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奉旨进宫

“少爷，多少吃点吧，您这样身体可怎么受得了，老爷夫人泉下有知又怎么安心啊。”陆府老管家高康端着一碗小米粥劝着陆明朗。

        陆明朗额头上搭着退烧的丝帕，靠坐在床沿上，“康伯，我不饿，我心里胀得难受，”陆明朗手指着胸口，“这里，太难受了，吃不下。”

        “少爷！”高康怕小少爷难受，一直强忍着悲痛，听了这话，哪里还忍得住，一瞬间老泪纵横。

        高康将碗放在桌上，回到床边抱住陆明朗，原本没几根白发的头上已经白了大半，一双苍老的手有力地抱住他，“少爷，您还有我，还有文荣，还有陆府上上下下盼着您好的人。老天爷也不是全然闭着眼，至少让少爷您，陆家唯一的血脉活下来了，那咱们就要好好地活着，让那些害死老爷夫人的人好好等着，总有一天咱们要讨回公道！”

        陆明朗死气沉沉的眼睛亮起一丝光亮，对，他必须活着！他还要替父母、替康伯的妻儿、替那些平白冤死的陆府下人，一共17条人命，讨回公道！

        陆家回汉州探亲，随行的有陆夫人身边的妈妈也是管家康伯的妻子，康伯的大儿子，还有一些跟随陆家多年的丫鬟小厮和护卫，他们都丧命于报恩后山的劫难里。

        “少爷！爹！”高文荣匆匆跑进来，“宫里来人了，说让少爷前去接旨！”

        “人在哪里？”康伯一下站起来。

        “在、在前厅。”高文荣喘了两口气，他原本圆润的两颊已经凹陷进去，自己亲娘和哥哥也没了，他心里的伤痛不比陆明朗少，恨不能提刀去砍了那些“山匪”，替娘哥哥还有老爷夫人报仇雪恨，可是现在的他找不到人，也还没有那个能力。

        “少爷这身子，接什么旨！恐怕来者不善，我去看看，如果情况不对，文荣，你就带着少爷从后门跑，拿你的命护住少爷！知道了吗！。”高康认真而严肃说完，就要往外走。

        一只手突然拽住他，“康伯，抗旨是灭九族的大罪，天下虽大莫非王土，又能跑到哪里去，而且既然下的明旨，那他们就不敢乱来。”陆明朗虽然病怏怏的，脑子却还清醒，“文荣，把桌上的粥端来我喝了，咱们去前厅。”

        陆府前厅里，传旨的太监仔细观察着被扶进来的陆明朗，脚步虚浮气色灰败，的确是病中。

        陆明朗走到太监面前，行礼跪下，太监忙把还未跪下的陆明朗扶住，一脸与有荣焉道：“太后娘娘特地交代了，陆公子大病未愈，地上湿寒不必行此礼了，特赦站着接旨就行了。”

        “谢太后娘娘。”陆明朗作了一揖，险些摔倒，康伯文荣连忙扶住他，陆明朗又勉强微微躬身有气无力道，“也多谢公公了。”

        “陆公子千万别多礼了，”传旨太监嘴上劝到，脸上却露出满意的笑容，“你们还不把你家公子扶好了。”太监指挥着康伯和文荣。

        “陆公子，那我宣旨了。”

        陆明朗站直身点点头，“有劳公公。”

        “传太后懿旨，闻陆寺卿遭遇山匪夫妇被害，只余一幼子，痛心疾首。陆寺卿为朝廷鞠躬尽瘁夜以继日，其妻姚氏贤良淑德亦有亲缘，不可不管。故宣陆家幼子陆明朗进宫，由本宫抚养，以慰逝人。”

        传旨太监刚念完，一个小太监从后面冒出来，毕恭毕敬道：“皇上交代，虽然宫里什么都不缺，但陆公子年纪尚小恐有不适，可带上想带上的一切东西，此去时间长久不必怕麻烦，随身亲近的侍从也可一道入宫。”

        传旨太监看了那小太监一眼，眼中有戾气一闪却不敢发作，只笑道：“还是皇上想得周全。”

        陆府上下皆是一惊，有不明所以的露出欣喜之色，康伯却是神色一变，欲上前说道，陆明朗暗中拦住，虽气息不稳却不卑不亢道：“陆明朗接旨，谢太后旨意，谢皇上恩典！”

        待打赏完来人，等人都走了之后，康伯急道：“少爷！您不能去啊！那宫里是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的阎王殿！您在里面，老头子照看不了您，万一您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九泉之下的老爷夫人交代！”

        “康伯，金碧辉煌世人趋之若鹜的皇宫，哪里有您说的那么恐怖，既然太后下的是明旨，不是口谕，那他们就不敢明着动我。”陆明朗安慰康伯，“以防万一，我一个人去，您和文荣留在外面好接应我。”即便是龙潭虎穴他也不得不去，且不入虎穴又焉得虎子，只是必定危险重重，他不能让文荣跟着他去冒险，康伯就这一个儿子了。

        “少爷！我要去！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文荣必须陪在您身边，保护您！娘和大哥也不会同意的！”高文荣不等老爹开口连忙说道，高康眼中露出满意又不舍的复杂情绪。

        陆明朗还要说什么，高文荣连忙打断他，“少爷别说了，您如果不带上我，那我就自己进宫当太监去！”

        “你！”陆明朗又气又感动，无可奈何只好同意。

        “少爷，皇上和太后这是什么意思？老爷生前一向秉公办事，对太子一党多有得罪，皇后是太后的亲侄女，想来也是站在太子这边的。此番遭遇蹊跷，太子党脱不了干系，太后此举对您恐怕不利。但皇上是何意？太后是他亲娘，太子是他亲儿子，怎么感觉是向着您的？”康伯既忧虑又疑惑。

        “其中隐情，是敌是友，进去探一探便知道了。那小太监说一切想带的东西，把一切咬得很重，总感觉在提醒什么，莫不是和父亲有关的东西？康伯，您把父亲母亲生前所有东西收拾起来，找个隐蔽的地方藏好，如果真有什么东西，现在还不能交出去。”八岁的陆明朗虽然还年纪不大，但天资聪颖一点就通，三岁开蒙，读书上父亲总是亲自指导，立世之本治国之道已能侃侃而论，官场上皇宫里很多事情父亲也都会讲给他听，他自然比别人看得透看得远。

        这时，门房小厮通秉后进屋，递上来一个木盒子和一封信，“少爷，一个四五岁小娃娃送来这样的东西，信上写着您亲启，您看怎么处理？”

        “男孩女孩？”陆明朗眼神一亮，莫不是她？

        “是男孩。”

        “东西留下吧，我看看。”陆明朗略疑惑地拆开信，谁会给他写信？

        看完信后陆明朗一时有些傻眼，她代为保管玉佩，虽不是多珍贵的东西，但的确意义非凡，那可是母亲选料父亲亲刻送他的诞生礼、也是遗物！当时没想太多给了那丫头当答谢信物，玉佩值不了多少钱，想着日后她必定会来讨赏，没成想人家不要谢礼留了玉佩。

        看得出她是一番好意，怕他一蹶不振，故而激励他，可是，没这个必要啊！陆明朗有些头疼，打开木盒子，里面躺着三个木头雕刻的人偶，两大一小，手拉着手。一直故作坚强扮演小大人的陆明朗忽然眼睛湿润起来，一颗小小的心慢慢软化成水，把信叠好揣进怀里。

        “文荣，把这木盒子也带上，康伯，您悄悄派人去查一查那日救我的女娃是哪户人家，咱们要好好答谢救命之恩。”还得要回双亲遗物，这句话陆明朗只在心里说道。

        五月时节，报恩寺里的缅桂花开得正盛，一朵朵洁白小巧的花朵团簇在一起，散发出醉人的香气。

        一个身姿挺拔俊秀清逸的少年站在桂花树下，香风吹过，两三朵小白花落在他的肩头，伸手捻起一朵细闻，垂目浅笑。

        长安看着那人，不可置信地问身旁的悬济住持：“大师，这是您给我找的授武师父？确定他练得不是美人计？悬济大师，我是认真想学习武功的，不怕吃苦，就怕学不好，您给我找那种五大三粗，脸上有疤，一看就很厉害的高人来吧，大师～”

        “哈哈哈哈哈，长安，你说的那是地痞流氓，不是高人。你不试试怎知眼前人究竟如何，你是女子不适合太重太大的兵刃，长剑长鞭类的轻巧灵活较为合适，卜寒刚好是一个剑法高手，在华国恐怕没几人是他的对手。”悬济慈眉善目地看着树下人，喊了一声，“卜寒，你的小徒弟来了，来两招。”

        树下人闻声抽出腰间长剑，飞身上树立于顶端，没有惊动一花一叶，手中长剑挥洒如墨，缅桂树随之簌簌作响，渐渐所有白花汇于剑周，似一条柔软的白丝带盘旋那人周身，竟然没有一片绿叶。忽然长剑往长安悬济方向一送，桂花织成的丝带朝长安飞来，桂花如雨洋洋洒洒飞扬飘落在长安四周，带着浓郁的香气。

        纷纷落下的花雨轻柔地打在长安肩头上，睫毛上还挂着几朵，彷佛被花香迷得有些醉了，看不清四周景象。

        “悬济大师，我新创的招式——烟雨浓，如何？”卜寒从树上飞身而下落于人前，握剑拱手问到。

        “好是好，就是费花，华而不实。”百年缅桂满树繁花一夕凋落，悬济大师面上笑得和蔼可亲，心里却气急，好小子，今晚的斋饭就给你巴豆拌大黄！

        长安彻底被卜寒的剑法和轻功震惊了，挥剑如流水酣畅利落，身姿步伐轻盈飘逸，飘忽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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