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在陈缙泽离开三周后，童晟刚从公司回来，就看见许程坐在沙发上，看起来等待自己已久。
“许程你今天回来这么早”
童晟先将背包和电脑放在房间，又走到许程身旁坐下，也不清楚他坐在这里的原因，只能默默盯着茶几。
茶几上面没有新东西，许程愣了好久，刚开口时甚至有些结巴。
“童，童晟，我可能要离开公寓。”
“为什么”
如果许程只是要出去几天，童晟一个人在公寓里也没什么不安的，但要是“离开”指的是搬离公寓，那童晟依然会不舍得许程。
毕竟认识这么多天的室友，分别总会令人伤心垂泪。
许程将头转向童晟，见他满脸好奇，也不打算隐瞒下去，就对着童晟讲起自己遭遇的事情。
“我父亲他前天突发心梗，现在还躺在县医院，我得返乡去照顾他。”
许程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前两天的中午，那个时候父亲只是刚被邻居发现倒在地里，母亲就通过电话把消息告诉给了许程。
由于村里到县城的距离挺远，再加上路上的磨蹭，等父亲转去医院，并由大夫诊断出病情时已是傍晚。
在紧急抢救之后，父亲虽然还没苏醒，但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接下来本该等着父亲醒来，但在医生的强烈要求下，母亲还是让许程跟医生接通了电话。
毕竟他们家就许程最有文化，任何决定让许程来做也能放得过心。
不过等许程接下电话时，也不清楚是不是医生被母亲的话给刺激到了，他不断强调着心梗的危险性，甚至许程还记得当时他说过的那几句话。
“别想着清醒之后就出院，也别期待着心梗能自己好，你爸的情况已经危在旦夕了，必须进行心梗手术。”
“别相信任何人跟你说的先例，我作为一个医生只能告诉你，这手术拖延不了半个月。”
如果能做完手术，许程父亲至少五年内不会心梗复发，但手术费与零零杂杂的费用加起来可能得将近十万。
家里还有些积蓄，许程也将自己送外卖挣到的钱全都转给了母亲，将目前的账单结清以后，剩下钱足够父亲做完手术。
但许程放不下心让母亲一个人照顾父亲，他决定回乡，这样的选择听起来有些突然，但当童晟设身处地替许程着想时，他能理解许程。
陈缙泽回本家也近乎这样的原因，许程和陈缙泽一样，都是为着自己的家里人而不得不离开公寓。
“你现在缺钱吗我手里还有几千块。”
童晟在胡成乐那里只领了一个月工资，存款也算不上太多，但也想力所及能地帮助许程。
但许程回绝了童晟想要援助的念头，但他解释缘由时却格外低声下气。
“我不一定会回来，即便是借了你的钱，可能也还不上。”
童晟和许程的关系也只不过是一般室友，哪怕童晟可以不在意钱的归还与否，许程背负着债务，恐怕很难心安。
而且许程肯定跟陈缙泽联络过了，真着急用钱的话，借钱也该向陈缙泽借。
“那你什么时候离开”
童晟想到以后可能就见不到许程了，便不着急离开，又担心太过慵懒，只好坐正了身子，继续看着许程。
“需要我送你去火车站或者机场吗”
“不用，我不想太麻烦你。”
许程只是摇头，他拿起手机，低头查询完火车票讯息，就将手机摆在身旁，顺口说道:“后天上午走，明天应该会待在公寓里。”
“我白天还得去公司，没法陪你。明天晚上是你待在公寓的最后一夜，许程，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童晟出于善意，总想让许程留点记忆再走，毕竟他和许程一样都不是本地人，对于这座城市的了解也止戈于各自的生活圈里。
离别已成定论，但在离别发生以前，总能再做些什么。
“明晚到时候再做决定也不迟，我现在还没好想明天要做的事情。”
许程起身朝自己房间走去，童晟在沙发上躺了一会，陈缙泽忽然打来了电话，他只能保持着现在的姿势，接通陈缙泽的来电。
陈缙泽:“许程要离开公寓，你知道这件事情了没”
童晟没从陈缙泽身旁听见任何喧嚣声，看起来他是特地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打来的电话。“他刚跟我说过，你电话打的太不及时了。”
如果陈缙泽只是想将消息转告给童晟的话，那他算是主意落空了，童晟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洋洋得意。
“你以后打这种电话，还不如就发文字消息呢。”
“那我以后不给你打电话了”
陈缙泽反问的语气很重，童晟担心他真有这样的主意，也只能连“呸”几声。
“呸，别说这种话，你明白我的心意的。”
陈缙泽没再理会童晟的玩笑话，他打电话给童晟当然不止是为了说许程的事情，就直接朝童晟问道:“许程离开以后，你一个人住在公寓里，能习惯不”
“我以往也没几天不是一个人过日子的啊”
这话说出口，算是揶揄陈缙泽，但童晟转念一想，他的生活还真是这样。
陈缙泽当然理解童晟的现状，看他这么乐观，应该是能适应许程离开后的生活。只是再出现上次醉酒后的事情，就没有人能帮童晟了。
“以后别在外边喝酒，其他我就不要求你做到了。”
只要童晟清醒，陈缙泽就不担心他出事情，而且他也不想再强求童晟太多。
“我答应你。”
童晟也觉得上次去完酒吧以后，自己回来得太窝囊，以后总不能一直强求别人送自己回公寓，他还是得保持清醒。
等重逢的喜悦退却，剩下的对话就显得生硬而苦闷。童晟本不想就太严肃的话题一直聊下去，但他知道许程父亲的状况不太好，也替陈缙泽担心起那位“家里人”。
“你那位‘家里人’病好一些了吗，什么时候能出院”
到这个地步，陈缙泽倒是没必要再隐瞒曾祖父和自己的关系，只是说话时声音隐约有些低落:“那是我太公，他最近是好一些，不过还得待在医院里。”
太公，也就是曾祖父。陈缙泽年龄跟他差不多，他的曾祖父至少也有九十来岁了，一旦患病，恐怕真能令全家人为其担忧。
只可惜童晟的曾祖父在他出生前就去世了，童晟没能见他一面，在从照片构建出来的印象里，曾祖父和蔼而慈祥。
童晟忽然生出见陈缙泽曾祖父一面的主意，毕竟他也算是半个陈家人，而且对于老人来说，能看见子嗣成家立业，也算是一件美事。
不过想要这么做，得先让陈缙泽的家里人接受童晟，想要做到这一步的代价太大，童晟还没有做好准备。
“我本来想帮许程一把，但他并不需要我的好意你明天还要工作吗”
陈缙泽话锋一转，忽然提到了童晟的工作，而童晟也只能实话实说:“明天没法请假，最近工作挺忙的。”
“是吗，我还想着陪你去个地方，看起来去不成了。”
陈缙泽装作失落的模样，毕竟明天应该算是他好不容易能回来的机会，但如果童晟不在家里，那回到公寓意义不大。
童晟好不容易看到跟陈缙泽重逢的希望，身子直接往上一挺，盘坐在沙发上，准备继续听着陈缙泽讲话。
但他等了很久，陈缙泽还没开口，似乎是在等待童晟的回应。
“我很想见你，但明天真没空，后天行吗”
按胡成乐的安排，明天得为项目第一阶段的完成开个会议，童晟不可能不参与，而且想请假也没有缘由。
无论是陪女朋友还是陪室友，哪怕胡成乐答应给童晟放假，同事会怎么看待童晟还不好说。
现在正是团结一致的时候，结果童晟为了私事撂下工作跑了，这很容易破坏同事们对于工作的积极性，做不得。
“后天不成，明天月十五，算是去那地方的好时候。”
陈缙泽说完，也不想让童晟太难过，就安慰他道:“不见面说不准是件好事，你可以安心陪许程过完最后一天。”
“明天晚上许程说他在家，我想带他去外面逛一圈，你要不推荐个地方”
童晟想到陈缙泽和许程相处挺久，指不定还记得什么许程的愿望，就将自己的主意跟他坦白了。
“我知道几个约会的好地方，你要不给许程留个告别吻”
陈缙泽轻笑一声，虽然隔着屏幕，也让童晟羞得脸红了，他不禁看向许程房间，发现那边门关着，这才对着陈缙泽问道:“你不介意我亲吻别人”
“介意，只是开玩笑，毕竟许程和你我的关系都不错。”
陈缙泽正在盘算着自己和许程相处的近两年内究竟经历过什么，童晟却先对刚才他说的那句话作出了回应。
“陈缙泽，我只喜欢你一个男人，吻也只留给你。”
这样的话在夜晚显得更加显眼，童晟好不容易吐出心中的想法，却不禁用手掩住了自己的眼睛。
童晟面红耳赤，心脏也止不住地剧烈跳动，透过指缝的光芒映在他的眼眸上，像是晨光熹微。
陈缙泽还是头一回听到童晟在电话里说出这样的话，他沉默许久，也学着童晟的方式说道:“我也只喜欢你，亲吻也是。”
电话已经持续了很久，陈缙泽站在楼梯间，呛了不少灰尘进肺，但目前看来，还没有太严重的问题。
他担心自己离开太久会惹得母亲着急，但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许程最想去哪里，他只能靠在墙面上，思考良久，这才对童晟迟疑地说道:“你们可以去海边，许程他好像还没见过海。”
“毕竟这座城市靠海，夜晚的海也算特别。就是没有向导，你们可能得独自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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