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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 败坏


  这下陆夫人倒是迟疑了,又歪着头仔细看看那人,悄声道:“老爷,这样不妥吧?我看着他的长相,确实跟小酒有几分相似,说不定~”
  “没错,就是他。”
  “?!”
  最开始打算收小酒为义女时,他便暗中调查过苏世宁,想着毕竟有生父在,这么大的事总要知会人家一声,却不想打听许久,最后竟是在花楼找到的。
  他远远望了一眼,顿时觉得不说也罢,便没现身。
  陆侯不在意的挥手:“摊上这么个爹,苏丫头还不够丢人的?快快把人弄走,如此闹事成何体统?!”
  闺女生产这么重要的日子,被人搅合了,心情自然不爽,但最主要是怕苏丫头心软,今后真被这么个无赖缠上,只怕再别想过清净日子。
  陆夫人虽不太赞成他的说法,却着急去看女儿,没再多言,侍卫得了摄政王的命令,直接把苏世宁扔了出去。
  “你、你们竟敢殴打郡主的生父?小心我叫她治你们死罪!”
  苏世宁醉了酒,脑子倒是没糊涂,那日在花楼里喝着酒,刚好听到有人在谈论新册的怀瑾郡主。
  说她小小宫人,一朝入了摄政王的眼,竟飞上枝头当凤凰,摇身一变成了金枝玉叶。
  他听着那郡主的名字耳熟,只以为是凑巧重名罢了,回家后却越想越不甘心,最后怀着侥幸心理,又跑出去仔仔细细打听一遍,没想,竟真是那个臭丫头!
  老子每日为碎银发愁无米下锅,闺女飞黄腾达纵享荣华,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是大不孝!
  他吃准了苏小酒如今身份不同,断不敢背上不孝的名头,这才特意跑到皇宫门口闹了一场。
  没想刚好就把陆夫人的马车挡住了。
  到底还是要顾全小酒名声,陆侯故意朝着远去的背影大声斥道:“大胆刁民,再敢冒充郡主生父,小心本王砍了你!”
  说罢便随着陆夫人一到离开,走出一段,身后依然清晰的传来咒骂声,只是侍卫们得了他的命,再赶人便有了底气,苏世宁很难再靠近大门。
  只是离得远了再骂,反倒引起更多人围观,刚才他在宫门口,有那么多守卫在,寻常百姓纵有心八卦,可没胆子聚到皇宫门口。
  这会儿苏世宁被扔到离着宫门几十米开外,大家可就不怕了,甭管是贩夫走卒,还是过路的婆子老汉,皆围着苏世宁纷纷议论起来。
  一边议论,还一边朝着皇宫的方向指指点点。
  苏世宁被众人围观,不觉羞耻,反而更加来劲,开始细数独自拉扯闺女的不易。
  “她娘死的早,我一个大男人,含辛茹苦将她养大,还四处凑钱,找了门路将她送进宫里,就为了能让她有份好前程,如今她富贵了,就忘了我这老父亲,你们看看,三月的天,风还冷的乍骨头,我连件像样的棉衣都没有,去跟她讨几两银子过分吗?!”
  围观之人不明所以,但大渊自古来便讲究“百行孝为先”,不管内情如何,放着老子死活不管,就是闺女的错。
  他的一番诉苦,听得众人纷纷摇头,陆侯走远,虽听不清他具体说什么,但只听其激愤的语气很众人的态度,便能猜个大概,不得不顿住脚。
  “罢了,夫人且进去,我等等就来。”
  守卫见他折回,以为嫌苏世宁太吵,忙躬身上前问道:“王爷,是要把人再丢远些吗?”
  他是将苏世宁的话听个一清二楚,寻思这年头出来坑蒙拐骗的人真是下了大功夫,明明是假冒,还能把事情说的有鼻子有眼,若非刚才王爷亲口否定,他都险些信了。
  苏世宁几次都在旁观者撺掇下往宫里闯,皆被抬猪一样丢出去,干脆气的破口大骂,誓要将苏小酒的名声搞臭,让她被宫中贵人厌弃。
  侍卫们也很不耐烦,若不是在宫门口,早就将他狠狠揍一顿了。
  “捆起来堵住嘴,抬进宫!”
  守卫心里一哆嗦,都说摄政王对怀瑾郡主颇为信任,早有传言说他欲将郡主收为义女,莫非听不得这赖子胡言乱语,要把人带进宫里秘密处理掉?
  摄政王那是刀口舔血的人,从不在乎手上是否多几条人命,侍卫只能同情的看向苏世宁,便是块狗皮膏药,也该看准地方再贴,如今不长眼的乱贴一气,要把小命霍霍没了。
  招呼过兄弟,几人五花大绑把苏世宁带进了宫中。
  直到被人牢牢捆住,嘴里塞上臭袜子,苏世宁这才彻底醒了酒,惊恐的挣扎起来。
  他是想把臭丫头闹出来,可不是把自己闹进宫里!
  陆夫人不赞同的看着自己老头,嗔道:“你若看不顺眼,随便打发了便是,若被小酒知道你这样对他生父,岂不平添龃龉?”
  经过这么多事,她对苏小酒的印象早有改观,甚至还在心里暗自后悔以前的作为。
  小酒虽忠心于女儿,对王爷也恭顺,唯独面对她时,还是带着刻意的疏离和客气,因此她一直在想着找机会修复一下二人的关系,见老头行为如此粗鲁,生怕小酒会不高兴。
  摄政王不在意的摆手道:“你想多了,苏丫头什么脾气我知道,若她当真在意这个蠢爹,早就将他接到郡主府了,既然没理,就是根本没这个打算,与其放任他的到处败坏丫头名声,倒不如干脆让她们见上一面,今后如何,全看苏丫头的意思。”
  他是当真为了苏小酒打算,人活一世,名声这些东西虽然虚,有时候却真能将一人推入深渊,若能妥善处理,总是好事一桩。
  陆夫人也就不再说什么,转移话题道:“对了,女儿刚生完孩子,你不在殿里等候差遣,跑出来做什么?”
  摄政王吹吹胡子:“还不是你磨磨唧唧,老子等的不耐烦了才出来看看?”
  夫妻半生,陆夫人怎么会不知他脾气,从来别指望他能说句好听的,便道:“从家里过来不过几步路,也不知瞎的担心个什么劲。”
  “老子哪里担心了?还不是怕女儿刚生完想见你!”
  陆夫人懒得与他争辩,转而兴致勃勃的讨论起外孙:“对了,祺儿生的是男是女?可还顺利?”
  “哈哈哈,你猜!”
  摄政王美滋滋的捋着胡子:“保管你猜不到。”
  “不是男孩就是女孩,怎会猜不到?~~莫非,是龙凤胎?!”
  陆夫人惊喜的看着他,老头捋胡子的手顿时垂下来:“跟你说话好没意思。”
  这就是猜对了,陆夫人双手并拢,对着老天拜了三下:“佛祖保佑!竟真是龙凤胎!”
  陆老头:“嗯,快去看看吧。”
  陆夫人果真撇下他小跑着走了,往日里不是腰疼就是腿酸,这会倒是半点瞧不出来。
  “没心肝的老婆子!”
  某人嘟囔一句,回头看看远远落在后面的侍卫:“快点!磨磨蹭蹭,晌午没吃饱吗?!”
  娘娘跟两只团子都已经睡下,苏小酒悄悄出内殿,却不见摄政王身影,问伺候的宫人道:“王爷呢?”
  “回郡主,王爷久不见王妃进宫,便亲自去寻了。”
  “哦。”
  想着他们一时半会回不来,她也不方便出去,便道:“那我先去看看张姑姑,等王爷来了唤我一声。”
  张姑姑虽然病着,却时时记挂娘娘,今日她也是好说歹说,才没让她过来,是以安顿好这边,苏小酒便赶着去给她报信,好让她高兴高兴。
  张姑姑额上还包着纱布,正歪在床头昏昏欲睡。
  刚换过药,又喝了些止痛的汤药,因里面有安神的成分,眼皮就有些撑不住,只是强忍着困意,只等有人来给自己送信儿。
  年纪大了,伤口好得慢,而且因为撞得有点狠,有些轻微的脑震荡,想下床走走都不能。
  苏小酒本来拨了两名宫人伺候她,她却怕娘娘那边人手不足,都打发了回去。
  见到苏小酒推门进来,眼中困意顿消,没等苏小酒走到床边便问开了:“怎么样?娘娘生的可顺利?没累坏吧?”
  “没事没事,娘娘好的很呢!王院判刚给她看完,已经睡下了。”
  张姑姑放了心,这才问:“是殿下还是公主?孩子可康健?”
  “是龙凤胎呢!长得一模一样,小小的,可漂亮了!”
  “是吗?好,太好了,阿弥陀佛,娘娘有福呢!”
  张姑姑头疼立时好了一半,就想掀了被子下床,苏小酒哪里敢,硬是把她塞回被窝里,劝道:“姑姑小心起来又头晕了,反正娃娃又不会跑,等你好了去看也是一样,不然娘娘又要担心了!”
  这一说果然有用,张姑姑只恨头上的伤好的太慢,不过也幸好是她,那一下若推到娘娘身上,还指不定怎么样呢?
  “对了,春末的伤可好些了?那帮子畜生,下手这么狠,好好的小姑娘,怕不得留疤了。”
  好好的姑娘,身上留下疤痕,将来是要被夫君嫌弃的。
  张姑姑想起那日春末的样子就心疼。
  她虽不如小酒聪慧,照顾允儿却是尽心尽力,上次因错信他人,差点害了允儿,一直心怀内疚,努力想要将功补过。
  这次为了维护娘娘,险些被人打死都没开口,张姑姑对她的印象就更好了些。
  苏小酒道:“我先过来瞧您,准备一会儿就去看她呢,有王院判亲自开的药,应该不会留疤的。”
  她说着起身,扶着张姑姑躺下:“那我便先回去了,看过春末,还要赶紧回去前殿。”
  “快去吧,照顾娘娘要紧,等会王爷王妃来了,待我问好。”
  “嗳。”
  苏小酒带过房门,静静站了一会儿,还是往春末屋子走去。
  负责伺候春末的宫人正在屋里急的打转,见到苏小酒,立时扑了过来,焦声道:“郡主,春末姐姐烧的厉害,方才有些打摆子呢,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怎么不早点禀报?!”
  苏小酒大步走到床边,就见春末紧锁着眉头,浑身大汗淋漓,比娘娘刚才生产也没差多少。
  素手一探,额头烫的吓人,她厉声道:“烧了多久了?可请太医瞧过?!”
  宫人哭着跪倒在地,摇头道:“就刚刚,奴婢去前殿禀报,正好娘娘在生产,便没敢进去。”
  “算了,你起来吧!速速去小厨房取些冰块来!”
  眼下最要紧的是退烧,喝草药见效太慢,于是苏小酒决定先给她物理降温。
  宫人跑到门口,又听她道:“再找个人去追林太医,要快!”
  王院判跟林斐然刚走没多久,紧着点应该还能追的上,苏小酒拧了凉帕子搭在春末额头,那帕子几乎是立刻就变成湿热,又见她盖着厚厚的被子,一咬牙,全掀了去,又把她亵衣解开,将上身晾出来。
  不想正看到少女白皙前胸上,伤痕交错,有些因为太深,皮肉向两边翻开,鲜红的伤口中间涂着黄黄厚厚的药膏,伴着黄浓,红黄亮肿,看起来十分骇人。
  一并露出来的,还有块贴身的帕子。
  那帕子明显有些旧了,折痕处布满了毛边,因为沾到伤口,上面颜色已经斑驳,苏小酒手上放轻了动作,将帕子放在她的枕边。
  这得多疼啊,平时针扎到指头都要泪眼汪汪的姑娘,被毒打成这样也没背叛娘娘,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杀害原主的凶手呢?
  定是自己错怪了她!
  感受到清凉,春末的眉头舒展了些,苏小酒的心也跟着松了松。
  宫人端了冰盆进来,看到春末的情形,只觉骇人可怖,忙把头转到一边,不敢靠近。
  “有什么好怕的?还不赶紧拿过来?”
  用毛巾包了冰块放在春末的额头,又用温水在完好的皮肤上反复擦拭,待林斐然气喘吁吁赶来,春末的烧终于褪了些,睡得明显比方才踏实不少。
  外伤引起的炎症,发烧是正常的,但烧的那么厉害,便有些凶险。
  物理降温只能暂时有效果,林斐然又开了消炎的药物,外敷,内服都有,苏小酒在旁静静看他写着药方,忽然想起萧景和陆澄都曾给她用过的小瓷瓶:“林太医,我见过有种外伤的特效药,用完之后几乎不见疤痕,太医院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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