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一语成谶
锦离倒没想到端木炎与公仪谌之间竟还有这一段恩怨过往。
如公仪谌所言，当年端木炎是参与了公仪一族杀戮的刽子手，却也在公仪一族最危险的时候，放了公仪一族一线生机。
上一辈人的种种恩怨公仪谌其实也不太清楚，就连他的父亲，也鲜少提及他那位素未谋面的姑姑，只知她名为公仪玉槿。
她是公仪家的大小姐，自幼聪慧，机敏不输给男儿，被称为女中诸葛。若没那场变故，她这一生不必东躲西藏，最终为了公仪一族……不得不委身于端木炎多年。
“我们一族亏欠姑姑良多，父亲遗愿，就是公仪一族后辈倾尽一切也要找到她的下落。”
锦离闻言，立即道：“她现在是在端木炎的手中？”
公仪谌轻轻摇了摇头，道：“这些年发生太多的事，其个中恩怨是非，并非三言两语能够说的清。十年前，在我留在了楚家之后她便不见了踪迹。如今从芙蓉镇那件事来看，约莫端木炎也在找她。”
提到端木炎，公仪谌的语气中闪过了一丝凛冽杀意。
不止是朝中政见不和，还有这样灭门的血海深仇！
锦离诧异于今天他非但没有责怪于她的私自行动，反而将过往种种恩怨全部交代清楚了。
心中莫名的有些窃喜，她想到了顾昀说的话——
若他将过往种种都告诉了你，说明早就将你视为了自己人。
锦离说不出此时心中的感受，就像比喝了桂花蜜还甜，又有些晕乎乎的。
见他今天一副坦白到底的架势，锦离又问道：“当年你是怎么会到楚家的？”
“因为一场变故罢了。”
公仪谌轻描淡写的回道。
公仪一族藏身的地方再度被仇家发现，公仪谌颠沛流离从天晟来到了天泽，被楚家收留。
“四十年前的那一场杀戮之后，各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可为了斩草除根，依旧有人在暗中追杀公仪一族，是当时为临王的先帝……救了我的族人。”
公仪谌提及当年之事的时候，声音寒冷，但语气依旧没有一丝涟漪。
“做为回报，我与他订下十年之约，留在天泽辅佐少帝直至亲政。”
如此种种，倒是将公仪谌与百里皇室之间的恩怨全部都解释清楚了。
但锦离听到此处，却是敏锐的抓住了一点。
暂时留在天泽，所以……他还是要离开的吗？
这个念头一起，但很快便被锦离给压了下去，这个时候还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见锦离没说话，公仪谌约莫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着实有些沉重了。从过往回忆中回神，他瞧着小姑娘怔然的神色，低笑道：“我可是将什么都告诉你了，你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没……没有。”
小姑娘有些慌张的摇了摇头，圆乎乎的眼看着他，那神色看起来要多诚恳便就有多诚恳。
但帝师大人慧眼如炬，原本只是随口一说缓解一下沉重的气氛，但见小姑娘如此反应，当真有事瞒着他？
说起来也是公仪谌在她面前积威太久，锦离下意识的心虚。她唯一瞒着公仪谌最大的秘密，也就只有重生之事了。
本来锦离打算瞒住一辈子的，毕竟这样的说听起来过于匪夷所思，若是被别人知道了肯定会将她当做怪物。
但公仪谌不是旁人。
他将所有的一切，包括家族的秘密都一一交代了，若她如此隐瞒，似乎有些不厚道？
可，前世种种锦离不愿意多提了，不过是一场悲剧罢了。
她从楚家搬了出来，与过往告一段落。如今唯一的仇家，便就是南与风……
可南与风身上，还有一些疑点锦离尚且没有弄明白。
还是再等等吧。
不过须臾之间，锦离心中闪过了许些个念头，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须臾之后，公仪谌便听到小姑娘软糯的声音道：“四叔叔，我还能不能问最后一个问题啊。”
现如今无论是在人前还是人后，锦离都会与旁人一般唤他一声‘帝师’，没有再沿用旧日的称呼，仿佛便能将两个人原本隔开的辈分拉近了距离。
公仪谌知道小姑娘心思敏感细腻，并没有纠正。
不过……
每当做错了事，或者有求于他的时候，小姑娘软软的一声‘四叔叔’倒是让人公仪谌莫名的有些受用。
公仪谌知道小姑娘年纪不大，确实藏着不少的心事，却没有逼迫太紧。
他愿意等，等到她愿意说的一天。
见公仪谌微微颔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锦离心底微微松了口气，须臾便立即问道：“之前师傅说的白流苏，那是什么人啊？”
“仇人。”
公仪谌波澜不惊的声音，冷淡的说道：“当日便是他，对族中水源下毒，致使所有人，都失去了抵抗能力。”
灭族之仇，他没有经历过，但从他出生开始便就背负着。
过往的仇恨以及族人的使命。
这一刻，锦离很心疼他。
忽然明白了为何那日初见他时，那个人的神态那般清冷，对身边万物没有一丝动容。
或许，正是因为背负了太多的东西，过于沉重的枷锁困住了他。
她看着他，眼底有柔软的心疼。
她主动的握住了他微凉的手，抬头看着他，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你选择走哪一条路，你身处在何处，我都会陪着你。”
简短朴素的话语中，却带着一种几乎是誓言的力量。
许久之后，当二人回想起那个寻常的夏夜的时候，竟已是冥冥之中，早就有所注定，竟是一语成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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