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火舞和歌义不容辞
秉夏一听，怔了怔，然后道：“红衣？具体有什么特征吗？”
祝祝竖起来了耳朵，原来那不是他的幻觉么？
梁利双手支着脸：“衣身上好像绣了两种颜色的蛇，脸上戴着面具。你唱完歌的时候，他就走了，也不见他过来，真是奇怪。”
“红衣蛇绣？”秉夏不知想到什么，眼睛亮了起来，“难道是仓河屺大人？”
“仓河屺？”梁利也笑道，“是那位巫咸国的神巫吗？我也听说过他，据说非常厉害，我要向他学习，燃烧自己，有朝一日成为祝火国最强大的巫师，为天下传播火种，完成火神的使命。”
“我也很喜欢他，他唱歌比我厉害得多，我小时候听过一次，就再也忘不了了。”
秉夏兴奋得脸红了，“我也要成为雪山神的传人，让大家都知道雪山神，敬畏雪山，敬畏生命，长长久久地在神州大陆上繁衍生存下去。”
祝祝无法理解他们如此崇高的志向，可他此刻却觉得若能待在这样的人身边也不错，也许时间久了，自己也能受到他们的熏陶，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秉夏继续道：“我曾听部落的首领说，仓河屺大人本来早就可以飞升的，但不知为何他迟迟没有飞升。”
梁利道：“是因为放心不下巫咸国的子民吗？”
秉夏摇头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梁利若有所思，点点头，正色道：“我知道了，我会向他看齐的！”
之后，癝巴部落设宴款待他们，宾客尽欢，每个人的面上都是喜色，期间祝祝高热终于退了下去，尝试引聚天地灵力入身，正式开始了修炼一途。
后来，他们告辞离去，梁利与秉夏约定来日再见。
他们回了祝火国，短暂的歇整后，便开始启程前往北境医巫闾山，将火种送给肃慎国附近的风夷部族。
梁利同样带上了祝祝一起。
然而这一回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在路上他们遭遇了厌火国的攻击。
厌火国国人生来口中带火，对他们很是敌对，并在路上设了埋伏，想要偷袭他们。
梁利识破了他们的诡计，和两名侍女一起配合默契地制服了厌火国的人，将他们全都驱赶了回去。
“给风夷族送完火种后，我们便准备返回祝火国，路上却收到了秉夏的来信，言辞很是急切，说癝巴部落出了事，希望她能回去帮他。”
祝冬羽捏紧了手指，“梁利担心他的安危，二话不说就转道前往癝巴部落……”
他们是在稗邑见到的秉夏，秉夏憔悴了很多，双眼红肿，一见到梁利，竟然直接哭了出来。
梁利一惊，立即安慰他，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这才知道巫咸国要为癝巴部落建国，选址在稗邑，宫室已经开始筹备营建了。
秉夏将他的不安和顾虑全都和梁利说了，梁利直觉其中有不对劲的地方，因为虽只是一个短短的照面，但她并不认为癝巴首领是那种利欲熏心、出尔反尔的人，他既然一开始就拒绝了建国的提议，缘何后来突然又答应了呢？
难道有人威胁或是恐吓，让癝巴首领不得不答应？
秉夏摇头说不知，梁利思忖再三，认为这件事情从癝巴部落这边是不可能解决的，得从源头彻底掐断才行，于是决定和秉夏一起去巫咸国觐见国君，表明他们真实的意图，恳请他收回成命。
奉火官劝梁利：“王女还请慎重，这事情怕是不容易。癝巴部落因天音之事日渐崛起，声名显赫，巫咸国不想落于人口舌，被冠上一个同根相欺的臭名，才决定为癝巴部落建国。国与国之间，向来都是以利益为系，巫咸国本就已对癝巴部落起了忌惮之心，还有其他西南境内的部落的妒忌与猜疑……不怀好意，难免是捧杀。如果是这样，源头便不在巫咸国，反而回到了癝巴部落身上，您得想清楚如何真正让巫咸国放弃对癝巴部落的忌惮才行，否则您身为祝火国王女，贸贸然插手，怕是会事倍功半。”
秉夏道：“是不是得放弃天音……”
“不对！”梁利面容严肃地摆手，皱眉道，“既然是忌惮，何苦为癝巴部落建国，多此一举？就不怕癝巴部落超越巫咸国么？巫咸国此举九假一真，怎么看都是居心叵测，捧杀还是最轻的。要么两族之间真的有大情义，是真正的兄弟之国，可这样一来，按秉夏说的，巫咸国想要将天音和盐泉买卖之事结合起来，违背癝巴部落的意愿，这种情义不说也罢！天音只是一个由头，这后头必然还有着其他的目的，我们得找出这个目的才行，不然就算癝巴部落割舍再多利益给巫咸国，怎么降低它的忌惮都没有用！”
祝祝听得愣了，完全没听懂她是怎么从这件事中推测出这么多的，也想不通她为什么会如此肯定巫咸国有其他的目的。
奉火官蹙眉深思，想通后对梁利道：“王女英明，只是不知，巫咸国在暗，我们在明，我们要从何处下手？”
梁利当即拍板：“我们回癝巴部落，去问首领当中隐情。他后来改口答应，这期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得知道这件事情是什么，才能做决断。”
秉夏听了，连连点头：“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奉火官仍是迟疑，“王女，您得慎重，您的身后是整个祝火国，您身上可千万出不得一点差错。”
梁利是整个祝火国的骄傲，将来也毫无疑问会带领着祝火国蒸蒸日上，若是她出了什么事，一切都悔之晚矣。
梁利认真道：“母后从小就教导我要保护弱小，我生来强大，是天地的厚爱，我既然拥有这样的实力，就更需要去承担更多责任。知音难求，秉夏于我意义非同小可，癝巴部落是雪山神庇护的子民，它不是任人随意欺侮践踏的蝼蚁，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巫咸国对它图谋不轨还视而不见。祝融火神在上，也绝不会容许我退缩逃避！”
奉火官十分无奈，可梁利说的又句句在理，修行之路上心性坚韧者才能走得更远，倘若稍有危险，便动摇逃避，确实是修行大忌，此后再不复寸进都有可能。
奉火官叹了口气，扫了一眼梁利身后的两名侍女，她们目光清明，看着梁利的眼神恭敬而炽热，便明白这一趟他是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的了，只好道：“那我给国君和王后传一封信，告诉他们我们的去向。”
梁利便笑得开怀，颊上烈火纹生出了光华，眉目明艳如花，十分动人，“多谢奉火官大人！”
然而他们才回到癝巴部落，将将在帐内坐下，尚未来得及和首领说出来意，就猝不及防遭遇了一场屠杀。
……
祝冬羽声音里添了刻骨的恨意，一字一句道：“后来的事你们也知道了，癝巴部落灭族，我们和首领一起将秉夏送进雪山腹中。王姐走了，我留在雪山……我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谁也没想到，不过短短几日功夫，公子藏就带着人来了。他强行唤醒了秉夏，以幸存的癝巴部落族人威胁他，让他入宫……”
虞青铃忽然道：“他自己答应的？”
祝冬羽脸色冷了，“不是，他还没开口，那些族人就开始求他，提醒他圣子的身份，让他救他们……最后他什么都没说，跟着公子藏走了。”
寒风一霎呼啸卷过，散尽了祭台上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热意，萧非鱼哆哆嗦嗦地打了个抖，嘟囔了一句：“就急这么一时半会么，结果又没什么区别，杀人诛心啊这是。”
祝冬羽撇开头，一语不发。
天边冷月照映在寒冰封冻的城池上，反射出一片惨淡的白，与无边的黑。
“哗啦……”远远地传来冰偶碎裂的声音，梁利和巫真的博弈又开始了。而梁利又赢了一步。而此之前的静默中，巫真也许不知赢了多少步。
“后来我就没见过王姐了，”祝冬羽反应过来，道，“我不知道她和巫真之间是怎么回事。”
有一角轻纱从云肩上掉落，被风刮着远走，虞青铃伸手止截，重新为云缠了回去。
云伸手向祝冬羽：“可有梁利的残魂？”
祝冬羽微怔，然后道：“她临走时曾留了一抹魂息在一只鹃鸟上，可是五十八前就已经消失了。”
萧非鱼偷偷看向虞青铃。祝冬羽想起了什么，也看向虞青铃。
虞青铃手拂过腕间银环，取出一截鹿角枝，没有将望帝夫妻的棺椁移出，而是直接五指成爪，硬生生从鹿角枝中吸出了一团赤红色的魂影。
那魂影出来后，很快化成了一位女子的模样，盛装华服，烈火明眸，朱颜红唇，正是蜀国的开国王后——梁利。
祝冬羽身体一僵，眼圈渐渐红了，喃喃了句：“王姐。”
萧非鱼也抹了把泪，为这感人的姐弟重逢场面。
女子一反在古“真”国中的娇憨态，而是静静地飘到祭台边，凝视着脚下的城池，神情冷然而庄重，通身气度威仪逼人。
祝冬羽看着她，慢慢垂下眼去。这才是他的王姐。
云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向下轻轻一按。
“叮”的一声仿佛响在灵魂深处令人心悸的声音，一轮赤红色的命盘以女子魂影为中心显现了出来。
命盘上每一条星轨上都燃烧着熊熊烈火，仿佛能初窥命盘主人传奇的一生。
云的身体陡然淡至虚无，几近消散，然而很快又凝聚成实体，似乎体内稀薄的魂魄根本承受不起术法的承载。
虞青铃心下微沉，抓住云的手，“您要做什么？”
云偏头向他，苍白唇角微扬，轻声说：“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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