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横祸
“不是兽潮，是大道境对峙，修行者这边处于下风。”
“爷爷”的声音及时在于乐心底响起，让他稍稍放松，然而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安心得太早了。
从“爷爷”共享的感知中，他“看见”了那两道凌空对峙的身影，而真正令他心惊的，却是地面上的情形。
只见一道身影笼罩在土黄色的护体元气中，向着村子的方向疾速奔逃，而在这人身后，数只气势凶猛的妖兽紧追不舍！
那可是元气境的妖兽，一旦让这些怪物冲过来，仅凭他们澎湃激荡的护体元气，就足以如狂风过境般，对村子造成毁灭性的打击，而如果双方在村子附近交手，整个村子必然会被夷为平地。
“爷爷”的声音再次响起：“别犹豫了，这不是你能应付的局面。老老实实请我出手，今天这场子人进人死，妖入妖亡，我替你把这事平得服服帖帖，不留一丝后患，再把你安安稳稳地送进修行界，这一整套服务打包算你一次，够良心吧？亲爷爷也不过如此了。”
于乐迅速恢复冷静：“先不急，这或许是个好机会。”
“爷爷”难得没有抬杠：“嘿，还真是。一边是大家族重点培养的公子哥，一边是禁区里战力排在前列的妖将，他们全力交手的情况下，还真有可能杀死那对母女，顺便抹掉你在这里留下的一切痕迹，而你在这种大危机下觉醒，一跃达到元气境，成为唯一的幸存者……完美！”
于乐应道：“如果真能这样发展就好了，可惜，元气境最顶级的攻击虽然有可能在刹那间彻底毁灭她们的身体，让木灵元胎来不及修复，但却无法破坏顶级木灵元胎本身。那名修行者应该是王家的公子吧？他一旦发现这两枚顶级木灵元胎，很可能会动用一切手段调查，到时候我才是真的有麻烦了。”
“爷爷”带着一丝玩味问道：“所以你到底想怎么样呢？”
于乐说道：“去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忙，至少把战场引到离村子远些的地方，如果能借机攀上这位王公子的关系，后面的路就好走多了。”
他对李清说道：“接下来可能会有更剧烈的震荡，你回去，带夫人离开屋子，找一个空旷的地方待着，我去看看情况。”
说罢，他转身飞奔，迎向一众强者。
……
……
元气境的修行者和妖兽能够施展种种足以被称为神通的手段，飞行自然也不在话下，然而此刻，这片区域的天空被两位大道境的道域笼罩，对于任何大道境之下的生灵来说都是绝对的禁区，因此那几位元气境都只能老老实实地在地面奔跑，于乐也不例外。
强者们并非只是单纯地奔逃与追赶，双方本体虽然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妖兽一方不断施展神通阻击那名修行者，那名修行者不得不使出种种手段应对，先前的震荡便是由此而来。
妖兽一方数量占优，可以轮番蓄力重击，其余同伴则趁着修行者停顿迎击时拉近距离，但那名修行者能引动这般阵仗，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手段层出不穷，个个威力奇大，每次出手，总能压制妖兽一方，甚至数次在危急关头亮出凶猛底牌，逼退对方，领头的那只虎妖逞强硬扛了一击，受创不轻。
吃过苦头的妖兽们很快改变策略，彼此之间拉开距离，这样一来，修行者那些宝物的效力顿时大减。
宝物再多，总有用完的时候，很快，那名修行者就放弃了对抗，转而一心奔逃，至于妖兽们的阻击，他能躲则躲，实在躲不过就靠护体宝甲硬扛。
当于乐接近战局时，那名修行者的宝甲已经严重破损，身上也出现了多处伤势，形势岌岌可危。
一路上，“爷爷”一边将战况实时分享给于乐，一边说着：“这差不多已经可以算是元气境这个档次里最顶级的战场，你一个刚进四重天，连重塑肉身都没有完成的半吊子，来这里就是寻死。”
于乐没多解释，只是说自己有些想法，需要验证一下。
“你该不会是觉得我怎么都得保住你的性命，所以打算自己往死路上闯，逼我出手吧？如果是，我劝你趁早熄了这念头。”
“不是。真到有致命危险时我会请您出手。”
“行，我就看看你能翻出什么浪花。感知暂时借你，就当是售前服务了，省得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劳您费心，多谢。”
虽然猜到“爷爷”会这么做，但正式得到对方的承诺，于乐心里还是踏实了许多。
这份洞察入微的感知，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他与交战双方的境界差距，帮助他料敌先机、规避风险，是他敢于闯入这凶险战局的最大倚仗，也是他相对于交战双方的唯一优势。
凭借这份优势，他将自己的位置牢牢卡在战团的边缘，在双方都没发现自己的情况下，束念成针，刺入那只虎妖的头颅！
虎妖的身躯顿时一僵，护体元气随之一阵散乱。
一击得手，于乐心中暗喜。
先前用念力攻击那只狼妖时，他就察觉到，相比于强悍的肉身，那只妖兽的精神世界脆弱得有些不像话，于是猜测这会不会是妖兽的弱点，而这一次，他的想法得到了验证。
相比那只超凡境妖兽，这只虎妖已经开辟识海，念力积累也算浑厚，但它对念力的运用却相当粗糙，精度更是低得离谱，遭到于乐的念力攻击后别说反击，就连收缩念力、固守识海这样理所当然的应对都做得漏洞百出。
在它的识海内，于乐的念力就像钢针刺入棉絮一般，横行无阻，每一下针刺都会给它带来剧烈的痛苦，同时干扰它的思维。
表面上看，它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但实际上，它的识海内却已掀起了惊涛骇浪，狂暴却毫无章法的反击在于乐看来只能算是本能反应，无法对于乐造成太大干扰，却进一步加剧了它思维的混乱。
虽然短时间内，于乐无法对它造成致命伤害，但在同级别强者的交手中，刹那失神就足以决定生死，于乐相信，那位公子绝不会浪费这个机会。
……
……
一路奔逃，王垣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气。
如果不是那位上古大能的传承太过特别，以至于他甚至不敢信任族中长辈，他才不会孤身潜入莽林。
这一趟他投入巨大，最终却只是得到了一些新的线索，连那位大能的传承是否真的在莽林中都没能确定，本就失望至极，而这些妖兽——这些该死的畜生——竟然胆敢一路追杀他，直到莽林之外，都不肯放过！
他生来高高在上，一路顺风顺水，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早在他的宝甲出现第一道裂痕时，他就已经在心底赌咒发誓，迟早有一天，他会让这群畜生付出代价；而当他察觉到那只领头的虎妖莫名陷入呆滞时，他稍加判断，便打出了自己最大的一张底牌！
那是一枚造型古朴的玉石，没有任何雕饰，却自然蕴含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威势。
一见到这枚玉石，除了仍然处于失神中的虎妖，其余妖兽个个惊惧，有的竭力爆发元气，护住躯体，有的拼着受伤，强行逆转前冲的势头，掉头就跑，然而这一切都不过是徒劳。
恐怖的力场瞬间降临，在王垣的引导下，将所有妖兽笼罩其间。
强悍的元气像纸糊的一样被震散，坚实的躯体像泥捏的一样被压扁，刹那间，所有妖兽躯壳尽废，完全丧失行动能力。
对于这样的结果，王垣毫不意外，大道境和元气境之间的差距他再清楚不过，在封存着大道之威的大道令面前，元气境的挣扎毫无意义。
先前王垣之所以不肯动用大道令，不仅是因为舍不得，也是因为大道令的使用难度相当之高，仅仅是对其覆盖的区域稍加引导，就需要耗费他大半的力量，而那只虎妖的地位与他相当，身上一定也有妖王赐予的保命底牌，如果大道令无法彻底击溃对方，那么他自己就将陷入更为狼狈的境地。
然而，于乐的念力偷袭令虎妖陷入失神状态，为王垣创造了决绝的时机，早已怒不可遏的他当机立断，将命运赌在最后的底牌上，一举翻盘！
……
……
预先封存的大道之威终究不同于大能亲自出手，凭借着顽强的生命力，那些妖兽都还勉强活着。
到了这一步，王垣哪里会放过对方，他虽然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但了结几滩毫无反抗之力的肉泥还是能做到的。
然而下一刻，莽林深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在大道之威的加持下，啸声化作猛虎，狂奔而出。
那位正在与妖王对峙的大能首当其冲，顷刻间道域破碎，他闷哼一声，如断线风筝般坠落。
摧枯拉朽般击溃一名大能，啸声化作的猛虎威势丝毫不减，径直奔向王垣，紧随其后的，是那只失去了阻拦的妖王。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浑厚沉稳的声音响起：“虎帝，你过界了。”
几乎同时，一往无前的猛虎，撞上了一堵坚不可摧的壁垒。
刹那寂静。
随后，地动山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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