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荒烟目光在两人之间游走，发现阿妈神情平淡，好像跟这个小师叔祖关系一般。
荒玄月表现出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小师叔祖心里清楚缘由，他面色如常，只问：“师尊她老人家如今在何处？”
“祖奶奶冠绝当世，天下何处不可去得？她的行踪，我又会知道？”荒玄月不咸不淡刺了小师叔祖一句，弯腰抱起荒烟转身：“这里小师叔祖比我熟，玄月就不招待了。”
荒烟搂着荒玄月的脖子，只见荒玄月身后，那位小师叔祖的衣袍无风而动，似被无形的气劲鼓动，书楼的大门啪得一声，应声而闭。
小师叔祖的衣服变回原样，仍旧是那副妥帖的模样。
荒烟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看门，又转头去看小师叔祖，眼里流露出强烈的羡慕神情：好厉害！好帅！想学！
拦下荒玄月后，小师叔祖继续问：“为何搬离此地，是师尊的意思？”
荒玄月深吸了口气：“师叔祖一向聪慧。”
小师叔祖苦笑一声，道：“小玄月，你也算是我一手带大的，多年不见，你我之间只能这样说话了吗？”
荒玄月转身，冷冷道：“小师叔祖当年既然不告而别，如今又何必回来？”
小师叔祖语塞，他叹了口气：“我今日来，不为与你争辩这个，他日师尊回来，我亲自到她面前告罪。我只问你一句，师尊她何时离开？可有留下什么话？”
荒玄月沉默了会儿，答道：“五十多年前。自您离开荒山之后，祖奶奶一直不太高兴，半年后便对我说，要出去走走散散心，当时没留下什么特殊的话。”
“大概在二十多年前，我收到了祖奶奶的传讯，让我带着族人迁走，至少十年之内，不能靠近这里。”
“时至今日，我也不确定，当初收到的是不是祖奶奶传回来的。”
荒玄月心里对小师叔祖很有意见，可她更担心祖奶奶的安全，即便理智上知道，天底下，能对祖奶奶造成威胁的人屈指可数。
可多年前那封神秘的来信，一直横亘在她心头。
若不是她还肩负着荒氏一族的责任，早就出山找人去了。
荒玄月心头一动，问：“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是不是发现祖奶奶的消息了？”
而这个消息，大概率还是个坏消息，不然，小师叔祖不至于巴巴地回荒山找她求证。
荒玄月的心一下子沉了。
小师叔祖点头复又摇头：“不确定，我要留几天，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荒玄月思量片刻，放下荒烟，吩咐她：“回去取几床被子过来，帮你叔祖爷爷收拾个房间出来。”
荒烟听了半晌，只听出来，这位小师叔祖是阿妈祖奶奶的徒弟，以前住在这里，后来离家出走了。
她眼珠子一转，扭扭捏捏道：“可是阿妈，你不是说，罚我抄书呢？”
荒玄月：“……免你一书架。”
“一半！”
在小师叔祖的注视下，荒玄月深感丢人，恶狠狠道：“两书架，再废话加倍！”
荒烟见好就收，勉为其难应了，拉开门，岩明和荒镜正在不远处等着。
见荒烟出来，两人连忙上前，岩明连声问：“没受伤吧？你刚才怎么不跑呢？”
荒镜默默从包里掏出一只一指宽的扁平手环，手环中均匀分布着一排小孔，边缘则是一个可移动的机关，是荒镜用来防身的暗器型机关。
荒烟馋这只手环很久了，不过因为工艺要求十分精细，荒镜只做了一只，然后就嫌麻烦，不愿意再做，她只能对着手环流口水。
荒镜美滋滋套上手环，带两人往村里走。
“我能有什么事啊，知道里面是谁吗，我叔祖爷爷！”
“他可厉害了，我刚才看得特别清楚，他就站在楼梯口，动都没动一下，门啪得一下，自己就关了。”
岩明与荒镜反应各异。
“是不是什么机关？”
“我怎么不知道你家有这门亲戚？”
荒烟郁闷极了，小伙伴跟她总不在一个频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她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否定了机关的猜想。
“想学！”荒烟心里跟猫挠似的，直痒痒，连忙催促两人，“快点快点！”
岩明两人无语：“你慢点！”
回到族地，荒玄月和师叔祖之间的氛围缓和了许多，荒玄月垫了两本厚厚的书，随意坐在地上，显得十分潇洒。
小师叔祖没有垫书，端端盘坐在地上，仿佛不是坐在拥挤的书架之间，而是什么华丽的宫殿之内。
荒玄月指着二楼，道：“上去右手边，第二个房间，上锁的那个，钥匙在最近的书架脚下。”
小师叔祖眼神微动，站起来：“我来。”
荒烟三人抱着被子，已经到了二楼，一错眼，便见小师叔祖正蹲在书架前，熟练地从某只支脚下摸出钥匙，开锁，推门。
房间里积攒了多年的灰尘，在空气进来的一瞬间，肆意飞舞。
小师叔祖沉默着站在门口，一挥袖，窗户应声打开，一道小旋风突然出现，把房间的灰尘全都卷了出去。
不用打扫卫生了！
“叔祖爷爷，你太厉害了！”荒烟欢呼一声，快乐地揭开床单，把被子放上去，转身指挥两个小伙伴，“镜子，你先过来，阿明你等下！”
三个小孩麻利地将房间整理好，荒烟蹭到小师叔祖身旁，挤出一个羞涩的表情：“叔祖爷爷，刚才那个，你能教教我吗？我学得可快了！”
岩明当仁不让，上前助攻：“对对，叔祖爷爷，荒烟她可厉害了，今早还猎到一只咕噜噜，这么大！”
荒镜也默默应声：“阿烟很厉害。”
小师叔祖收回思绪，看向眼巴巴的三个小孩，莞尔一笑：“这个你现在学不了，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教你。”
荒烟可太熟悉这些大人敷衍小孩的话术了，打蛇随棍上，连忙说：“叔祖爷爷，你现在教我嘛，我可以慢慢练！我可聪明了，很快就学得会！”
小师叔祖弯腰，笑问：“你是玄月的女儿？”
“嗯嗯！”荒烟连忙点头，眼巴巴看向小师叔祖：“叔祖爷爷！”
小师叔祖轻笑一声：“看好了，我只教你一遍。”
他一只手轻轻往前一推，一道风从荒烟耳畔穿过，耳朵后知后觉开始发疼，像是被什么粗糙的东西擦破。
“这是气劲。”
小师叔祖第一句话，荒烟就知道，他不是敷衍自己，她现在还真学不了。
不过，不妨碍她先学，总会用到的嘛。
荒烟看得越发认真了。
小师叔祖又打出第二道气劲，不过这次，他没有放任气劲散掉，他五指微动，气劲便像面团一样，乖巧地显现出来，形成气旋。
正是刚才那股小旋风的缩小版。
小师叔祖手腕微抖，稳定的气旋摇摇晃晃，开始膨胀，最终变成她刚才看到的形态。
“怎么样？看得会吗？”
荒烟陷入沉思，脑中反复回忆小师叔祖刚才的演示，手腕不自觉地模仿着。
她练功不到两年，已经摸到内劲的门槛，不过往日里总差一丝，不得其门而入。
小师叔祖正是看出她如今尚未练出内劲，才说她学不了。
一道微风自荒烟掌中拍出，荒镜和岩明丝毫未曾发觉，小师叔祖确实眸光一滞，略带诧异地看向荒烟。
荒烟还沉浸在学习小旋风的技巧中，她试了好几次，气劲在离体的瞬间，她便会失去对气劲的掌控，想做到小师叔祖那样，将气劲弄成一股气旋，显然不可能。
完全控制显然不可能……
荒烟回忆着小师叔祖刚才的行为，慢慢调整到接近。
荒烟年纪小，练功时间不长，体魄大概支撑不住气劲的反震，能突破内劲，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小师叔祖正要打断荒烟的尝试，便见一小个气旋，无声出现在荒烟掌中。
“痛！”
气旋反震的力道直击荒烟掌心，巨大的疼痛感将她从深思中惊醒，她一边甩手，一边疼得跳脚。
荒玄月听到痛呼，连忙上楼，便见荒烟左手捏着右手手腕，右手掌心血肉模糊，荒烟眼角还有残留的泪花。
“你干什么了！”
荒玄月吼了句，连忙从腰间取出创伤药，小师叔祖默默递上自己的药：“用我的。”
荒玄月不客气地取过来，小心翼翼给荒烟上药。
“嗷！”荒烟疼得面容扭曲，“阿、阿妈！轻、轻点！”
小师叔祖表面淡定，心里有些发虚，刚才这群小孩吹荒烟又厉害又聪明，他只当是小孩子没见识，吹牛唬他的，说是教荒烟，实则没指望真能教会她，只当哄小孩了。
毕竟是玄月的女儿。
可他没想到，这群小孩真没吹牛啊！
好在荒烟上了药，缓过那股劲，抽抽噎噎地把事情讲清楚，尤其强调是她缠着要学，不关叔祖爷爷的事。
小孩儿眼睛闪闪发亮，眼尾还残留着泪花，语气却十分嘚瑟：“阿妈，我做到内劲离体了！”
荒烟专用捧哏工具人岩明大喊：“阿烟牛逼！”
荒镜迟疑地看了眼小师叔祖，犹犹豫豫地跟了句：“……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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