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觉醒第十二天
“我知道了。”话音刚落，段无眼中自我厌弃的色彩越发地浓郁。
你别这样。
沈清很想对段无说这句话，但刚抬头就见对方正往房间回的背影。
“段无。”
沈清条件反射的将空调被从身上掀开，随后追到了房里。
段无把空调温度打低两度，然后回头：“你今晚不是睡客厅么？”
“我——”
停顿两秒，沈清急中生智道：“改变主意了。”
段无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身上很明显的自我厌弃很快不见了踪影。
“我睡姿不好。”
似乎有些不自然被段无牵着情绪走，沈清找补似的开口暗示段无可以主动回绝他。
段无说道：“我不介意。”
沈清的睡姿一向很规矩，但在段无来住的这个晚上成了例外。
夜里，段无醒了，并不是自然醒的，而是翻身的时候不小心落了地。
‘啪’的一声。
房间灯被打开，一整晚都在做梦的沈清立刻睁开眼。
“你怎么——”话在这里卡壳，沈清没脸再说下去，因为他大概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我平时睡姿没有这么糟糕的。
沈清很想马上解释，但想想自己昨晚睡前信口开河的话，再瞅瞅皱眉捂着头上新鲜出炉大包的段无，便没了解释的勇气。
“有消肿的药膏吗？”
听见询问，沈清点了点头：“有，你先坐着别动，我去取来。”
除了消肿的药膏，沈清还取来了冰袋，那个鼓起来有半个拳头大小的包看上去挺显眼的，也不知多久才能消下去。
半个小时后，折腾的差不多了，段无重新睡回房间的床上，沈清则默默地回了客厅沙发上，这次那个情绪敏感额上有微微痛感的十六岁少年没再阻止沈清。
＊＊＊
段无在这里一待就是两个晚上，期间沈清建议他给沈家打个报平安的电话时，却被对方拒绝。
“报平安？你以为谁会管？”段无冷笑，仿佛完全看透了沈家那群人：“他们或许会对你友善，但对我只有绝情。”
沈清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没有为什么。”段无这个时候反而很平静：“有时候事情就该是你看到的那样，或许今天的一切早在我们被抱错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
看出沈清的困惑，段无继续道：“从一开始你出现在平宁巷，以及后来在东方医院的悉心照顾，我早已看穿你的心思，你总以为换过来就能让一切仿佛没发生过一样，可不是每个人都你一样那么善良的，有血缘关系又如何？还不是照样不信我……”
沈清一直在做忠实的聆听者，他没有做出站任何一方的举动，这是段无与沈家某些人之间的‘战争’，外人是没有资格参与进去的。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仿佛一串细密不绝的春雨，在沈清耳边不断响起。
起身就要去开门，被却段无拉住。
“别着急，让外面的人再敲一会儿。”
沈清说道：“声音太吵，一大早容易扰民。”
话音刚落，就听见对门那个孩子也在上饶三中念书的母亲隔着防盗门毫不客气的骂：“一早上敲魂呢？能不能自觉点？难不成你家孩子没出息就跑过来故意打扰别人家优秀的孩子休息？”
果然，被隔壁孩子母亲骂过之后敲门声小了近三分之一，敲门的频率也没了那么高。
但，敲门声总归没停，隔壁家原本睡的没醒的孩子睡眼惺忪的从自己房间走出来。
为母则刚，隔壁孩子的母亲可不管外面那些人的身份，她只知道最近暑假补课补到很晚的儿子被人吵了觉，隔着防盗门又骂了几句，见敲门声仍不停，便透过猫眼往门外瞄了瞄。
这一瞄吓出一身冷汗，四五个身材高大的黑衣制服正轮流敲着对面那扇门，大有不开门就一直敲下去的意思。
一想到自己可能得罪外面那几个不像好人样子的高大身影，隔壁母亲心里就很慌，自己儿子每天都要去上晚课，总不能一天不出门吧！
越想越害怕，隔壁母亲在儿子重新回房间睡回笼觉后，索性抖着手按下了报警电话。
很快来了一车警察，因为匿名报警人在电话里说那几个人看上去很像是□□，所以局里给每个来的警察都配备了枪。
在两方人正僵持之时，不让沈清开门的段无突然对他说了句‘你坐在这里别动’之后，起身走向了未开的防盗门。
沈重正要拿出身上证件向警局的人证明自己不是□□成员的身份，却见一直未开的防盗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段无少爷。”
少年眼神困惑：“你叫谁？”
沈重说明来意：“老太爷已经知道了那件事，经过目前正在重新核查，如果证实是您受了委屈，老太爷会做主为您讨回公道。”
周围一圈配枪而来的警察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场景这话术怎么比电视剧里演的还夸张？
“我听不懂你在讲些什么。”
“段无少爷——”
“停停停！”在旁边听的感觉别扭的领头警察挥手打断沈重，然后望向段无：“小同学，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段无干脆利落的回，顺便补上了一句‘哀求’：“警察叔叔，麻烦你们赶紧让他们离开吧，我只是一名未成年的学生，从来不敢惹上他们。”
噗嗤！
没想到段无居然还存在这样会装的一面，在客厅边喝粥边竖耳朵听门口动静的沈清没忍住，当场笑出声。
＊＊＊
只过了一天，又有人在沈清与段无的门口敲门，这次一行人与隔壁母亲或许都有了顾忌，前者只间歇性象征性的敲两下，然后便是长时间的等待，隔壁母亲则是亲眼在猫眼里看到领头的沈重被有枪的警察带走，结果今天继续完好无损的带头出现这里，索性把自己彻底当聋子。
“你跟他们回去吧！”沈清是了解沈老爷子作风的，基本说一不二，前世他没机会亲身领教，这辈子却时不时被波及到。
段无语气冷漠道：“那种地方没什么好回的，我还不如——”
“段无。”沈清打断他：“我们俩已经完成户口互迁，仪城你注定回不去了，不管你是否将沈家当作自己的家，你是沈家血脉的事实永远无法被抹去。”上辈子面前这人落得几乎不能见人的地步，沈氏夫妇表面不承认他是沈家人最终还是用行动证明了他的血脉，更何况人总是会度过叛逆期的，不会永远一副用不完蛮劲的姿态。
段无背地着沈清面朝墙，似乎在消化他方才那番话，许久才听见他的声音：“我今天会跟他们回去，这几天打扰你了。”
周围这会儿只听见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从口袋里摸索出一把钥匙，段无亲手交到沈清的手里：“既然户口已经完成迁移，那么这把钥匙继续放在我这里也不合适，还有一把备用的在孔令手里，以后有机会让他当面还你。”
这把冰冷的黄铜钥匙被握紧掌中的那一刻，沈清瞬间感觉千钧压顶，然后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了抖，整个人没站稳。
段无及时扶稳了他。
“你没事吧？”
“没事。”
沈清定了定神，收起黄铜钥匙后，为了掩饰刚才的失态，他拨开了段无的双手。
＊＊＊
在段无随沈重回沈家的这个晚上，沈清做了梦，梦到了第一次回平宁巷的场景。
一个身心疲惫的人，虽回到原本属于自己的地方，却丝毫没有归家的喜悦。
面容苍白无血色的青年抖着手对焦着已经半锈的门锁，却总是戳不进正确的位置。
青年越戳不进锁眼手抖得越厉害，丝毫没有注意到从平宁巷另一头走来满脸酒气的中年醉鬼。
“敢抛弃老子自己去省城享福的不孝子？”中年醉鬼停下脚步，眯眼望了一会儿，最后自顾自的摇了摇头：“不…不…像，不孝子没这么瘦。”他今儿刚见过人，就是没从对方身上讨到好，才气呼呼冲进隔壁小店子买了两瓶二锅头回来解气的。
确认不是自家不孝崽之后，保留有一丝清明的中年醉鬼正准备再晃荡一圈回家睡觉的时候，突然瞅到的位于铁门上方的门牌号。
“平宁巷32号。”中年醉鬼在念完门牌号之后，眼睛一下子睁大了：“是段家的丧门星！不孝子就是他给教唆抛弃了老子，狗日的，这克死爹妈害老子没人养老送终的还敢出现在老子面前？看老子今天不弄死你！”
中年醉鬼说完，墙角边随便捡了块厚实的板砖，口中骂骂咧咧的就朝着沈清冲了过来。
人的极限往往就在一瞬间被激发，下一秒沈清手中的黄铜钥匙与锁孔对上了焦，他由外向里迅速推开了门，还没稳住身子就对上了那双满是嘲讽让他恐惧的眼眸。
“段无。”
“许久不见，难得你还记得他。”开口说话的是孔令。
沈清神情惊愕的望向这个突然挡住自己与段无互对视线中间的高大身影，只见对方朝他龇了龇森气寒寒的牙，然后伸出手将他推出了出去。
而这时中年醉鬼的板砖也到了。
啪！
腰部遭到重击，沈清痛苦的蹙起眉。
似乎觉得拍的不够过瘾，中年醉鬼抡起砖头，又要沈清头上锤。
“救命！”
躲砖头的过程中，由于没有稳住重心，沈清整个人面部朝前狠狠摔去。
眼看就要整张脸着地，沈清求生欲极强的往旁边一让身子，下一刻从睡梦中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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