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事情是好多年以后才让人想出有点让人琢磨不透的玄机的。
程曦和她奶奶住着的房子很老了，青砖细瓦的年岁一久，有些地方难免就有了毛病。漏雨的、掉灰的，加上地势低，夏天大雨时一不留神就汪了水。
城市日新月异了，会排瓦的工匠越来越难找了。
老房子只能这样继续破败下去。
林深常被叫去吃饭，一来二去的看在眼里。
但孩子终究是孩子，没能改变太多。
在他们认识第五年的时候。
这里的老邻居们发了财买了新的房子，孩子们也有的去了远处的学校上学，而有些原打算守在这个地方等下去的人失去了耐心，陆陆续续已经有人卖了自己已经嫌弃很久的小屋。
街道变得空落落的。
这阵子林深拖着腿在这条街上未免观望的次数多了些。
没多久，街尾住着的程曦祖孙俩不知道怎么想通了，买下了那户筹划着出国的人家的几间小平房。
这年，当地的房价还很低。小平房不大，与林深住着的地方只隔了两家。
祖孙俩买下也不让人觉得特别出奇。
听说出面牵线和谈妥的是小瘸子。
玩笑里就多了小瘸子肖想着人家养的小姑娘，准备近水楼台。
玩笑并不好笑，买卖房子也不是特别稀奇的大事。
奇怪只奇怪在，小瘸子很刻板的要求而且的陪着祖孙俩和对方办妥了全部的过户的流程。
对方操心着出国，这样的麻烦事让他们多少有些不高兴，抱怨时旁人才知道这当中的始作俑者。
一个小傻子。
大家这么觉得。
那一家也是傻子，多花不少钱呢！
谁知道几年之后，这里的人听说了将近二十年的拆迁终于推进到了他们这边。
还住在这里的人们有些恍然如梦。
从有消息至今快有了二十年，周围的高楼早就林立，前面的后面的，他们像是被遗忘了一般扎在了原地，像是簇新的衣服上系着的简陋的腰带一般不伦不类。
他们住的地方有一个专门的名字：城中村。
这当中，最让人察觉出荒诞的自然是小瘸子与这祖孙俩。
祖孙俩后来买下的屋子，恰恰好在这次拆迁的最边缘，再过一户就被推开在外，老屋自然也不在其中。
祖孙俩近乎平白换到了新房和补贴的资金。
卖房的人或许会追悔莫及，然而也悔不过严谨得不能再严谨的手续。
有人终于想起来这个事的关键小瘸子了，那双似乎看破很多事的眼睛让人觉得有了些神秘。
总有人想知道这些事的真相究竟是什么，碰到了问他，“你是怎么知道正好会拆到这里？”
“我怎么会知道？”林深只会没好气的回答。
“那你为什么一定让他们把过户手续都办齐了？”
“非亲非故的，他们老的老小的小。手续全多个保障。万一被人坑怎么说？”少年的眼神很奇怪，似乎是奇怪旁人为什么会好奇这样理所当然的事。
没多久，大伙儿也只能认同这是运气的问题。
随随便便的一个选择，转头就有了这样大的收益。
人们觉得这祖孙俩和小瘸子未免运气也太好了一些。
——
程曦想到小时候自己那泼妇模样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当时是不是太凶了？总是斤斤计较的也很招人讨厌呀！”
程曦说着说着有些恼了，神色也暗淡了少许，“有钱我也不会那么计较。现在我就不怎么喜欢讲价。还有，你又碍着他们什么事了。开玩笑是应该让人笑的，对着人的痛处戳算什么。”
她的过去算不得阳光明媚，回忆也不算美好。
林深与她比肩坐了，揽着她的肩膀让她枕在了他的身旁。
他二人认识了这么多年，也是至今才捅破的窗户纸，这动作对他来说无疑是生疏的。
如果有可能，他更想做的是去抱紧她，把她所有的晦涩和不快揉碎。
程曦枕着他的胸口，心跳的声音清晰得让她没那么难过了。她蹭了蹭，“你当时是知道确切的消息。对吧？”
“他们的防火墙不怎么样。我在他们的电脑里看到了具体的文件，规划、区域和时间都很清楚。”林深的声音像是从心中传出来的，约莫带了点得意。
程曦笑了，“你心疼我和奶奶，所以绕了那么大个圈子给我们准备礼物。还搭上了你好些年攒的抚养费。你说你既然知道那么详细，自己多买点现在也可以卖了。后半生就不用辛苦了。”
林深见她兴致回来了放了心，笑道，“多了不就让人起疑了？况且多了我也守不住。”
他说着，转头小心翼翼的嗅着程曦的头发，“你一点都不凶。特别，特别的温柔。”低着声音，他略有些沙的声音也多出点诱人的意味来。
程曦脱口道，“温柔？我？我烧饭都没学会几道菜。”她坐正了对上林深目光道，“你倒是说说我有哪点让你误解了？”
林深看着她，语速缓和，“有几次你帮我洗头，浇水时会用手遮住我右边的耳朵。”当时也算不得耳朵，只是藏在斑驳不清的疤痕里的一个小洞，女孩子的手轻轻软软地盖在上面。
他听不太清女孩子在那边念叨什么，少年的心思乱动，想着女孩子的神情会是如何，说话时会不会是平日里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
他想哎呀我可真的不好看。
他想给女孩子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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