢房里的陈设简陋点,人倒是没什么大碍,可见父皇和长公主都给刑部施加了不少压力。

        “表哥倒是在这里活的挺滋润。”

        赵嘉宁像参观住所一样在牢房里走了一圈,盘腿在柳子澄面前坐下,将带来的酒食一一从食盒里取出摆在小桌上。

        “啧,西子醉,还是表妹心疼我。”柳子澄接过酒壶,立马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仰头饮下。

        “皇姑母倒是也想给你送,你不是不给这个机会嘛。”赵嘉宁语气淡淡的,看着眼前人瞬间变了的神色。

        “表妹今日若是来劝和的,那将东西放下便可以走了。狱中阴凉潮湿,你还是不要过多逗留。”

        “我与表哥自小不睦,见面没三句话就能打起来,有这样恶劣的关系在,我犯不着掂量不清自己,就自以为是地来劝你。”

        赵嘉宁拿起桌上的酒壶,给柳子澄满上。

        “我今日来,一是为表哥践行,毕竟从小一起长大,还愿表哥一路顺风,这二嘛……”

        赵嘉宁看着柳子澄的眼睛,慢慢说道:

        “我想请表哥给我讲一讲,当年长孙家,被灭族的经过。”

        柳子澄一怔,先是惊讶,反应过来后便是拒绝。

        “你为何不直接去问李遇?而且你知道这些作甚,他刺了你一剑,你以后只把他当仇人对待便是。”

        若是往日的嘉宁公主,见不能满足自己的要求,这会儿恐怕已经恼羞成怒,追着他撒泼打滚也要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可眼前的赵嘉宁此刻只是不紧不慢地坐着,也不开口辩解,就这么笑着看着他。

        虽然看着长大了不少,可殊途同归,还是一样的犟。柳子澄估计今晚自己不说这人就不走了,抿了口酒,无奈地开始讲述当年的事。

        一个时辰过去,流云已经来催了好几遍,公主让她们去牢房外面等着,可这怎么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所以父皇当年,真的放弃了姑父,还有……长孙家上百口人的性命?”

        柳子澄冷笑,“若是假的,我和李遇何必费尽心机筹谋这么多年,更何况,那到底也是我亲舅舅。”

        赵嘉宁沉默了,她小时候只听说过世族长孙氏反叛,但从来不知,背后是一段这样的故事。她更想不到,长孙家的公子,有朝一日会来到皇兄身边,与自己产生这种瓜葛。

        “你也不必因此为李遇开脱,欠他的是你父皇,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的,何况他那一剑,确确实实是伤到了你,你,有理由恨他。”

        恨?赵嘉宁在心里咀嚼了一下这个词,自己这一个月来的烦闷悲痛,难道是出于对李遇的恨吗?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感觉,此刻她也不明白自己对李遇算不算的上是恨。

        赵嘉宁摇了摇头,“我没有想救他,我只是一直不明白,他一直以来是为了什么,如今,我想我知道了。”

        “阿宁,其实……其实李遇他是喜欢你的,只是他的身份、他长孙家的姓氏,包括他要做的一切,不允许他作出那样的的选择。”

        柳子澄是亲眼看着李遇怎样一步步拒绝赵嘉宁的心意的,即便李遇什么都没有跟他说,但毕竟跟他相处了这么多年,他也能感受到李遇当时的挣扎,以及,被深深掩饰的不甘心。

        “都这时候了,表哥怎的还犯傻,他一个快被问斩的人,喜不喜欢与我何干。”

        赵嘉宁从桌前起身,“时候不早啦,皇姑母我会替表哥照顾好的,京中一切,请表哥安心。”

        “阿宁。”柳子澄叫住她,他想说,李遇的牢房就在刑部,但动了动嘴角,最终没有开口。

        “好好照顾自己。”

        “我晓得。”赵嘉宁没有回头,转身离开了牢房。

        从刑部出来,赵嘉宁觉得恍然间像过了一辈子。

        她实际上并不像在牢房里表现得那么淡定,表哥方才讲的话,此刻排山倒海般地在她心中翻涌。

        李遇,长孙遇,世家,一连串复杂的关系在她胸中交织,一时间难以理清头绪。

        她同情李遇的遭遇吗?她不知道。

        就像表哥方才在讲到姑父的遭遇时问她,如果换作她,会像长公主一样,选择忠于皇室牺牲自己所爱的人吗?

        赵嘉宁第一反应是觉得自己做不到,但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她会如何应对这种两难的局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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