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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递出了一直藏着的卡,程曦才像是第一次把那种心知肚明的感情摆在了阳光之下,倒也因此生了一点羞赧。甚或是,她想过林深的拒绝,或许二人像是电视里那般潸然泪下,相拥而泣。

        结果是,林深也没说上两句。

        如此看来,二人都似乎有些寡言少语。倒像是那些相伴多年的伴侣,而不像是新晋情侣。

        程曦出神的看着他,他的气色不算很好,呼吸间隐隐还有丝甜腻的奶香味。正待开口,他又摸出了震得正欢的手机低头看一条快过一条的消息,眉头就又习惯性的蹙了起来,发出去的内容删删改改的按了挺久。

        意识到自己的冷落,抬头便道,“这阵子有点忙。快好了。”

        “还好不用坐班。”程曦看着他的脸色,“做事也不要太卖力,不耽误事就可以了。”

        话音将落。

        林深倒是笑了,“嗯。”他明白程曦顾虑何在,也没有拂逆她的好意,“知道的。”

        程曦这才起身洗了菜,边洗边想着她手艺是当真不怎样,心里多少有些懊悔怎么没好好学上几个拿手菜,多少也可以显摆显摆。

        林深瞧着她神色忽的懊恼忽的发狠,也不知她究竟是在如何的天人交战,只觉十分有趣,一时也入了神。他只想着自己一定要让她一直这样活泛着,不再像前几年那般的谨慎沉默。

        很多人的长大是伴着把自己最初的性子藏起来的,程曦也不例外。她把他当成责任扛在了肩上,这份沉重使她日渐谨慎。

        林深便因此有些恨起自己来,直到那天绷在两个人之间那根已经被扯得很紧的弦也终于断了。

        林深走近了,仔细打量她,眉眼里的锐气还是不在,有的只是妥帖。他皱了皱眉,“程曦。”

        “嗯?”

        “以后有事别总一个人扛着。”

        “嗯。”程曦专注的盯着菜,回应似乎有点漫不经心,不久倒是扭过头,颇有些疑惑,“我没扛着什么事。”

        林深也没有就这句话再纠结什么,“假设罢了。”

        他在一旁问东问西,程曦也随口应着话,他的神色越发柔软下来,心里自然是明白他所希望的是她不用多妥帖,总归是能够放松一些,不必妥当,也不用面面俱到。

        林深想着,话却不曾傻乎乎的蹦出来,他怎么也和她认识了十多年,十多年里程曦多数担任的小姐姐的角色,又怎么会一时半会就切换过来。

        当然,这样的温暖而又琐碎的日子是他这些年里一直无法忘却的。

        林深没忍住伸手揉了揉程曦头顶上微乱的头发,没来由的傻笑了。

        程曦关了火,下意识有些恼了,“哎呀。本来就乱。”嗔怪着,饱满的额头上因为锅中热气而渗出来的亮晶晶的汗也跟着闪着。

        林深就又笑了,“没忍住。”这笑时他眼中的光似乎更亮了闪得程曦发了会呆,“你笑起来好看。”

        林深含糊应着,“笑起来都好看。”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他的笑中多多少少有些黯淡,想了想还是道,“我保证。以后不会再不告而别。”

        程曦看着他,许久道,“我……我问你个事,你不许隐瞒我。”

        “嗯?”

        “在已经发生的事之外,你有过不好的念头么?”

        “有过。就两三次。”这不好的念头,是放弃。

        林深想了想又道,“说起来也挺懦弱的。”他见程曦不接话,又低声道,“但最终我不敢去死。我当时想着,你对我好。就算不是男女之间的感情。你是认识我的,而且很熟悉。以你的性子,只要我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你会把这样的事想成是自己的责任。会一辈子有这么个心结。”他声音微微有些颤了,“于情于理,我不能任性。但崩溃总会有的。”

        林深的坦白让程曦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她是了解他的。他并不脆弱,但是天天日日年年的那些忍耐,总有了一天压得他站在了悬崖的边缘,而自己则在对岸望着他,没有伸出援手,也没有安慰。

        程曦不舍得再追问下去为什么,倒十分庆幸他爬了出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样直白有突兀的话题,只是看着他,不由自主眼眶红了,“这不是懦弱。”

        程曦想像他小时候一样让他靠着,但个子不合适了,林深便儿戏般弯了腰,假装还是挨在她的身边,“我有支点,所以过去了。”

        “你爸去陪你么?”

        “他有家庭,有其他孩子。在念高中。”语气仍旧是平常而没太多埋怨的。

        待程曦没那么伤感了,他才道,“我是个残疾人。当时又是被判给我妈的。他与我不亲近正常。他也是个不错的人,最起码抚养费上从来没亏待过我。”

        程曦引着他的手看手背上的小疤,“可你从来也没做错过什么。”

        “那又怎么样呢?”林深顺着她柔软的头发,一直被压在心底的难过像是又翻了出来,“我没做错什么,还是遇到这样的事。改也没法改了。”

        ——

        十岁出头,他醒过来的时候。即使身边人都告诉他以后会好,他也明白那些是谎言。

        十多岁的时候,他爸有了新的家庭。给他的抚养费仍旧没有丝毫的亏欠。

        二十岁出头的时候,他追着气头上的程曦跑出去。熟悉的议论声让他觉得分外的刺耳。

        二十多岁,他遇到的事最多。

        他接受了矫正的手术,却因为种种原因手术以失败告终,被迫截肢。他攒了大半年的期望,就像是破茧成蝶一样的幻想因此夭折。丑陋而陌生的身体让他有些无法适从。

        这一年,由于卧床日久,身体也出了问题,这问题在他开始复健不久将他勉强积攒出的希望又一扫而空。为了让肠道得到修养,在他的肚子上造了个临时开口。他忍着不适学习了如何护理,然而某天,由于一只手而带来的不便让他不慎将袋中容物蹭到身上,熟悉的气味涌出的时候,他一直以来自以为极强的信念瞬间崩塌。他从来不记得自己会这么彻彻底底的哭一回,在小时候不曾记得,在程曦身边时候也不曾有过。并无人倾听,他坐在浴室里,开着水,大声哭到声嘶力竭。男孩子常常不太擅长哭泣,他也不太会。在那一瞬间他忽然就会了。

        这个年龄,最好的年龄。好些人撒丫子在社会建设的道路上狂奔,接着大多数人也会像他们的父辈一样,娶妻生子,有自己柴米油盐的小日子。

        他有想守着的人。

        他坐在水里,水把一切污秽都冲刷干净,他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狼藉,那些手术过后的,烧伤时留下的。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哪点好,值得让人去拥有。

        他哭哑了嗓子,累了,坐在水里喘着气。又坐了很久,才关了水,笨拙又小心的收拾了自己的一切。

        接着第二天还是按时顶着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去复健。

        有了相熟的人打趣,“怎么?和女朋友分手了。”

        他想也没想,“她很忙。”

        话题,不欢而散。

        他是自卑而敏锐的。

        他原想着或许能够好一些,他和她还在一起,他看起来也没那么不好。

        却总是事与愿违。

        他没那么无坚不摧,也越来越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心底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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