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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好一出祭天的戏


天祐三年,锦国被降下了诅咒。

        不知从哪天起,天上不时落下猩红色的水滴,滴到人的皮肤上,就会发红起疮,人们最初没有在意。

        可直到后来的一日,血雨忽然倾盆而下,街上的人没有防备,被淋了一头一身,红色沁透了衣衫,最后竟然顺着皮肤纹理进入了身体。躲在屋子里的人眼睁睁地看着淋了雨的人被血线蔓延全身,就连脸上都是狰狞如同蜘蛛网般的红色,他们双目通红,发出凄厉的哀嚎,在地上痛得打滚。有人撑着伞想去救人,却发现这雨水甚至会侵蚀东西。

        他瞬间缩了回去,然后惊骇地看着地上的人全身皮肤爆裂溃烂,脓血流了一地,才断气不动了。

        那是整个锦国最吵闹也是最安静的一刻。

        在悲鸣声过后,是死一般的沉寂不安。

        幸存的人面面相觑,即便血雨停了,也不敢踏出房门一步。

        往日繁华的长街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后来,血雨隔段时间就会降临一次,占星师观星测算,算出了其间的间隔时间,在这前后其间,人们就会闭门不出。本来以为就这样也能相安无事地过下去,可逐渐,血雨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到最后几乎每隔两天就要降下一次,而被雨水频繁浇过的食物和水源,最后也有了和血雨同样的毒性。

        所有人都陷入了惶惶不可终日的情绪中,偷渡到他国的人也越来越多。从全国各地上来的折子如雪花铺天盖地,祈求皇上能够想出法子,拯救陷入灭绝危机的锦国子民!

        ——

        “报——”太监尖细的传报声传来,“乔将军回朝了!”

        枣色马匹行如一阵风刮过,马上的人一勒缰绳,伴随着长嘶声,一跃而下,飞快走入殿内。

        “参见皇上。”

        “乔爱卿。”高居皇座的人站了起来,“听说攻打夷疆之役大获全胜,朕要好好赏你。”

        那正是乔昀。

        乔昀谦卑地低着头,没有看到皇上扫视他的眼神,阴沉、猜忌,甚至还有杀意。

        他为将士请命,“此行不易,我军中损兵折将甚多,还请皇上能着请兵部多拨些军费,为将士们添置兵器和盔甲,好好修生养息。”

        他年纪太小了,又出生将门之家,家中人早先都已为保卫国家捐了躯。

        他不过将将十五岁便带兵打仗,如今十六岁,已经年少成名,颇受军中将士爱戴。可他只懂杀敌,却没有被教过养晦避锋的为臣之道。

        皇帝迎下来,望着殿外明媚的阳光,“此事容后再议,你且过来,我们君臣说说话。”

        他还以为皇帝如何器重他,越发谨慎也越发高兴。

        可这场谈话太长了,长到天都阴沉下来,皇帝才肯放他走。

        “爱卿,”皇帝道,“恐怕要下雨了,爱卿还是早先回去吧。”

        他不是没有怀疑,这次谈话毫无内容,东拉西扯,像是在拖延时间。但他虽然愚笨,却也知道遵旨告退的道理。他在殿外太监莫名的注视下,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后来他才知道,锦国,被诅咒了。

        而他,是诅咒的源泉。

        一个游方术士被皇上尊为国师,这个国师说,“乔将军一家杀性太重,背负无数人命。冲天戾气为锦国招来了诅咒,如今之计,唯有以将军一命,换锦国一命。”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阖家为了锦国,从祖父一代到他,所有男丁战死沙场,击退无数次外族来犯。他们在外以命相搏,连睡梦中都握紧刀柄,才换得锦国从上到下,安居乐业,得以夜夜能够安睡。

        如今却说,是他们杀人招祸?

        他怒冲进皇宫,指责国师江湖骗子,却被皇帝压下,斥回府中思过。

        乔昀跪在祠堂,烛火昏暗摇曳,他望着一排排的牌位,陷入了彷徨。

        每一天,都有人跪在外面,求他拯救。

        他也亲眼见到了血雨降临时的惨象是如何,有人在每一次血雨之际,推出一个人,在他门前血肉模糊地死去,然后咒骂他是灾星祸世,见死不救,该被五雷轰顶,凌迟处死。

        他从护国的功臣成为万人咒骂的罪臣,仅仅只需一个来路不明的国师的一家之言。

        他决定去。

        不再有人赞颂他,所有人怀着畏惧厌恶的目光,看着他一步步赴死。

        所谓献祭。

        他被绑在祭坛上,国师念着他种种罪行,由熊熊烈火吞噬他的身体和魂魄。透过晃荡模糊的火光,他看见每一个人的脸上欢天喜地,向天伸出双手,庆祝自己终于得到救赎。

        乔昀醒过来的时候,枕头已经湿了半边。

        身边忽然传来声音,带着探究和疑惑,“你梦到什么了,哭得那么惨?”

        秦晏伸手抹掉了他眼角的一滴泪,望着指尖那点湿润,“过去的事情?”

        乔昀不想再提,他坐了起来,望着窗外天光俱亮,答非所问,“这里是哪里?”

        “锦国锦京。”

        果不其然。

        乔昀的手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眼神不由暗了下来。

        这个地方,如果可以,他不想再踏足。

        秦晏哪里知道他心里的千头万绪,她下了床,伸手撩来了外袍披上,她看着床上呆呆怔坐的小郎君,眼底划过一抹兴味。

        “这京城繁华热闹,比那鬼林可有趣得多。”

        “现在是……天祐……几年?”

        “五年。”秦晏瞥了他一眼,每个国家年号都不同,他这么轻易说出天祐二字,莫不是……

        “怎么,你是锦国人?”

        乔昀看着她,自嘲,“算是吧。”

        一个被放弃的锦国人而已。

        原来两年已经过去。

        “既然如此,久别重归,不出去走走?”

        秦晏满以为一个从鬼林里逃出来的活人回到家乡,该是欣喜欲狂,不想这个人却干脆又躺了下来,拉下了被子遮住脸,闷道,“没什么可走的。”

        她猜错了?还是他想伺机逃跑?

        她体贴道,“那你歇着。”

        自己走了出去,身后一甩袖,看不见的光晕覆盖住了房门。

        只要有人出去,她就会知道。

        秦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到人间,京城长街仍旧如往日繁华,只是却好像哪里不太一样了。

        街道旁排排幢幢的屋顶屋墙看上去坑坑洼洼,仿佛被雨水滴穿了一般。明明天气晴朗,可来往行人的手中,几乎人人都拿了一把油纸伞。

        可真奇怪。

        她拐道走进了一家戏楼,搭的高高的戏台子上都有顶棚,穿着戏服的人在咿咿呀呀地唱戏,她一看戏牌子,这一出戏叫“祭天”。

        这凡间也有祭天,如何祭天,也拿命来吗。

        这她就必须得看一看了。

        她从掌心化出了一粒银锭子,丢在了门口收钱的小厮桌上。小厮本来在低头算帐本,听到叮当一声抬头一看,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看一出戏不过几文钱,这一颗银锭子,够包年了,他慌忙站起来,却见那个把钱当粪土的女子已经融入了人群,随处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她既然有钱,不把钱当钱,我何苦上门去还。

        小厮这么想着,把银锭子悄悄揣入了自己的荷包,又摸出了几文钱替上。

        大不了以后她再来我就不收费了。

        于是他坐下来,也就心安理得起来。

        ——

        戏台上,一人一身道袍,手执拂尘,自名为国师,正对着地下跪着的武将装扮之人怒斥。

        “你杀性过重,命带不祥,实乃灾星之兆。我国遭此大劫,你其罪当诛~!”

        武将辩解,“怎是因我之故?我为国为民,何曾有愧?”

        “不曾有愧?既是如此,为国为民,以你之命献上,止民之灾祸,你又有何不甘?”

        那枣衣武将很快被绑上,当国师做法施术,引得大火焚烧时,台下就纷纷鼓起掌来,还有人大喝,“好!就该烧死这个灾星,因为他,多少人命丧血雨!”

        “说得对!!”

        秦晏本来一手屈肘,闲闲撑在桌上,却逐渐皱眉,眉眼冷了下来。

        这戏演了一半她才进场,前因不明,后果却看懂了。

        她又想起了那个傻不愣登为了那些彼此攻伐而险些灭世的人献祭生命的愚蠢神仙,心底恶意蠢蠢欲动。

        好一个救世主,好一个万民唾骂的好人。

        她心潮涌动,豁然站了起来,扬声问道,“敢问在这出戏里,这个小将军为何杀性过重,为何被你们当作灾星?”

        台上已经在谢赏的班子主怔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会有人这么问,他一看是个漂亮的姑娘,原本的不耐被压下,笑着道,“这位姑娘是邻国来的吗?那你可能不知道,这出戏啊,是真事儿,这个人也确实不祥,这不一烧死他,之前伤人的血雨再也没下过,我们所有人哪,才能活下来。”

        “是啊是啊,”边上有人附和,“我早也觉得,他小小年纪,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背负了多少条人命,还不知道午夜梦回会不会有厉鬼来向他索命呢。”

        “我看他啊,还是死得太晚,否则,哪还有血雨这档子事?搞得我现在出门在外,不带把伞都不安心。”

        那些人七嘴八舌,秦晏算是听明白了。她屈指在桌上轻轻叩了叩,又问,“倘若这位小将军从未出生,你们可能活到现在?”

        班主愣住了,他这出倍受喜爱的戏接二连三被个女人挑刺,怒气顿时有点压抑不住,“你什么意思?”

        秦晏冷笑一声,目光仿佛看蝼蚁一般藐视和不屑,“没有这个灾星,你们早就死在了敌国的铁蹄下,哪还有命,去享受天罚?”

        “欸我说你这个娘儿们,怎么说话呢?”一男人猛地站立起来,指着秦晏骂道,“那个灾星就是活该。你一个女人懂个屁,出来看什么戏,回家生孩子去吧,算什么东西?”

        边上还有人帮腔,“你也就是仗着我们这帮大老爷们不好意思打女人,不然,有你好受。”

        如此这般污言秽语数不胜数,简直不堪入耳。

        秦晏反而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

        她想,熙明,这就是你要拯救的苍生吗?

        她看向那站起来的男人,唇角微翘,眼神却骇人,从里透出一股森森寒意。

        那男人不自觉打了个抖,见女人不言不语就往外走,又勉强冲旁人道,“我就说,你看,羞愧难当了吧。”

        那黑衣女子行至门口,宽袍长袖倏地一挥。

        忽然,稀里哗啦砰然破裂的声音从戏台子上传来,高高的顶棚猛然砸落,人群啊的尖叫起来,就要往外跑,那站起来的男人跑得最快,一手一个将同排的人往后推。

        秦晏转过身来,和就要跑出来的男人对视,男人大吼,“滚开!”

        她歪了歪头,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来,“活该吗?”

        在男人目眦俱裂的瞪视中,镂纹刻花的屋檐仿佛年久失修骤然坠落,接二连三掀起一阵巨大的烟尘,他惊恐的惨叫脱口而出,又很快湮没在碎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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