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天高地阔

放下南家的鸡飞狗跳不提，锦离在宾客散尽之后便去了自己的院子收拾东西，君沉烟在身后跟着，楚家人想拦也都不敢拦。

        收拾好了，也就只有一个小包袱而已，里面都是从廊州回来的一些药材之类的，至于后面楚家人帮她添置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带走。当日从廊州怎么回的楚家，如今就是怎样离开的。

        等收拾好了，出了院子便看见了等在门口的老夫人。

        今天这么一折腾，老夫人再硬朗的身子，也有些撑不住。

        夏日晚间，夜风微凉，老夫人站在回廊下，道：“锦离，这些时日住在帝师府要多听听你四叔叔的话，不要任性。”

        说到此处，又咳嗽了几声。

        看着老夫人苍老的面容，以及恳切看着自己的目光，锦离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毕竟是叫了半年的祖母，从始至终她和老夫人之间的恩怨倒也没有如元氏那般，她纵有千般不是，最终还是为了楚家前途着想的。

        “祖母，我都知道。你身子不好，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锦离说着，从行囊中摸出了一瓶丹药，道：“这丹药是清理您身上余毒的，您每日服用一粒就好。”

        话音落下，便听到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徐姑姑不敢置信的说道：“你是说今日……老夫人是中毒的？”

        锦离淡淡的说了一声：“是。”

        徐姑姑连忙问追道：“是谁那么胆大包天对老夫人下毒？”

        “姑姑说笑了，我又怎会知道。”

        锦离显然是在避之不谈。

        无论是是谁对老夫人下的毒，终归是楚家人，但她如今已经决定离开，并不想再掺和到楚家的恩怨中去。

        徐姑姑还想再问，却被老夫人制止了。

        “你先下去吧。”老夫人依旧笑得和气，问道：“行礼都收拾好了？”

        锦离答了一声：“都收拾好了。”

        锦离身后一眼，不过是小小的一个灰色包裹而已，她还记得数年前，这个孩子便就是这样一个包裹、身边跟着一个老嬷嬷，坐着一辆破旧的马车回到了楚家。

        那时谁都不会想到，不过短短数年的时间，一个从乡下来的丫头竟有这么大的造化……

        想到这里，老夫人眼中闪过了一抹犀利的神色，但不过须臾，依旧温和的说道：“你此番去帝师府左右也不过数月而已，没必要带这么多人，林嬷嬷年纪大了，便留在楚家，别让她跟着你折腾了。”

        闻言锦离心中一惊，抬眸正好对上老夫人尚且未曾敛去的精明神色，她心底沉了沉。

        老夫人这是看出了她这一去，便不想回了！

        留林嬷嬷在身边，对于老夫人而言就是多了一个牵制锦离的筹码。

        呵，枉她以为老夫人这是良心发现真的舍不得她呢！

        “林嬷嬷是自小照顾我的，没她在身边我不习惯。”

        锦离淡淡的说道，语气比方才多了一丝强硬。

        老夫人笑道：“你可是说孩子话了，正是这些年林嬷嬷照顾你辛苦，你就让她歇歇吧。”

        “若是我不肯呢！”

        眼见祖孙二人就要剑拔弩张的时候，林嬷嬷温和着声音道：“小姐，老奴还是留下吧。”

        林嬷嬷安慰锦离道：“老夫人也是一片好意，留我在府中享清福呢，小姐您就放心去吧。”

        最终林嬷嬷还是留在了楚家。

        毕竟锦去帝师府虽有圣旨在但已经够打眼了，若是再因林嬷嬷的事与老夫人起争执，可就真的走不了了。

        “好，那等我数月之后就回来……”

        回来接您离开！

        锦离勉强的笑了笑，说道。

        林嬷嬷点了点头。

        这个孩子，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虽命运多舛却从未改那一片赤子之心，楚家，不适合她。

        此后便是天高地阔，不必再囿于这一方天地。

        出了楚家，锦离眼圈有些红红的，君沉烟安慰道：“小锦离别难过了，都在京都，等过了一个月祭典结束咱们便就选个由头将林嬷嬷接出来就是了。”

        一个没落的楚家而已，小锦离身后那么多靠山，还能接不出来一个老仆吗？至于楚家打的还想锦离回楚家的如意算盘简直做梦！

        元氏母女陷害她家小锦离那么多次楚老夫人甚至楚永文当真一点不知情吗？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

        好几辆马车还停在楚家门口，公仪谌的马车停在最前面。马车边，上面绘着帝师府标志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

        他一直在等她！

        正是六月末，夜风徐徐吹过，带来满城的紫藤花香。

        君沉烟拉着锦离准备上豫王府的马车，被一旁君沉岚提着衣领给拎走了。他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就是……太没眼力见了！

        锦离原本是准备和春迟她们坐一起的，谁知赶车的枕流已经跳下马车搬了凳子下来，一双修长的手掀开了车帘，露出半张清俊的容颜。

        锦离压不住微微上翘的嘴角，直接上了公仪谌的马车！

        马车内，熟悉的杜若紫檀的味道让锦离紧张的心情略微有些放松了下来。

        马车平稳的向帝师府的方向出发，此时已经入夜，城中一片安静，静到能听到车轱辘碾过马路的声音。

        “四叔叔……”

        锦离终究做不到如公仪谌那般风轻云淡，率先开口打破了平静。

        此时公仪谌正在取水倒茶。

        看似寻常的马车内别有乾坤，放着一个暖玉茶壶，配着两只茶盏，这个时候茶水还是温热的。他三指捻着碧绿色的玉盏，手指修长白皙，动作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雅。

        锦离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了那一只如玉的手指上，直至茶盏递到自己的面前，锦离接过温热的茶盏堪堪回神。

        她喝了口茶，润了有些干涩的嗓子，开口问道：“您，为何要帮我？”

        一双明亮的眼定定看着他，有着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炙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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