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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29章


阮顷好几日没回家,阮拂年看到她先是板着脸,之后关心她有没有吃晚饭。

        乱七八糟的事情忙到现在,肚里只有酒,但她不想听阮拂年念叨,就说吃了。

        他应该是看到甘渡送自己回来,转身回房时突然被他叫住。

        “甘家那小子送你回来的?”

        阮顷老实地点了点头。

        她以为阮拂年又要骂甘渡,谁知道老爷子叫她进书房,说最近有点眼花,手机上字体太小,看着费劲,让她进来调调。

        阮顷这才注意到,老爷子住着拐杖,站在书房门口,鼻梁上架了副黑框老花镜。

        她跟着阮拂年进去,桌子上搁着公司文件,老爷子出院后,虽然不去公司,但事事过问,对其他董事背地里搞的小动作也心知肚明。

        起初还跟豆豆不抱怨过老爷子是在垂帘听政,怕酒庄被她折腾垮了,如今看到他大半夜还在看文件,顿时明白,政不政的对他而言不重要,不过是怕自己孙女走不稳当。

        沈穗伊生阮顷那年,阮拂年的生活重心彻底发生了转移,他不再盯着不会做生意的阮唐生,而是把希望寄托在阮顷身上。

        好在阮顷没有随阮唐生性子,倒是和沈穗伊相像。

        阮拂年待自己的儿媳胜过儿子,所以看到刚满月的阮顷在抓阄时抓到酒瓶,乐得给全体员工放假涨薪。

        后来沈穗伊去世,他算是彻底把爱全部倾注在阮顷身上。

        阮顷也一直觉得,跟爸爸相比,爷爷更爱自己。

        而爸爸好像只会爱妈妈。

        阮拂年把手机递给她,让她把微信字体调大一点,之后又盯着阮顷的眼睛看了又看。

        阮顷被盯得发毛,身子往后撤了下:“干嘛,我眼睛怎么了,一直盯着看。”

        阮拂年取下来自己的眼镜,抬手指了指阮顷的眼睛,一板正经地问她:“就是……你那个东西我能戴吗?”

        “什么?”

        阮拂年又掀了下自己眼皮,指着瞳仁问她:“就你眼珠子上戴的那个,戴上就能看清东西的那个玩意。”

        哦隐形眼镜啊!

        老头子一板正经讨教,阮顷却觉得他滑稽好笑。

        但再想笑也不能笑,他这人最好面了。

        阮拂年见阮顷嘴角抽动,一猜就是在笑他,眉毛一横,转身就想出去。

        阮顷慌忙拦住,把笑憋了回去,伸手去拿他手上的眼镜,放在自己眼睛上比划,问他有老花镜干嘛要戴隐形眼镜。

        老爷子把脑袋别过去,中气十足,张嘴闭嘴就是老子。

        阮顷知道他这是不好意思。

        “这破玩意戴着忒斯文,老子一辈子玩枪,拽了一辈子,怎么能临老了被这个眼镜给破了功。”

        阮顷忍不住的笑,觉得阮拂年越老越可爱。

        “爷爷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斯文败类,就是说外表斯斯文文戴着眼镜,但是内心腹黑的人。”

        阮拂年冷哼一声:“拐着弯骂老子一肚子坏水。”

        阮顷没想到阮拂年这么理解,一边笑一边辩解:“没有没有,意思是眼镜破坏不了您的拽。”

        “不行,立马给我换个,这眼镜不兴戴。”

        阮顷不是不想给他换,只是没有隐形老花镜,但直接告诉会败了老爷子兴致。

        于是曲线救国,说现在老年圈里就流行这个,尤其是金丝边框的眼镜,上迷得了八十岁老太太,下讨得了幼儿园小孩儿喜欢。

        被人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有面儿!

        “您往老头堆里一站,别的老头模样千篇一律,就您戴着金丝边的眼镜多显眼呐,一问还是军人出身,这种反差,贼酷!贼拽!”

        阮顷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这张嘴,把老爷子哄得五迷三道的。

        阮拂年听亲孙女这一番话,半信半疑地又把眼镜重新戴上,对着镜子看了看,扭头问她:“真的拽?”

        得,他不是怕自己斯文,只是怕自己不够拽。

        也不知道阮唐生老了,会不会跟他一样偶像包袱这么重。

        阮顷赶紧点头,小鸡啄米似的,晃得脑袋直发晕。

        “那就戴吧。”

        他没把眼镜取下,过来拿桌子上的文件,阮顷起初没注意,看到他拿起才瞥了一眼上面的字。

        “你事先有没有调查过姿醇酒庄?”阮拂年翻到姿醇酒庄发展史那一页,指着问她。

        姿醇的背景她前后调查过很多遍,根本找不出任何问题,也正因为这样,她才敢去合作。

        “调查了,没有一点问题,现在那边生产也已经开始了,一切都很顺利。”

        “顺利过了头,都太巧合了,”阮拂年指着上面的字让阮顷看,“一直以来这家酒庄都是在瑞士发展,就连经销都没有面向国内,我生病这一年它开始产业迁移国内,之后瑞士酒厂彻底迁回国内。”

        “到国内后一直没有其他动作,也不参与竞争,就像个透明人一样,直到阮氏酒庄危机,其他人都在盼着我们倒闭,而它作为外来客,素不相识,工厂配置和我们完美契合,并且愿意出手。”

        “爷爷什么意思?”

        阮顷越听越糊涂。

        “意思是,从产业迁移开始,它好像就在等着我们。”

        或者说,从它存在开始,就在等着这一天。

        阮顷听不懂,索性回了房间。

        等浴缸放水的时间,手机突然震了一下,谢瓷宇是她微博特别关心,悬浮窗弹出来他刚发的微博。

        阮顷点开,图片是《侍督》剧本的一角,有字的地方已经被打上了马赛克,只剩下偌大的标题。

        谢瓷宇配文:

        ——“罪不至死,但他偏要我死。”

        底下全是粉丝评论,发着哭哭的表情包,开始心疼谢瓷宇。

        【来一杯荔枝气泡水】:第二季是要虐了吗是要虐了吗,不会虐枝禅吧,小谢宝贝又要哭了,妈粉遭不住啊!!!

        【老子最可爱了】:虐枝禅就是虐小谢,给编剧劳斯寄刀片!!(开玩笑辣劳斯多多找我们小谢合作)

        【啊呜一口大魔王】:到底谁死,不会枝禅吧???汪忍这么狠心??

        【火】:不开心就去soul啊,现在的成年人都去那里……对不起跑错了,那就喊一句妈妈爱你!

        ……

        阮顷一直往下翻,发现粉丝的注意力全在剧本上。

        但她知道谢瓷宇不是在说剧本,她在下面评论:要么让他记起,要么你忘记。

        这条评论被粉丝评论淹没,打这行字时,她已经忘了是在劝谢瓷宇,还是劝自己。

        其他人都在热闹地猜测新剧情,只有灯下俩人仰着头,一个在等着后半场戏,一个在等着浴缸装满热水。

        虽处两地,事不相同,但都是在熬慢慢过程。

        -

        甘渡把阮顷送回阮家后,开车去了黎姿家里。

        上次去了之后,黎姿就给了他一把房门钥匙,跟他说想来随时可以,不用敲门。

        但他刚到家就把钥匙随手丢在玄关处的抽屉里,没打算用。

        他照常敲门,黎姿很快过来开,好像每日只在屋内等他一样。

        刚打开门,看到沙发上坐着程似锦,玩世不恭的样子又跑出来,拖腔拉调的拿他俩人开玩笑:“呦,来的不是时候。”

        嘴角勾着,笑得意味深长又轻佻。

        程似锦早就习惯他这个调性,不搭理他。

        黎姿过来解释:“他找不到你,你电话关机,就找来我这儿了。”

        他摸出来手机,按了锁屏键,屏幕没亮,果真没电了。

        “真是可惜,还以为程老妈子开窍了。”

        他坐在程似锦对面,歪斜着身子倚着沙发,漫不经心的语调里裹着唏嘘遗憾,但依旧笑吟吟的。

        “行了,你就会欺负老程。”

        “也不是,我谁都欺负。”甘渡不要脸地接话,起身坐去程似锦旁边。

        俩人形成鲜明对比,甘渡没一点坐样,而程似锦背挺得直,也不爱跷二郎腿,举手投足都端庄地像是被军队训练过。

        甘渡脱了外套,被他搭在沙发扶手上,身子歪着,胳膊压在上面。

        袖口被他挽起,指间夹着烟,有一下没一下地抖着烟灰,烟烬落了一地。

        吞吐云雾里才想起程似锦找自己有事,歪着脑袋问他什么事。

        方天已经摸到其中一家厂商,给他打电话发消息都没人接,最后把事情告诉了程似锦。

        程似锦凑过来,压低声音跟他说:“方天顺藤摸瓜找到了其中一家厂商的信息,那家厂子是你大伯在经营。”

        田萤蔚的爸爸田生。

        甘渡愣了一下,随后俯身过去把烟头丢进桌上的烟灰缸里,跟他说了句知道了。

        上一次三个人凑在一起还是在瑞士,黎姿觉得今天难得,去酒柜里拿酒。

        她扫视了一圈柜子里的酒,本想拿甘渡在瑞士常喝的土豆酒,但视线最终落在最边角处的红色酒瓶。

        上次他让纹的就是这个。

        只不过那是个蓝色。

        黎姿垂着眸子,伸手摸了摸瓶身,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他俩:“喝酒行吗,好久没聚了。”

        甘渡随口应了句可以。

        黎姿拿着酒瓶过来,甘渡瞥见瓶子颜色,调侃酒瓶颜色,说这酒怎么跟黎姿似的,爱穿红的。

        黎姿把酒瓶搁在桌子上,转身去给他们拿酒杯。

        甘渡拎起瓶子,从桌子上摸到个起瓶器,随手开了酒。

        他盯着瓶子看了半天,然后对着瓶子尝了口。

        熟悉的味道入喉,薄薄的眼皮垂下来,他拿开酒瓶,望向黎姿。

        “这是甜度。”不是疑问,他很确定这个味道。

        黎姿身子僵了下,没回头,声音淡然:“不是,阮顷把配方卖给我,就不是甜度。”

        “黎姿,你是不是疯了。”

        他一脸难以置信,酒瓶被他攥在手里,本就骨节分明的手指因为用力泛着月牙白。

        黎姿从容地转身,还是那副优雅淡然的样子,红唇启了启:“我没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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