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娱乐至上（二十三）
旅行结束以后，秦殊和顾池回到了往日忙碌的状态。
顾池忙着写新的剧本，他发现自己写剧本的真实速度比自认为的要慢上一些。
“你要是还有自己的计划的话可以去拍别人的本子的，”顾池抱歉道，“不用迁就我的。”
“可是我只想演顾教授的本子。”秦殊揉了揉顾池柔顺的黑发，爱不释手，“我已经过了追求数量的阶段了，现在只求质量。”
“顾教授就是我的宁缺毋滥。”
顾池的手指无意地抓挠着键盘，只觉得心都化了。
“唉，”他长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里的活儿，起身拥抱了秦殊。
秦殊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开口问道：“下周就是金像奖的颁奖典礼了，顾教授愿意作为我的伴侣和我一起出席吗？”
顾池从秦殊的肩膀上抬起头来，笑道：“荣幸之至。”
颁奖典礼在海市大会堂举行。金秋九月，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
天朗气清，朔风带走了令人烦躁的炎热，气候也没有冷到让人毫无出门欲望的地步。
秦殊穿了件白色风琴褶翼领衬衫，正在披上一件黑色缎面枪驳领单排扣的上衣。
顾池拿着他的领结走了进来，先是伸手给秦殊整了整衬衫的领子，满意地打量了秦殊挺括的外套以及烫出了裤线的西裤——那是他亲自熨出来的。顾大少爷之前从来都没想到，他居然有拿着熨斗，小心翼翼地尝试熨出裤线的一天。
但当他这么做的时候，心里却被甜蜜填满了。
他灵巧地给秦殊系上了领结，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作品。秦殊笑着亲了亲顾池的耳朵，给顾池披上了驼色的羊绒大衣。
“走吧。”他熟门熟路地牵着顾池的手出了门。
杜玉书为他们拉开了车门，驾车驶向了会场。
会场人头攒动却井然有序。秦殊和顾池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签了到，随后被领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们周围坐的大多是同年的演员，彼此点头致意了一下，便沉默地挪开了视线。
“我有点儿紧张。”顾池握着秦殊的手微微用力。
“没事的。”秦殊安慰道。
颁奖典礼很快就开始了。首先由金像奖评审委员会的会长致了辞，介绍了颁奖嘉宾，紧接着就是从没那么重要的奖项开始颁布。
“最佳剪辑奖”，“最佳音像奖”……一个个奖项被他们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导演和影片获得。顾池伸长脖子打量着上去领奖的人，感叹道：“我大概是得不到最佳原创剧本奖了，毕竟是参照了名人的人生经历，算不上原创。最佳改编剧本奖大概也够不上，我看今年的片子里有教科书式的改编案例。”
秦殊摩挲着顾池的手，嘴角噙着一抹笑：“委屈我家顾教授了。以后还有机会的。”
“下面宣布，最佳摄影奖的得主是——《流星》，邵景山。”一位眼生的颁奖嘉宾如此宣布道。他留着络腮胡，挺着大肚子，笑意满满地迎上了一脸惊讶的邵景山。
“我很惊讶能得到这个奖项。”邵景山定了定神，开口道，“我很热爱摄影，虽然我进这个剧组原本的目的只是为了陪我的丈夫。”说到这儿，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感谢既明工作室的各位给我的机会，和大家合作非常愉快，也非常感谢观众和评委对我的喜爱，最后，也感谢我的爱人，是你的支持让我走到了今天。”
顾池用力地鼓着掌，一脸激动地看向秦殊：“这是我们今天的第一个奖！”
“是个好兆头，会有更多奖项的。”秦殊淡然地笑了笑，慢条斯理地鼓着掌。
依靠着家族地位和钱浩轩坐在前排的夏柳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他已经快把秦殊这个人从记忆里抹去了——那些过去的竞争在他依靠着家族地位在影视圈呼风唤雨，实现了无数别人梦寐以求的合作以后就慢慢淡去了。现在他拥有最好的导演资源，和最强的后备力量。
他原本对这次竞争充满了信心，可他现在却不确定起来：“摄影明明是王导手下的强项，怎么这个奖被别人拿走了？”
“无所谓的，”钱浩轩神经大条地安慰道，“这种奖项根本不重要的，说不定是因为他们剧组一个重要奖项都没有，只拿了个安慰奖呢？”
“有道理。”夏柳点了点头，“他们都能得奖，我们肯定也有奖的。”
果不其然，接下来颁布的“最佳视觉效果奖”和“最佳艺术指导奖”都由《文夏湖之泪》剧组获得。
“不愧是王导，拍艺术片就是专业。”夏柳感叹道。
奖项一个一个地被颁发，很快就只剩下“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影片”没有被揭晓了。
今年由于主要的参选影片——《流星》和《文夏湖之泪》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女主角，其他影片的质量和演员的演技又相当一般，这一届的“最佳女主角”空缺。
某些奖项没有获奖者在金像奖的历史上并不是一个罕见的情景，恰恰相反，几乎每一届的最佳男女主角、最佳男女配角的奖项都有空缺。似乎把所有的奖项都发全，是评审委员会的老艺术家们特别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夏柳的《文夏湖之泪》剧组零零散散又获得了不少别的小奖项，整个剧组的脸上都挂着自得的笑容，仿佛最大的两个奖项已经被他们收入囊中了一般。至于他们得了一堆安慰奖的可能性——没有人去思考这个选项。毕竟，这可是钱家和秦家投资的剧组，导演又是金像奖专业户王导。
担任最佳男主角奖项的颁奖嘉宾的，是秦家家主。在座的各位都心知肚明他是为谁而来。
他没有穿西装，反而是穿了身黑色的唐装，一如之前在唐家别墅中的那样。
他看了看坐在台下的夏柳，推了推脸上玳瑁色的老花镜，慢条斯理地揭开了写着获奖人名字的信封。
“下面我宣布，本届金像奖最佳男主角的获得者是，”他漫不经心地扫了眼信封，心中早就内定了获奖者是夏柳，毕竟这是他接受邀请成为本届颁奖嘉宾的原因之一。不然自恃身份的他，也不会跑来做颁奖嘉宾，给其他非豪门出身的获奖者颁奖。
“是……”秦家主已经看到了获奖者的名字，他瞳孔微微一缩，面部表情僵硬了一瞬，随即控制好了自己的表情，若无其事地宣布道：“《流星》，秦殊。”
“秦先生，是你！”顾池下意识地攥住了秦殊的手，眼睛亮闪闪的。
秦殊抱住了顾池，亲了亲他的额头。
顾池松开了攥着秦殊的手，目送他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颁奖台。
“恭喜你。”秦家主面无表情地和秦殊握了手，从司仪手中接过了奖杯，递给了秦殊。
秦殊微笑着从秦家家主手中接过了沉甸甸的奖杯，远远地和台下的顾池对视了一下，随口念出了获奖感言：“能得到这个奖项，不是我一个人的努力。感谢剧组所有人员的辛勤付出，感谢导演聂彦精益求精的拍摄，更感谢我的爱人顾池，顾教授，是他撰写了这么优秀的剧本。”
“希望在每个黑暗的时代里，都有如同剧中宁思远一样的人物，以身为柴，点亮长夜。我们害怕的不是牺牲，而是愚昧。”
语毕，他鞠了一躬，走下了领奖台。
秦殊路过夏柳的时候，被他拦下了。夏柳挽着钱浩轩的胳膊，语气轻蔑：“你可不是宁思远，靠什么来跟我们豪门斗？还说要打破这个黑暗的世界，我倒是觉得，你自己要先撞得头破血流。豪门的力量是你难以想象的。”
秦殊谦逊地笑了笑：“我当然不是宁思远，可现在也不是七十年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靠自己的力量改变现状。我只是为大家提供一种可能性，让想做出改变的人看到希望，知道影视界不止一种声音。这就够了。”
他轻巧地绕过了夏柳的堵截，抬头对上了顾池担忧的双眸，坚定地向着他的方向走去。
不远处的秦家主全程都听到了秦殊和夏柳的对话，他怔了一下。目送着秦殊离去的挺拔背影，忽然觉得他从来没看懂过这个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
秦殊回到顾池身边的时候，评审组组长正在宣布这一届金像奖最佳影片的得主。
当大屏幕上开始播放《流星》的剧情，当组长最终说出“本届金像奖最佳影片：《流星》”的时候，全程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宁静。
评审组组长捻了捻下巴上的胡子，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很高兴在这一届金像奖上，看到了像《流星》这样不拘泥于俗套的作品。希望以后的作品也能更有创新性。”
“《流星》这部作品让我们认识到，优秀的电影除了高成本，大制作，学院派表演方式以外，还可以通过独具匠心的剧本，更大的格局，以及演员和导演的密切合作产生。”
当下，在场的所有人的脑海中只浮现出了四个大字：
“时代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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