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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30章


第二天一早,少年扶着祁桑到他的坐骑上去洗漱,祁桑右臂搭在少年肩上,左臂抬起保持平衡,许风之打开门看见的就是这幅’祁桑展翅图’。

        许风之:……

        祁桑:……

        “你……”许风之大步跨到祁桑眼前,少年在他走过来的那刻闪到一边,让祁桑失去平衡落到他怀里,被他横抱到轮椅上。

        “小流说我是身残志坚,”祁桑喘了口气,“自力更生。”

        “你今天是不是还想去天桥下唱让世界充满爱?”

        “天上人间,如果真值得歌颂,也是因为有你才会变得闹哄哄。”祁桑小声哼哼。

        “是这么唱的吗?”许风之接着他继续唱,“天大地大世界比你想像中朦胧,我不忍心再欺哄但愿你听得懂……”

        祁桑拿电动牙刷往嘴里转了几轮,吐出泡沫,“我们弄个组合吧,你拿沾了红墨水的纱布把眼睛蒙上吹唢呐,我坐轮椅上拉二胡。”

        “怎么不是你吹唢呐?”许风之靠在门框上看镜子里的他。

        “因为我不会吹唢呐。”

        “你会拉二胡?”许风之惊诧道。

        “不会。”

        许风之:……

        “这个组合就叫胡拉兄弟,二胡加上唢拉,听着就惨。”祁桑擦干脸上的水珠回到病床上,天蒙蒙亮,这是第一次少年消失在他眼前。

        “反正你也没事,我给你拿个唢拉来吧。”许风之学着祁桑说话。

        祁桑退了烧,精力恢复不少,靠坐在床头问:“附近的人不会投诉吗?”

        “不会,这一层都没人。”许风之说,“除了护士妹妹。”

        “……”

        “想吃什么,叫人送上来。”许风之点开小程序,让祁桑看菜单。

        “康师傅红烧牛肉面,加一个汤煮蛋,一个煎蛋,一个白水煮蛋,一根玉米火腿肠,一根纯瘦肉火腿肠,两片生菜,三个鱼豆腐。”

        “……”许风之拿回手机,点了一杯牛奶,一笼灌汤包,一笼红豆包,一笼生煎,两碗蔬菜粥。

        “螺蛳粉也行,加生菜,潮汕手打牛肉丸,腐竹,油豆腐,不要酸笋味儿太大了。”祁桑沉浸在幻想中说,“我想吃自热小火锅……”

        “嗯。”许风之靠在椅背上敷衍的点点头。

        “你在忽悠我。”

        “我又没答应你。”许风之说,“再熬几天。”

        “再熬几天就有了?”祁桑眼睛一亮。

        许风之一脸心如止水,“再熬几天你就适应了,就不会再牵挂这些俗物了。”

        “方便面、螺蛳粉、自热小火锅绝非俗物,”祁桑把搭在额头上的刘海往后脑勺的方向一呼,“那我干嘛不去出家?”

        “因为头发吧。”许风之的手指缝穿过祁桑半长的软发,“可以扎个小丸子了。”

        说话间,护士妹妹推着个小推车把早餐送到病房,兴许是刚来不久,对病房内的人充满好奇。

        祁桑对上她打量的眼神,看着她笑笑,她口罩下的脸迅速变红,祁桑满意的拿起牛奶喝了一口,确认住院并未磨灭他的美貌。

        许风之对他这种乱开屏的行为十分恼火,赶紧让护士放下东西走。

        祁桑喝完牛奶把杯子放在一旁,唇边还沾着奶渍,许风之对着他指了指唇边,伸出舌头舔了下自己对应的位置,示意他擦掉。

        祁桑看着他的动作愣了愣,许风之又重复了一遍,祁桑还是没懂。

        “啊?”祁桑发出个克制的问号。

        “奶。”许风之说。

        祁桑低头看了看,“奶怎么了?”

        许风之:“你快告诉我你不是故意的。”

        他抽出张纸巾擦了擦祁桑嘴角,祁桑瞬间反应过来了,内心跪地哭嚎,心想有没有什么可以让人失忆的药啊。

        “你还挺,”许风之斟酌用词,“直接的。”

        “……”祁桑埋头喝粥,残留药物降低智商。

        许风之有工作,饭后跟祁桑说他在隔壁,有事喊一声就行。

        上午的天光落在病床上,祁桑的眼睛被那片白光照的发热,抱着许风之带来的ipad,点开procreate勾勾画画,背景涂黑,划出波纹,缀上星光,那人在画面中央,指尖指着侧脸……

        病房门被人敲了几声,祁桑后背一凉,没吱声,敲门声又响了三下,过了一会儿,许风之身后,袁思年带着提了两个大购物袋的项深进来了。

        一袋全是自热小火锅,不同品牌约有五六盒,一袋是辣条小鱼仔豆干之类的小零食,掺杂着大包膨化食品,糖炒栗子和糖雪球放在最上面,祁桑一眼就能看见。

        “小袁,你真懂我……”

        “还喜欢吃什么?下次来再给你带。”袁思年笑了笑,将糖雪球和还是热的糖炒栗子递给他,这两样原本在她头次来时的清单内,只是和当时的人开车找了几家店都没找到。

        项深靠着墙,许风之和他挨着小声说话。两人掩着嘴,祁桑对着袁思年比了个“嘘——”的手势,袁思年了解,忽然屏息。

        “昨天不是说了,别带东西,拦住你老婆……”祁桑听见许风之小声说。

        “我尽力了,拦不住我老婆非要给你老婆买零食。”

        “许风之~”

        “项深!”

        祁桑和袁思年同时开口,许风之欲盖弥彰的说:“店里这个酒可以多备一点,不是点的人多吗。”

        “嗯,要不在南风边上开个药店吧,专卖解酒药。”项深附和道。

        祁桑似乎默认了项深口中的说法,没理那两人,专心剥栗子壳。

        “糖雪球在哪买的?”祁桑递给袁思年一根竹签,“西成卖这个的地儿挺少的,那儿有卖糖葫芦的吗?”

        袁思年往嘴里塞了个糖雪球,“有,在我家附近,离你这有点远,下次来给你带。”

        “有没有那种山楂夹糯米的糖葫芦?”祁桑调出个新画布,刷刷画了几笔,“就是这种。”

        “没……”袁思年说,“我在西成这么多年只见过普通糖葫芦,最特别的就是糖山药和糖草莓。”

        “行吧。”祁桑有些许失望,他想起了滨海那间旧屋,小区边的糖葫芦摊,夹了白糯米的糖葫芦三块一根,一根上面穿着五粒,祁桑吃一粒,祁靖澜吃四粒。

        许风之的方向将好能看见屏幕,放大镜头拍了张照片。

        “挺上心的。”项深顺着他的动作看那两人。

        “定下心了?”许风之问。

        “嗯。”项深看着袁思年说,“我总能在她身上找到那种,世界上另一个我的感觉。”

        “棋逢对手,不相上下。”许风之笑道。

        十一点前袁思年和项深离开,许风之送两人到楼梯口,病房内的窗户开了一条缝,门打开的瞬间,一阵软风拂过窗口的茶花,几片花瓣掉到地上,祁桑转动手里的applepencil,继续哼那首小调。

        “但愿你的眼睛只看得到笑容

        但愿你流下每一滴泪都让人感动

        但愿你以后每一个梦不会一场空……”

        没有哪个相机哪个滤镜能比得上亲眼所见,祁桑自以为写实的画不觉中掺杂了太多感情。

        感情?

        他给自己下了决断,那就是感情。

        陈家巷是西成市历史文化名街——鼓楼街道往西走不远处的一条小巷,自从鼓楼被开发成4a景点后,一部分租不起鼓楼街道的商贩就盯上了这条巷子。盯上的人一多,连带着陈家巷的地皮也翻了几番。

        是以陈家巷的人流量自然不会少的,许流之在人群中慢条斯理地踱步到目的地,拳馆对面是家不大的奶茶店,他进去点了杯茉莉花盖碗茶,透过玻璃看拳馆大门。

        大门左侧写着“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右侧写着“天下无道,以身殉道”。最上方挂着块木牌,上书一个“拳”字。

        不同于别的拳馆纯粹的青瓦白墙,这里倒是有青瓦有白墙,只不过白墙上用丙烯颜料画了颗颇有艺术感的杨树,杨树边有颗稍矮的桑树,某片树叶上醒目的印着f&q。

        有点意思。

        许流之穿了件过膝的黑大衣内搭浅棕色衬衫,下午两点阳光太盛,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有些苍白。

        他把长发束在背后,指尖无声敲着桌面。

        一只膘肥体壮的三花猫从陈家巷墙头跳下来,落到门口,再跳到大门旁边一扇极小的玻璃窗前,伸出爪子敲了几下窗。

        窗口打开,伸出一双带着几个老年斑但不显萎缩的手,把猫抱到屋里。许流之看着三花猫的一串动作,视线也投到窗内,感觉到里面那人也在看他,笑了笑喝了一口茶,片刻后窗被关上。

        随即,许流之放下碗盖,走到那窗口也敲了几下。

        窗口打开,门卫大爷瞥了他一眼说:“后生,你也要猫粮?”

        许流之颔首,目光中唯有让人一眼看到底的纯粹,以示自己的真诚,“大爷,我是来找封杨的。”

        封大爷沉默片刻后说:“门没锁。”

        “谢谢大爷。”

        木门散发着油亮的一层光,许流之推开木门,回身将门关回原位,短门栓下方歪歪扭扭的刻了两列字。

        左侧是“十步杀一人”

        右侧是“千里不留行”

        字迹相同,能看出是有些年头了,刻字的人当时应该不高,顶多是个小学生,许流之蹲下身,果然在这两列字下发现还有一小行,刻着“封杨到此一游”。

        “还不进来。”封大爷喊了声。

        许流之撩开厚重的门帘,一股浓烈的烟味扑鼻而来。

        抬头往里看,封大爷抽了一口烟,手中的烟杆在桌上敲了几下,烟灰落到地上,他从烟袋里加上新烟丝,继续抽。那只三花猫舒服地靠在暖气边四脚朝天睡的正香,不管进来的是谁,都挨不着它的事。

        “你不是来找封杨的。”封大爷看着许流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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