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夫君
就跟是见了鬼一样，明明那两个人就在眼前，却仿佛隔了千万里，怎么都追不上。
傅连辛站在原地，脸色难看至极，他想张嘴呵斥，胸腔却骤然涌上了一股剧痛。
“噗。”
他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把边上的小厮吓了个半死。
“殿下！”
“废物！”傅连辛喘着气，一张嘴，血色便从嘴角流下。他从牙齿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别追了，叫马车，回……宫，不，去最近的医馆，快。”
“心软的凡人。”秦晏总结道。
她拂了拂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手顺理成章地牵上了乔昀，将他拉进了路边的一家成衣店内。
“说了换身衣服，别的就别再想了。”
乔昀终于抬起头，十分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却又试探道，“你就没有别的想问的吗？”
“问什么？”秦晏把眼神从悬挂着的衣服挪到了他身上，奇怪道。
乔昀顿了顿。其实他本来也没有打算和盘托出，可是秦晏对他所有奇怪的表现视若无物，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反倒让他觉得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一样。
他忍住，叹气道，“无事。”
门口的掌柜的看半天了，多年练就的眼力见让他觉得这对小夫妻似乎和以往的客人不同。
他从柜台那边迎出来，直接对着女子热情招呼道，“客官，这是哪位买衣裳呀？”
秦晏看了他一眼，扭头冲着乔昀示意，“他，挑一身，换个风格，别像现在这么黑黢黢的，沉闷无趣。”
“好嘞。”掌柜应道，心想着果然没看错。何况这个女人身上穿的看上去就不是凡品，他可得抓住这单大生意。
黑黢黢的乔昀一脸麻木地被拉着一件一件地比衣裳。
掌柜的太热情了，恨不得把所有衣裳都给他一股脑套上去，每一件都说尽溢美之词，什么芝兰玉树，丰神俊秀，貌比潘安。
可是怪就怪在他不对自己说，反而每次都要扭头对秦晏说。
乔昀都怕掌柜的脖子要扭断了。
他不得不：“掌柜的，能看我一眼吗？”
“客官，”掌柜的脸都要笑烂。秦晏一走近，他就说，“您的夫君样貌实在不凡，这每一件在他身上都有如天神下凡，我实在是挑不出来，您看这……”
“夫君……？”她念道，眼神看向他。
她果然听到了。
乔昀痛苦地闭了眼。
他一听到掌柜的说出这两个字，便觉要坏事。
“我们不是……”
“这件。”秦晏打断了乔昀的话，在他和掌柜两人的目光注视下，泰然自若地挑出了一件红色衣衫。
“去试试。”她没理会掌柜再次滔滔不绝的赞赏，将衣服递给了乔昀。
她目光坦然通透，乔昀与她对上，反倒自己先承受不住躲避开了。明明是她不清不楚，他却觉得无地自容起来，竟然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小家子气，什么话都要当真了。
他就在这样浑浑噩噩的情绪中换上了这一件红衣，掀帘出来的时候，便是掌柜的夸张地倒吸一口气的声音，“客官果然好眼力，这身红色，竟然衬得公子如此俊秀，当真是令名冠京城的文然公子都要叹气惜败了。”
他不知道那个文然公子是什么人，可他下意识地看向了秦晏，对上她上下打量的目光，忍不住扯了扯衣袖。
他恍然觉得这番情景眼熟。
那些后宫嫔妃在见到皇上时，似乎就是如此紧张不安地害怕自己哪里不整，以至于失了圣心。
“……”
他怎么会有这种念头。
可秦晏走近了来，他便又忍不住眨眼，浑身不对劲起来。
“甚好。”秦晏满意点头。
乔昀皮肤本就极白，眼睫便显得更黑。他的睫毛长却不翘，眼眸微垂时，遮住了一星半点瞳子，让人看不清情绪，显得疏离冷淡。
而在张扬红衣相称之下，面目却显得柔和起来。
她满意地将一锭银子付给了掌柜的，“不必找了。”
“谢谢客官！”掌柜的脸都红了，目送着两人出去的背影，高兴道，“祝两位客官恩恩爱爱，幸福长久啊！”
乔昀闭着耳朵，装听不见。
可边上的女子却哼笑出声，仿佛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
“在你们凡间人看来，是不是一男一女走在一起，就会被当作夫妻？”
她头一次被赋予这样的角色，感到格外新奇。
乔昀却道，“如果你一开始就说清，他们自然就不会误会。”
“可我为什么要解释给他听呢？”
在他费解的目光下，秦晏摊了摊手，“我不是这里的女子，你同样不是我鬼界的男子，这样的误会于你于我，不论是名节还是其他，都没有任何影响。那我何必要多费口舌？”
“你是我救出来的人，”秦晏目视前方，淡淡道，“我便多说一句，你且记住，无论对任何人，多余的情感都是最无用的东西。”
“它只会让你优柔寡断，畏首畏尾，最后变成一个不是自己的人。”
乔昀沉默了一会儿，“所以你是吗？”
“我当然是，永远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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