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薨世

七月十一，该是入家谱的日子，原是成亲第二日就按规矩入族谱的，但因平南侯身子差，宋崧忙碌，无人主持，这事一拖就拖到了十一。

        宋家祠堂，平南侯站在最正前方，看着一方牌位，久久失神。

        宋宸进来时，就已经注意到，目光扫过那牌位一眼，神情淡漠，“开始吧。”

        如今后悔，又有何用？

        苏婉随后进祠堂，抬头也注意到了平南侯的怪异，那是……宋宸的母亲，苏婉很快埋低头，眼神多了尊敬，嘴里轻轻唤了一声母妃。

        平南侯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转过身这么一个动作，都要靠着宋管家扶着，帮衬着才能转过来，他万般不愿意看到苏婉，却又不得不看到，“你们安排吧。”

        他现在，只需要出现在这就好。

        宋宸颔首，按照规矩，在族谱上提了名字，合上了族谱，上香过后，苏婉才算是真正的宋家人。

        一切结束后，苏婉只觉得恍如隔世，背后渗出些许细汗，这样的仪式，比起成亲来得还叫人紧张，幸好是结束了。

        她才走出祠堂，就见平南侯躺在软轿上，由四个家丁前后抬着往外走，宋管家则往相反的方向急忙跑到苏婉面前，行了礼才道，“世子妃，侯爷忽然不适，还请您去一趟德雅院。”

        苏婉颔首，快步跟上软轿后，才放缓脚步，一步一步往前走。

        宋管家吃不准苏婉的心思，抬头看向软轿上眯着眼睛的侯爷，无奈的轻叹一口气。

        苏婉听得清清楚楚，却仿佛没有发现一般，继续跟着进了德雅院。

        她几次来德雅院了，一次较比一次药味更重，虽有张怀仁医毒圣手在，也无法再让侯爷……照常把脉，行针后，她欲走。#@$&

        “苏婉。”照礼说，侯爷不该这么直呼苏婉名字的，可就是心里憋着气，但又不得不语气软一些问，“我还能活多久？宸儿他有和你提起过我吗？”

        侯爷他怕是今夜都难挨过，说话有气无力，鬓发全白，脸色白若无血……整个人就如八十老者，可他也才过四十左右，脸颊瘦能见骨，苏婉不忍。

        “说过，在六年前，擎风找到他的时候，说爹的身体越发的差，时日不多，他就回来了。”

        如果宋宸不在乎侯爷，他大可不回来，什么侯府，什么宋崧宋戥，在宋宸的眼里，他压根不会在意。

        侯爷听明白话里之意，神色恍然，“是了。”%&(&

        仅仅应了两个字，侯爷不再说话。

        苏婉也没急着走，确定侯爷不会再问，遂才行礼离开。

        瞧着人影出了院子，侯爷才叹口气，那句话，他始终是没法问出口，不敢知道答案。

        宋管家和侯爷一同长大的，大半辈子的情谊了，见侯爷纠结，他嘴下没留情面，“少时糊涂就罢了，怎么这个年纪还是一根筋？刚刚世子妃唤您，可是称的爹。”

        侯爷懵了下，脑子里赶紧去回忆，是了，他只注意到话里的深意，却忽略了那个称呼！

        宋管家实在无奈，轻叹了口气，“若无世子允许，世子妃怎么会敢呢？”

        苏婉的脾气，众都知晓，但也就世子说的话，苏婉务必听。

        侯爷恍然大悟，神色渐渐释然，嘴角上扬一个放松的弧度，心里的弦突然咔了一声，就断了。

        “侯爷？侯爷？”

        “侯爷薨世！”

        这四个字，不稍多时就传到了侯府所有人的耳中。

        苏婉还未走到院子，就听到了这个消息，扭头看向德雅院的方向，她眼眶微红，忽然明白了侯爷的坚持。

        她加快脚步，进了院子后直奔书房去。

        擎风看着，默默拉着薛武，换了个地方站着。

        春夏和秋冬也退避。

        屋内，苏婉看着干涸的墨汁，上前研磨，看着宋宸笔下偌大的完字，一时哑然，“你知道了？”

        她去了德雅院，和侯爷薨世的消息。

        宋宸颔首，执笔笔尖的墨滴到了纸上后，他才恍然回神一般，把笔放下，拉过苏婉坐到腿上，把头埋进她的衣襟，“谢谢你。”

        何为遗憾？见之必吵，从未一次心平气和，好好的父子聊一聊。

        如今，便是没机会，但至少，苏婉让侯爷知道了宋宸的内心想法，走，也能安心一些。

        就是宋宸自己，心里压抑的东西，悄然而散。

        苏婉抬手，轻轻揽住他，给他无声安慰。

        有的人，心里压着太多事，崩溃的时候不需要解语花，只要一个依靠就好。

        侯爷的后事，是杨寰一手安排的，苏婉偶帮些忙。

        转眼便是九月，天气渐凉，上一次的雪灾，好像只是昨日。

        塞北已经民不聊生了，远在千里外的京城也无法安坐于榻，塞北战乱，朝廷迟迟没有消息，各地山大王兴起，自立为王，如今在塞北之地，大大小小几十个王，还是有些事迹的。

        这仅仅是离国的一个大问题，另一个问题，则是这些山大王要是同仇敌忾对外，那离国还能撑一撑，但偏偏的，这些人只要看到夜国队伍，不光不阻拦，还好酒好肉招待，送人至目的地……此已经犯了国法。

        但在朝的文官，说得舌灿莲花，就是无什么大用，武官兴战，却都被皇上驳回，叫嚣最凶的镇国大将军的世子吴子培，也被皇上杀鸡儆猴，关进了大牢。

        已经持续两个多月了，宋府来的人时多时少，时光明正大，时又偷偷摸摸，那书房的灯暗了又明，又是一个通宵。

        “世子妃，那些人走了。”秋冬急忙进屋，撩了下风吹乱的头发。

        春夏赶紧扶着苏婉起身，为其披了披风，“世子不知道又要忙到什么时候，小厨房做了早饭，世子妃吃些东西再过去吧？”

        “不了，带上去书房吃吧。”

        院子隔得不远，却也有一小段距离，今年的寒冷气候，似乎来得更早一些，吹来的秋风，竟夹杂了剜人的刀锋，刮在脸上生疼。

        “宋宸。”苏婉在外唤了一声，得到宋宸的回应后，才拿着食盒进屋。

        春夏秋冬退避。

        屋里，只有二人。

        宋宸从一堆信件里抬头，眼神里闯进人影时，便是掩不住的柔情，“你该多睡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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