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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马车内。

        花妍倚着软垫靠着马车壁发呆,直到旁边的阿黛惊呼一声“小姐,您的手都勒红了”才回过神来。

        她低头一看,果然瞧见手里的帕子不知何时在手心紧紧缠了两圈,将白皙的手掌勒住一道红痕。

        阿黛连忙替她解了帕子,捧着她的右手心疼地吹了吹,又赶紧从马车里面的小抽屉里拿出随身常备的外伤药膏仔细涂抹起来。

        她一边涂一边道:“小姐的手生得这样好看,若是受伤了可就不好了。”

        花妍伸出完好的右手举在眼前看了又看,喃喃道:“我的手生得很好吗?”

        “那当然了,小姐不仅人生得好看,手也生得好看,琴也弹得好,咱们这些当奴婢的就是养上十辈子,也养不出这样好看的手来!”

        花妍被她逗笑了。她垂眸看了一眼阿黛的手,只见她的手还算白皙,就是十指生得短粗,骨节也有些大,一看就是做过粗活的。

        她伸手摸摸阿黛柔软的发髻,问道:“方才那个太监的手生得好看吗?”

        阿黛有些疑惑的抬眸看她一眼,随即摇摇头,“奴婢没瞧见,不过小姐若是想知道,奴婢下次定会找机会好好看看。不过小姐您是什么身份,跟一个太监有什么好比的呀。”

        “你觉得我是什么身份?”花妍惆怅,“我七年前被王爷带来王府的时候,落拓得还不如你们。”

        “那可不一样!”阿黛反驳,咧嘴一笑,“您是王爷的故人,咱们王府的人谁不知道王爷对您好,但凡底下的人奉上来什么好的东西,只要是您多看上一眼,王爷全都让人赏了您。四方城的多少未婚姑娘都眼红您,大家私底下都说,这次王爷带您来上京,是要向陛下请求赐婚呢。”

        是啊,这些年被他这样娇养着,别说底下的人这样觉得,有时候就连她自己都会忘了自己的身份。人一旦得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会忍不住牢牢的攥在手心里。

        花妍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疲惫的阖上了眼眸。

        她的指尖不自觉地扎进养得白嫩的掌心里,眼眶里逐渐涌现出湿意,缓缓地顺着眼角滑落,很快地打湿了鬓角。

        会是那个人吗?若真是,自己该高兴的不是吗?

        花尽欢一直等到云少安睡着,这才将左脚湿漉漉的靴子脱下来准备烤干。谁知他脱到一半,突然有人在她肩膀拍了一下。

        多年过着刀剑舔血日子的花尽欢不待那人收回手,迅速扣住他的手腕,用力反折回去扣在他背上。

        那人大喊一声“是我”,花尽欢这才松开了手。

        是李煦身边的贴身小侍卫。

        大半夜不睡觉这是来做什么?若不是他几时收手,说不定他这条胳膊就废了。

        花尽欢借着火光见他疼得脸都变了,故意问道:“小李将军没事儿吧?”

        “无事!”

        李信活动了一下手腕,没好气道:“王爷说马车内蚊子太多,吵得他脑仁疼,想必花厂臣一定有办法,叫你赶紧过去!”

        花尽欢:“……”

        天寒地冻,哪里会有蚊子,更何况那马车用毛毡围得密不透风,就算真有蚊子也不可能钻进去。

        定是宜安王睡不着想要找茬。

        花尽欢“嗯”了一声,揉了揉还有些疼的下颌,大步朝后面走去。

        一直见到他消失在观音殿,李信咧着嘴拼命揉着自己的手腕。在心里将他骂了好几遍。

        也不知一个太监怎么警惕得跟只豹子一样,下手还这么狠,手腕差点都被他捏断了!

        花尽欢出了大殿没了火光照明,外面夜色浓郁的就像是化开的墨汁。为避免另一只脚也踏进水洼,他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亮,举着火小心翼翼看着脚下。

        一直等过了那个水洼,才放下心来,只觉得左脚靴子里面像是结了冰,每走一步,原本冻得没有知觉的脚掌就像踩在刀刃上一样的疼。

        他忍着疼走到透出一丝亮光的马车旁,正要行礼,就听里面的人叫他进来。

        他掀开毛毡钻进马车内,不等行礼,里面正在看书的男子眼皮子都没抬,道:“脱靴。”

        花尽欢犹豫片刻,只好将湿漉漉的靴子脱下来放到一边,跪坐在一旁等候吩咐。

        李煦抬起眼眸,锐利的眸光落在花尽欢的脚上。

        罗袜湿哒哒的裹在脚上,就连垫子也洇出一片水渍来。

        他道:“把袜子脱了。”

        花尽欢抬眸看他一眼,迅速低垂下去,浓密的眼睫在下眼睑处映下一排阴影,人却没有动弹。

        他不愿意。

        李煦不着急,就这么盯着他瞧。

        花尽欢堆起假笑掩着鼻子道:“臣有脚疾,不敢在王爷面前造次。”

        李煦收回视线,懒懒道:“没关系,本王恕你无罪。”

        花尽欢只好去了罗袜。他脚生得白嫩,尤其是脚趾珠圆玉润,只是眼下冻得有些红肿,上面还有些细小的伤口。

        对方一直盯着他的脚看。

        花尽欢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心道也不知这宜安王究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癖好。只是为了报仇,只得先忍耐下来,不动声色的用衣摆遮住脚。

        他似乎终于察觉出不妥,收回视线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一声,道:“想不到花厂臣的脚生得如女子一般纤细。”

        花尽欢心里咯噔一下,正色道:“臣虽然是个阉人,但未入宫前确实是个男人!”

        他将手中的书丢到一旁,乜他一眼,“本王也没说花厂臣你从前不是个男人。”

        花尽欢:“……”

        好在他并没有接着再说下去,又重新拿了本书来看。

        马车内很静,只有他不时翻动书页发出的声音。

        花尽欢大约坐了有半个时辰,原本冻得没有知觉的脚被里面的暖意捂热后那原本红肿的地方痒得挠心。他忍着痒意睁开眼睛耐着性子问道:“不知王爷叫臣来有何事?”

        李煦闻言又翻了一页书,眼皮子也没抬,“方才有蚊子飞来飞去,本王觉得有些吵。”

        花尽欢:“……”

        所以,叫他来喂蚊子?

        他索性盘腿坐好倚着马车壁闭目养神。

        也不知是不是好几日不曾睡觉的缘故,还是马车内太舒服舒适,一向格外警醒的人居然打起瞌睡来。

        李煦听到坐在角落里的人发出呼吸绵长的声音,这才将视线从书上抬起来,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瞧。

        有那么一瞬间,他笃定眼前之人便是自己遍寻七年却求而不得的人。

        他想起东方与今天白天时跟自己说的话。

        “他满门被屠,心中必藏着滔天的恨意。一个人心中若有了这些恨,无论如何,都要为自己报仇雪恨,即便是进宫做了太监也不无可能。”

        也许真就是他。

        李煦情不自禁地朝他伸出手,眼见着就要碰到他的脸,对方突然朝他伸出手。

        李煦并没有躲,犀利的拳风擦着他的鼻梁而过,却又在紧要关头强行收回去。

        李煦却在他收回去之前一把擒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扯,只听“噗通”一声响,将他整个的扑倒在马车的木板上。

        矮几上的烛火被带起的风倏地熄灭,里面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王爷这是做什么?”花尽欢冷冷道。

        他松开手,嗤笑,“难道不是花厂臣先以下犯上?”

        花尽欢从他身下爬出来,冷冷道:“夜深了,想必蚊子也都睡了,微臣就不打扰王爷休息了。”

        他人走后,李煦放下手中的书,余光瞥见马车地板上有一小纸团。

        他捡起来打开看了片刻,面色晦暗不明。片刻,他将纸条放在火上点燃。

        也不知是不是两人动手的缘故,次日李煦并未再找花尽欢的茬。一路上相安无事,次日队伍在天黑前终于赶到了长辛店驿站。

        一路上也算是有惊无险,过了长辛店就入关了,明日就可以安全到达上京。

        也许是太过顺利,一晚上都没有睡意的花尽欢心中有些不安。

        夜安静得有些诡异。

        宜安王若是安全进了上京,谢太后以后想动手就太难了。还有太后的密令……

        花尽欢正想着如何糊弄过关,突然闻到了一股桐油味。

        花尽欢疾步走到窗口往下看,只见驿站后院的马厩亮起了火星子,火势蔓延得极快,那些被绑在原地的马匹被火势燎了皮毛,开始四处奔散,一会儿的功夫马厩四分五裂,火苗到处蔓延。

        宜安王的马车好像不在院子里!

        借着火光,花尽欢看见无数的犹如鬼魅一般的黑衣人涌入客栈,与宜安王安排守夜的那支武士队打了起来。

        藏在暗处的鬼终于都出来了!

        他立刻叫醒还在睡梦中的云少安,道:“你这次带来多少人?”

        云少安也听到动静,一脸凝重,“大约五十人左右。”

        花尽欢将一个他们用来联系的信号弹塞到他手里,道:“待会儿若是看到我发出信号,立刻来支援!”

        “你小心些!”

        云少安拿了信号弹从窗户跳了下去,迅速消失在黑夜里。

        花尽欢并不着急下去。他下意识去摸靴筒里的锦囊,却发现锦囊早就不见了。

        糟糕!

        一定是掉在宜安王马车里被他捡到了,怪不得他马车不在院子里。

        他一定以为是自己是特地派来杀他的!

        花尽欢在窗口伫立良久,将怀里用来与云少安传递消息的信号弹丢到了黑夜里。

        很快,院子里火光冲天,点亮了暗夜苍穹。

        一时之间,马叫声,狗吠声,救火声,打斗声,惨叫声,利器割破皮肉骨头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小镇此起彼伏。

        这个沉寂的小镇在暗夜与火光里活了起来。

        他静静地看着这片火光,一瞬间无数痛苦的记忆涌上心头。

        父亲,母亲,三哥哥,大嫂嫂,五岁大的溪儿,从小服侍照顾他的奶娘……

        花家满门三百八十四条冤魂,在这样盛大狂欢的火舌里朝他伸出了手。

        他们哭喊着求他救命:救我,救我,浓浓救我……

        花尽欢头疼欲裂,痛苦地抱头蹲在地上。

        火势,很快蔓延到了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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