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绿帽子

孩子在校读寄宿，她守了晚自习回家，基本见不到他。问也问不出个名堂，打牌去了或者打球去了，或者和同学聚餐了，自由恣意。那一年就没一起同过几次床，同床也是全然不顾熊璐的感受，自己哼哧一番发泄完毕就睡他的大觉了。他衣着是前所未有的光鲜亮丽，万般讲究，外面没女人就怪了。

        男人有新欢，正在新鲜期，心思正在石榴裙下，她去暴跳如雷去争风吃醋，一是无用，再者这不是她的性格，她做不来。有心抓现场肯定能抓到，但劳神费力又伤肝肺的事情何必去折腾。合则留，不合则去。强扭的瓜不甜。缘来缘去自有节奏。她早已看开许多，人生要义之中，婚姻也只是内容之一，并且也不是非有不可，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人生苦短，容不得怨天尤人。

        男人给她带绿帽子，她抵抗的办法就是把心神放到叛逆期的孩子和为高考冲刺的同学们身上。看到他了就说点孩子的进步，没看到就没看到，不打电话不发信息。每天忙忙碌碌，该做什么做什么。她仿佛在等他新鲜劲过后的回头，也仿佛已释然。他或许会回来也或许变本加厉。不过不回来也没关系，等着等着可能就习惯了，就麻木了，那他变本加厉也无妨。等着等着，真的就习惯了甚至喜欢上了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管孩子，倒也自在。她是孩子和父母的依靠，是学生的良师益友，有亲戚有朋友有同事，人间值得，她不能倒下，也不会倒下。

        事情穿泡，是女人的丈夫带了兄弟打上门来。他们把刀子插在他面前，说再勾引别人老婆，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狡辩说没有的事，捉奸要拿双。结果人家一叠旅馆床照摔在他面前：赤身裸体的一对男女交缠在一起，画面刺激，看得人耳热心跳，那男的熊璐再熟悉不过。

        她故作镇静地旁观了一会，不一会就真镇静了，最后还是忍辱选择了大事化小。她说：“帅哥，我们关起门处理吧。你和我都是带绿帽子的人，你的心情我感同身受，事情已经发生，过多追究也没有用，朝将来看吧，为了孩子为了家庭，不闹大为好，给他们些颜面。”

        看到她的漂亮和端方，那男人大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悲悯，给过警告后竟然放过了他，事情没有闹得人尽皆知。事后他也没有乞求原谅做些解释啥的，大概就觉得他只是犯了个是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而已吧，或许仗着他帅吧。帅个屁，她心里他已是个渣。

        好事难成双，祸事不单行。偷情东窗事发，屋漏偏逢连夜雨，雪上加霜，又喝酒开车撞了个骑摩托车的农民兄弟。因为酒驾，没敢报警，也就没走保险。他本不容易，要还车贷，要加油，要孝顺父母，要承担老家的人情南北，可能还要给别的女人买礼物，他的那点工资根本不够花。对方虽只是折了大拇指，但伤者家属不好打交道，各种检查做遍，一直医院住着，他差不多每天要携带水果牛奶探望，怕人家告发他酒驾，只想尽快息事宁人。其实人家未必想那么多真发现了什么，是他自己心虚而已。

        她忽然心生怜悯：他不过就是只纸老虎，吓唬她还行，在别人面前怂得很。后来医药费、营养费、误工费，杂七杂八近十万，还曾和同事打了招呼，没怎么用昂贵的药品。不然再多出个一两万不在话下。或许心中有愧，他开口说借，她又一次掏空积蓄并向父母借钱，与他共度难关。她没有挟恩图报，这不是她的风格。但这样的患难她真的不想再共了。

        他也好像终于消停了，下了班就回家，俨然一枚改邪归正的宅男，也俨然从不曾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

        如果可以，她也愿意让时间抚平伤痕，从此翻篇，一家三口好好生活。毕竟姑娘读高中了，需要风平浪静的家庭环境。她没有再做班主任，下班回来一心扑在家务和孩子的学习上，想着法做各种好吃的饭菜，家里到处收拾得整洁干净，阳台就是个小小的百草园，几盆绿萝抱团成族，气势不凡；其它花花草草，各有时序，生机勃发。这是她的小乐园，每有闲暇，就在里面转来转去，自成一种乐趣。

        他每天上班回来先是一通骂骂咧咧，从领导到小同事无一幸免，似乎都他妈混蛋。家里大小事务他一律不管不做，吃了晚饭就去小区棋牌室和邻居们油嘴滑舌地聊个天玩个牌，和谁不对付了回来又是一通七七八八。碰上闺女回来倒也问问学习上的情况，帮助分析疑难问题。生活波澜不惊，平平淡淡，但她非常知足，觉得大有岁月静好的模样。她在规划着孩子读大学了，她就继续去做班主任，多挣点钱早日去换个电梯房。

        孩子高三毕业，顺利考上大学。

        计划生育政策已放宽，可以生二胎了。

        他说：你给我生个二胎吧。她表示不想生了：一是年纪大了，怕质量不好，养大一个就够辛苦了，没有精力去抚养第二个了；二是经济条件也不宽裕，养大一个已是勉为其难，再养一个，在这样高消费的时代只能保证他不饿死罢了；三是她还有许多想做的事情未做：比如读书，这么喜欢读书的一个人，结婚以来一直都难得静下心去读书，忙里偷闲读一读，没少遭到他的冷嘲热讽；比如旅游，去鸣沙山看月牙泉，去内蒙看大草原，去云南走一走这些都需要时间和钱。

        他马上翻脸：给你机会你不要，不要怪我狠。并扬言：你个狠毒女人，要断我的香火，我就要让你一辈子不好过。三条腿的女人不好找，两个奶的女人到处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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