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话 终于要进入新单元了

裴府宴客不摆酒席，日常一顿饭后，院子里摆起了射覆的用具。三个公子哥都是常玩的，而吴道子出身贫民，对这玩意儿知之甚少。羽箭拿到手，他迷惑地看了看，悄悄问裴旻，不会要射靶子吧。

        裴旻不废话，叫他过来，手把手教他。

        “你这样，一丢。”

        羽箭铛啷投进锡壶里，滴溜转一圈。锡壶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力，两脚交替不断摇摆。

        裴旻皱了眉，叫下人换一个陶罐上来。顿时口子豁了不少，连吴道子这种生手都能偶尔投进。游戏进行得不亦乐乎。

        张嘉抱着箭筒抗议：“旻哥，这种难度我闭着眼睛都能投进。”

        裴旻：“那你就闭着眼。”

        张嘉哑了一下，想到一个绝妙的理由：“锡壶难度高，有挑战性。”

        裴旻：“忠叔，给他拿个锡壶，一边儿玩去。”

        忠叔：“欸。”小跑到廊下，抄了个锡壶放到院子里。

        裴旻拍拍张嘉的肩膀，说了句看好你，接着走到吴道子身边，扶着他的腰指点准头。

        张嘉愣神的功夫，张旭要了纸笔路过他身边，好奇地看了眼天，“太阳这么毒，怎么不去树荫底下避着？”

        张嘉把他轰走，气鼓鼓地对着锡壶连连丢了十几只羽箭，忠叔小跑过来清壶，他气鼓鼓地说不玩了，要睡觉，接着“嘭”地关上房门再也不出来，将花架紫藤阴影里午睡的澄蓂惊得问打雷了么。

        吴道子欢呼一声：“又进了又进了，我真厉害哈哈哈哈哈。”兴奋地绕着场子跑了两圈回来，裴旻拉住他，在额头上亲了下，“换成锡壶如何？”

        吴道子：“算了，进不了的……”

        澄蓂从紫藤叶里冒出头，迷蒙地扫视众人，“欸，玩射覆呢。”

        众人集体沉默，半晌，张旭迟疑着道：“姑姑，你脸上是什么？”

        澄蓂摸了摸，一把灰沾在手上，“草木灰啊。前两天碰到个女道士，是她告诉我这个方子。”

        “娘，你又来，我说了街头道士信不得。”

        澄蓂换了口气：“……敷了美容养颜。”

        裴旻盯着她那张灰扑扑的脸，无奈地叹气：“您开心就好。”

        澄蓂话头一开就刹不住，兴致勃勃地说起那天的遭遇。那一天她去白马寺上香，遇见了那个给她提供草木灰方子的女道士，长得是漂亮，不仅如此，身边还跟着一个容姿甚丽的小少年，小少年对着她挤眉弄眼，澄蓂还以为他抽抽了，直到小少年找了个机会，把她拉到一边说悄悄话。

        原来这个小少年自从跟了女道士，就喜欢她，女道士以年纪相差大为由拒绝他，小少年并不甘心，觉得自己长高了就一定能更有男人的魅力。不过在如何长高这点上他有些茫然，澄蓂生得高挑，小少年见了十分羡艳，于是诚意向她请教。

        澄蓂当时因为嚼到这一桩辛辣的小秘密而一时脑子卡壳，沉浸在“这少年竟如此大胆奔放怎么我就遇不到”的强烈内心独白中，随口说了句：“也许是……能吃吧。我小时候长身体的时候可能吃了，一顿吃五碗！我娘怎么减量也减不下来，只好叹气说嫁个屠夫也认了。嘛，后来果然嫁了个挥刀的。”

        小少年的目光闪烁片刻，接着向她道谢。

        澄蓂晕晕乎乎地回来，敷着草木灰在花架下乘凉，快黄昏的时候才想起忘记问他们姓名了。

        吴道子的眼光散漫一抛，落在桌案后泼墨的张旭身上，忽然想起了什么，“娘，我改日去白马寺画画，若是看见他二人，便替你问问如何。”

        澄蓂吃惊道：“白马寺的方丈邀你去作画了？”

        iuo/“

        裴旻笑了笑，“他在外可是声名远播，白马寺请他许多次，他这才点了这一回头。”

        夜半竹影摇晃时，吴道子总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下床取出那一幅画，蛇妖的位置仍是空的，经他的手指划过，光芒却一闪而现，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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