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别听鬼的话
林慢慢觉得自己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让一向睡眠太轻的她舒服得不愿意醒来。
然而觉睡够了，梦还是醒了。
她睁开眼睛，四周白茫茫一片。
在一片雪白中，她缓慢地眨了眨眼，一些是她又不属于她的记忆从脑海深处被翻了出来。
这是一个极端危险的世界，灵异生物与普通人类共存。
其中灵异生物又分为危险的鬼与无害的魂两种，魂是所有生物死后都会经历的一个阶段，大部分死亡后随即溃散转生，但因一些特殊的原因有些魂会以这样的状态滞留在人间，成为人们口中的吊死鬼、饿鬼等等民间传说。在官方档案中，他们基本无害，许多会因滞留人群太久力量减弱至完全消失。
而鬼则完全不同，他们有的生前为恶死后就会化鬼，有的是生魂为了维持力量吞噬了太多同类而失去理智，甚至有的人类为了获取私利主动将肉身献祭成为恶鬼。他们无一例外丧失人性理智，只遵循欲望本能。官方档案将他们按照危险程度从轻到重分为五到一级，其中一些专业评判细则也在小范围流传并普遍承认。
大部分人都看不见也感知不到危险的部分，只有官方组织的特殊人才小心翼翼维持着脆弱的和平。
除此之外，一些天生拥有特殊能力的人不愿意被官方规则管束，于是成为游走在危险边界上的赏金猎人。“林慢慢”就是其中之一。
灵异生物无法用肉眼看见，也不能用物理方法消除，但孤儿院长大的林慢慢天生怪力可以物理驱鬼，长大以后理所应当成了吃赏金猎人这碗饭的人才。
她这一次是接了j市首富屈家的单子，冒险进入被官方封锁的危险区域中帮屈老爷子取回一本叫做“艾恩赛德规则书”的灵异物品。然而她一进入那片鬼域，就完全失去了记忆，从心里认为自己是其中的一份子，陌生感只来自于自己刚刚转校过来。
后面发生的一切就被因飞机失事而穿越来，此时正躺在病床上的林慢慢所取代。
到底哪一个是真正的林慢慢，她又是谁？她自己一时都恍惚了，只觉得进入鬼校之前的记忆里每一处细节都那么真实，像是她自己，但穿越过来前平静的社畜生活同样也仿若昨天。
思考了半天无果，反而头疼得厉害。她晃了晃脑袋索性心大地不再去想，反正无论过去她是谁，现在她只能是这个从鬼校中惊险逃生的林慢慢。
她撑着手臂从床上坐起来，这才发现原来房间里并不是没有人，呃不，是鬼。兰斯依旧习惯性的坐在窗边的位置，单手支着下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看着他浅金色耀眼的短发和俊美的侧脸，林慢慢百感交集，眼前忽然被一道玫瑰色的烟霞遮挡，她下意识的抬头，抽了抽嘴角。
那哪里是烟霞，不过是玫瑰色的纱织裙摆，她那个爱美的室友不知从哪儿弄了一身艳红嫁衣似的古装，饶有兴致的飘逸着绚烂的裙摆在吊灯上荡秋千。
而床侧的储物柜里，也响起了熟悉的小老鼠吃零食的窸窣声响。单人病房里单独的洗手间水龙头则像是坏掉了一般不断冒出水滴和黝黑油亮的发丝。
阳光的灿烂的vip病房愣是被映衬的像是间鬼屋。
这感觉依稀又回到了鬼校的宿舍，林慢慢长长叹息一声，仰面悠哉地躺倒在床上，在熟悉的鬼面前，因为来到陌生地方的紧张感也随之消散。
兰斯转过脸，看向病床上脸色红润，面带梨涡的林慢慢，古井无波的眼眸也好像漾起了一丝笑意。
这时才推门而入的林颜却被林慢慢懒散的样子吓了一跳，不由人辩解地就趴在床上呜呜的哭，“啊！！慢慢！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慢慢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等到林慢慢真的睁开眼，林颜又被吓了一跳，后退了一大步，还好她身后的人及时扶住了她。
“……”
林慢慢朝她招了招手，看她温驯地爬伏在床边，摸宠物一般摸着她柔润阴凉的长发，“都已经是当奶奶的人了，不要学小孩子撒泼卖痴。”
林颜：“……”
林颜已经不想去问林慢慢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真实年龄，这会让她显得更加愚蠢。她只是像所有对年龄讳莫如深的女孩般小声反驳，“瞎说，我18的时候就是鬼，不，是魂，魂是不会长大的，我应该永远18才对。说起来，你已经这么大了，还兴致勃勃的装18岁的嫩学生……”
真实年龄25的林慢慢面不改色，移开眼睛看向她身后的精神矍铄的老人，“屈先生。”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孩子，没关系。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虽然没完成委托，但我还是要谢谢你帮我把阿颜带回来，委托费用我会照样打给你。”
望着屈阳慈爱爷爷般的笑容，林慢慢实在无法将他和一天前还因为篮球赛休息间隙掀起球衣擦汗，露出腹肌而引发女孩子们尖叫的帅气大男孩联系在一起。
也许该问问他当年学校里的事情，或是那个什么什么规则书，亦或者他和林颜这么大年龄差之间的故事，林慢慢理了理思绪，张了张嘴，最终问道，“你说的那本什么规则书，它是不是，黑色牛皮封面，中间有个烫金的图案像只大角羊？”
屈阳和蔼地、像是看年轻后辈的笑容在林慢慢越来越详尽的描述中逐渐沉默，“……你见到了艾恩赛德规则书？”
林慢慢被子里的手指蜷缩着，感觉手边那本硬皮笔记本上那个好像活着的花纹亲昵地蹭了蹭自己的手。
“……”不仅看到，拿到了，这本书好像还在向我撒娇。
思考了一秒钟，她决定不刺激这个已经古稀的老年人脆弱的神经，她点点头并没有把笔记本拿出来，“如果那就是，我曾经看见过。”
“那确实是艾恩赛德规则书。”屈阳焦急地追问，“那你没有被蛊惑在上面写下规则和名字吧？”
这倒是没有。
就像她的直觉告诉她不要教兰斯杀人杀鬼一样，看到兰斯拿出那张纸的时候从不失灵的直觉疯狂预警，林慢慢才死也没有在上面签字。
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屈阳松了口气，重新露出和蔼且沉稳的笑容，“看来你不但非常勇敢，也很理智。虽然那本规则书确实可以视线各种离谱的规则，但它的代价是每一条规则的主人都会失去生命。虽然它从前的主人都通过偷梁换柱的方法欺骗规则书，但献祭却是无可避免的。”
欺骗？林慢慢扭头去瞄坐在窗边的兰斯，果然已经在鬼校理解这个词意思的兰斯微微蹙起眉，向屈阳投过了他进入房间以来第一次注视。
身体硬朗的屈阳忽然打了一个寒战，抬头环视了一圈房间，不由责备手下的人不尽心。医院本就是个阴盛阳衰的地方，小朋友才从阴气极盛的地方逃生，不给她安排一个阳光充足的房间就算了，还把她安排在这种，没有死三五十个人都形不成这么浓郁阴气的房间里。
他甚至都感觉到阴气凝聚成风犹如实质般在他后脖颈上吹拂。
林慢慢抽了抽嘴角，不着痕迹地走下床，装作伸懒腰实则用手拨撩开屈阳脖颈上艳红的裙摆。嗔怪地看了一眼在窗边没有动的兰斯。
别以为她不知道，秋千鬼才没有恶作剧的爱好，还不是在长久的“和平相处”中学会了看大佬的眼色。
兰斯无辜的回望着她，忽然有了点小脾气似的，走到病床前径直掀开被子将林慢慢藏起来的笔记本拿回手中。封皮上那只大角羊似乎很不舍得，几乎要脱离出封面往林慢慢身边凑，却被兰斯无情地用手按了回去。
委屈的它挣脱不开，却也不肯好好待着，将自己烫金色的线条团成毛线球，自闭了。
林慢慢：“……”
奇怪的是，屈阳和林颜都并没有注意到那突然被掀开的被子。
屈阳见林慢慢往床上看，还以为她是累了，很贴心的又安慰而来几句带着人离开了，临走前还很对林慢慢的专业素养表示赞赏，煞有其事的问林慢慢要不要加入官方。
林慢慢对此到不是很意外，屈阳之前能通过官方层层保护将她送进鬼校，之后鬼校消失他却丝毫不慌其中的善后，也可以看出他和官方的联系。
不过既然以前的林慢慢没有加入，现在的林慢慢也不太想，于是婉拒好意将他们送出门。
门后，屈阳并没有马上离开，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林颜清纯明亮的鹿眸，如她自己所说，时间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屈阳沉默片刻，无可奈何地笑道，“她是个聪明人，知道好奇害死猫的道理。按理说那样谨慎的人绝不可能涉险，我当时只想着拿回规则书再迂回救你，没想到……你啊，真是傻人有傻福。”
林颜望着这个已经白发苍苍的爱人，他总喜欢这样眸光复杂地望着自己，像是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以往林颜都懒得问。她想保持年轻的心态，而他又恰巧很纵容。
而这一次，想到那本封面蠕动的规则书，想到书和自己莫名的联系，想到慢慢身边那男子在病房里不吝恶意的气息，想到自己对屈阳被迫的隐瞒……她看着屈阳的笑容里带着些苦涩。
“屈阳……”
屈阳打断了林颜的话，“阿颜，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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