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月镜中人
“羽生同学——”
“羽——生——！！！”
眼前虽是一片黑暗，可耳边传来左一阵右一阵的轰炸吵闹，伴随着乒铃乓啷的奇怪声响。这种直击还在昏沉脑子的噪音并不能令人愉快，所以星芒蹙起了眉头，缓缓睁开了双眼。
首先是一张精致的像女人的脸蛋映入眼帘，带着强烈的熟悉感，星芒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但看见那粉发少年张口就喊道：“……三叶？你是三叶……？”
原本想要继续吵闹的粉发少年尴尬地停下手中的动作，星芒看去，发现他竟然不知何时已经拿起了铜锣和棍棒，如果她再晚一秒睁眼，估计就会被振到耳聋吧……
三叶丢下了手中的铜锣，扯着嘴角摆摆手：“啊，那个，不是……”“比起这个。”星芒习惯性的扫视着周围，目光又回到三叶身上：“这里是？”
“我，我的境界。”三叶磕磕绊绊地回答，紧张地与星芒对视，生怕她误会什么连忙解释道，“因为我和他们说想要有个朋友来陪我聊聊天什么的所以……对不起！！”
星芒默然了。
的确刚开始柚木司说三叶想见她时她是挺震惊的，但也说不上来哪里有违和感。可是一旦了解到这里是属于三叶的境界后，所以的问题都接踵而至了。
她尝试着将所有的问题都清晰地表达出来，比如三叶为什么成为了七大怪异？明明是亲眼看着他被柚木司剥夺肉身，为什么还能存活下来？为什么想要见她？
可最后的最后，她只是哽了一下，眼中的疑惑化为缥缈的烟波，轻轻地：“三叶，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无论以什么方式，但他现在还能够拥有自己的意识，这就是最好的了。
面对星芒庆幸的眼神，三叶一下子失语了。
“羽生你不会生气吗？”
不知为何，面对源光和宁宁，三叶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出口怼他们，也并不害怕他们会生气。可是面对星芒的那双平静又温柔的眼眸，三叶总是会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不敢说什么反驳她的话，完完全全把她当成可靠的前辈模样。
“三叶。”虽然他很害怕星芒会生气，但星芒却完全不在意这些。少女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怔然地看着面前巨大的三面镜子，迷茫地喊着他的名字：“这是你的境界？那，这面镜子是怎么回事？”
三叶一时没有理解她的错愕，只是迷茫地张大嘴：“啊？”
星芒没有出声，但是缓缓抬起了手臂。三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哇啊啊啊！！为为为什么那个菜刀会在里面啊！！？”看清了镜子中的人，三叶吓得立马退后了好几部，瑟瑟发抖地道。
那面镜子里映照出一轮缺了角的月亮，和月光之下属于柚木普的身姿。
它并没有映出星芒的影子，反而照出了柚木普的。这点就很奇怪了——在星芒满腹疑惑之下，镜中的柚木普突然动了起来。
“为什么不来救我呢？”少年声音虚无缥缈地散落，他从镜子中伸出手来抱住星芒，金色的发丝一缕一缕穿插在两人亲昵的距离之间。他凑近星芒的耳边，喷洒着热气。
“羽生为什么要露出那么恐惧的表情呢？为什么要浇灭我的最后一丝侥幸呢？”
柚木普的话语充满控诉和颤抖，染上哭腔的嗓音令星芒不由自主地发抖，她想回头去看那面镜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可镜中的少年却死死地抱着她，根本就无法动弹。
星芒感觉自己逐渐地呼吸困难了起来，可奋力挣扎着也是无济于事，憋红了一张脸，她慌张又紧张地喊着：“柚木君你在说什么？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你先……先放开我！”
“羽生在装傻吗？明明当初在办公室时，一直在恐惧着我吧？”少年意味不明地笑着，冰凉的手覆上少女白嫩的脸颊，星芒下意识看过去，一眼就发现了一只白衬衣的袖子。
她再熟悉不过了，海鸥学园无论过去多久都不会改变的校服设计，星芒曾经在源光身上看见过无数次的，男式衬衣袖口的一只精美的小海鸥和学校简写。
这是柚木普的生前吗！？一瞬间的精神紧绷让她身体也跟着僵硬了片刻，心理作用下让她感受到少年出声时胸膛的共振与温热，鸡皮疙瘩瞬间就布满了肌肤，带着不寒而栗的心情，星芒又挣扎了好几下。
“羽生，我恨你哦。”少年语气轻柔地像是在和情人亲密的私语，可说出的话却让星芒被击狠了，仿佛正中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令少女整个人都无法停止颤抖。
“你闭嘴啊！！柚木君他才不会说这种话！”长时间的压抑和隐瞒的沉重在这一瞬间突然尽数释放，在镜中的柚木普说完后，星芒感觉自己已经要自暴自弃了。
可不料她这种反应似乎正是他想要的，少年好心情地弯着眉眼，一手揽过少女的臂膀，语气调皮又笃定，甚至带着一丝嘲笑：“你在害怕啊羽生，呐，你真的想让我闭嘴吗。”
不行，镜中的柚木普根本不会听她说话，又何必纠缠下去。星芒深知自己现在的冲动，她连忙深呼吸着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接着迅速在周围搜寻着可以用来挣脱的东西，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抱着头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敢抬头的三叶惣助。
“三、三叶！！”星芒抬手用力地按着柚木普的手臂，尽量无视了他在她耳边低声的言语，朝着一旁的三叶大喊着：“你快点想办法让这面镜子停下啊！！”
前一秒还躺在病床上几天都没有开口的星芒，因为这次的突然用嗓而导致最后声音都有些嘶哑了，原本就没有喝过多少水，现在喉咙更是火辣辣的疼。
星芒干咳了几声，因为不舒服而眯起了眼，心里想着大概接下来的几天都不能开口讲话了，可即便如此，也远远比不上她现在急切地想要逃脱镜子中柚木普的心情。
三叶慌张地左看右看，伸长的围巾打碎了不少镜子，可偏偏本人还在原地兜兜转转，嘴里碎碎念着什么，进退两难的他想伸手去抓住星芒，可是又忌惮她身后的柚木普，急得满脸通红。
“三叶！！”星芒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不仅是她，三叶一直被星芒这么喊着也很焦急，可又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那声音喊出来竟然比星芒还要委屈：“羽生你不要催了！！我我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呜呜。”
“你就不能想点办法吗！！这可是你的境界啊！？”
“我，我明白了啦！！那羽生你稍微、等一下……”三叶被她吼的一愣一愣的，看见少女实属恐惧和不安，他反驳的声音逐渐心虚地小了下去。
对啊，这可是他三叶惣助的境界，怎么可以说做不到。
柚木司之前并没有教过他该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量，只是告诉他这境界和自己是一体的。三叶凝神盯着那面镜子，心中不断默念的：碎掉、碎掉，你快给我碎掉啊！
“欸呀。”就在星芒快要认命了的时候，身后镜中的柚木普突然意外地顿住了，接着少年发出一声小小的轻叹，笑嘻嘻地凑近星芒的耳边：“既然如此，我就在和羽生说一句吧~”
“你想知道的话，就尝试着在境界内找到属于自己的记忆吧。”
在他说完的下一秒，传来镜子破碎的声音。
可能是三叶的能力起了作用，困住星芒的手臂瞬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地的玻璃碎片，有一些因为离得近而无可避免的被划到了，星芒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除了手臂上细小的血痕，其他并无大碍。
“羽生！”见状，三叶连忙过来扶住她：“你你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会没事。心里这么想着的星芒表面上强装淡定的安抚着三叶，看着满地狼藉不免想起刚才的镜中人。
“为什么呢？”她不解地喃喃自语。
“什么？”三叶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星芒也放大音量又重复了一遍问题。三叶思索片刻后，神情突然变得很难看，并且是非常的复杂和不理解，他低着头一脚踢开玻璃碎片，和墙壁碰撞发出再次碎裂的响声。
“羽生听说过『镜地狱』的传说吗？”
“传闻这里有一面大镜子，误闯入的人想回去就必须得通过这里。倘若是内心正直美丽，光明磊落的人自然是什么都映照不出，可以安全地离开。”
“但是一旦内心深处埋藏着什么害怕的事物，就会被这面镜子拖出来，无休止地摧残。”
照着三叶的思路，星芒终于知道为什么他的神情那么复杂了。
按理说，星芒和柚木普属于契约关系，而且又是经常在一起的搭档和好朋友，可是镜子却映照出柚木普的身姿，说明星芒潜意识中最恐惧的就是他。
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在月光之下的、活着的柚木普。
星芒满眼心思都放在了刚刚镜中人说的话里，完全没注意到三叶究竟说了些什么，只是看他话音落下好像是冲着自己来的，便犹豫地“嗯”了一声，紧接着她抓住三叶，急切的问道：“三叶，你可以感应到境界内的东西吗？”
“大概是可以啦。”三叶也不确定地摸摸脑袋。
——“那你可以感知到我的记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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