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想好好活着。

        这话换个人说或许都难免会让人听着矫情又强说愁。林深脱口而出，却似乎没有半分不对。

        这样并不合时宜的对白只开了个头，他的神色变了变，稍稍有了些笑，“到这里几天了？”

        “昨天。刚到。”程曦看着他，语速比平时要稍慢些，“为什么没回去？”

        林深像是没听清，“我在这儿呆了一阵子了。带你去吃点特色的。”

        “为什么？”程曦的疑问执拗起来。

        林深想了想，“你是在等我？”

        “不。是在担心。”

        “这用不着。”他的神色中少许有了些沮丧，顿了挺久低声道，“我去找了几个技术可靠的医院，挨个去咨询过。花了一段时间确定了合适的方案。后来花时间去找了我爸来作为家属签字。恢复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我现在挺好的。”

        程曦听出来林深是试图尽量不带着怨交代清自己的去向，但这一字一句中似乎又被他藏起了不少事。他话音落了不久，又笑了起来，“真挺好的。”他揉了揉右耳道，“至少看电影不用再担心眼镜没处挂了。”

        程曦没笑出来。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颇冷的笑话，因由却是每次带着林深看电影时的立体眼镜腿都是用纸胶布贴在了鬓角。

        “现在……这边能听到么？”

        林深摇了摇头，“摆设。”

        程曦小心翼翼摸了过去，耳后原本烧伤的疤痕也浅淡了些，耳缘微微有些皱，细看并不是很好看。

        林深很快便侧了头，认真地看向程曦，“我在意别人的眼光。”

        “嗯。”程曦点了点头，习惯性的牵着他想往前走，林深没动。

        程曦停住了，“为什么要不在意？”

        林深看着她，就因为这话，毫无根由的，眼泪滚了出来。他的手还被程曦牵着，眼泪因此也收得很快，不争气的吸了口气，“对啊。我为什么总要给别人看自己不好看的样子？”

        程曦点点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林深的情绪平复了下来，神色没先前那丝丝缕缕的防备了，他抽出了手摸出纸巾擦了程曦眼角泛出的一丁点红，“你的作文里从来没提过这些。”

        程曦记忆中，林深的眼泪是不值钱的，但有一次他哭得尤为伤心。

        学生的作文里总少不了伟光正的题材，可是当那个人成为了几乎全班的作文题材时，他必然不会很开心。

        彼时，他新伤刚愈，无法遮盖的疤痕让他看起来古怪又可怜。

        那一年里，同学们很多时候的作文题目不约而同变成了《我的同学》。

        林深的真正的哭是颇为沉默的，当时程曦看着他红着眼睛问她，“你是不是也像他们一样写的？”

        程曦不明就里。他执拗的翻出了她的作业本，她也写了我的系列，写的《我的邻居》。开篇是这样的：我的邻居是个很有意思的小朋友。他很聪明，也有很多奇怪的想法……

        作文不会太长，林深很快就看完了，他抢着拎了程曦的书包，一瘸一拐跟在她的背后回家。

        到家时，程曦看着他憋了一路的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不等她问。

        林深抬着头，“我不用他们帮我。不用他们说我听不清。不用他们送我回家。况且，他们根本也没做过。”

        程曦也只是年长了他两三岁，这样深刻的劝解不是她能做到的。

        林深的眼泪是不值钱的。他不住的边哭边控诉，终于累了，用那双因为眼泪未干而尤为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程曦，“我喜欢你写的。”

        她写的，通篇未提他不愿意被提到的那些。

        程曦拧毛巾给他抹了脸，“我也看得到那些，但是那些不是你最引人注目的地方。”

        林深神色闪了闪，乌溜溜的眼睛试图能弄明白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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