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刀断命纹
天刚亮，我就陪着倩倩来到了长途汽车站，倩倩脚疼，我一直搀着她走。
到了长途汽车站，矮冬瓜已经买好票等着我们了，他凑过来围着倩倩上下打量了几眼，这才半眯着眼睛，笑嘻嘻地说道，
“不错不错，真不错……”
倩倩一个姑娘，给他瞧得很不好意思，一个劲朝我身边躲，我则白了矮冬瓜一眼，“师兄，你干啥？”
“哦，没什么！”矮冬瓜摇摇头，把头偏向一边。
上了汽车，我和倩倩同坐一排，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不时打量车窗外的景色，将目光收回来的时候，小脸上多了几分疲惫，
“陈凡哥，我们以后还会回来吗？”
我见她脸色不好，估计还在因为父母的事情伤心，赶紧安慰道，“当然啦倩倩，你家还在这里，以后大学毕业，还可以回来找找工作。”
“那你呢？”倩倩把头垂到胸口，小声问道。
“我……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个孤儿，在哪儿都一样。”我苦笑着拍了拍倩倩的后背，轻轻说道，
“丫头，你太累了，赶紧睡吧，睡醒就该下车了。”
倩倩把头靠在我肩膀上，陷入了沉沉的睡眠，而我则打量着她精致的五官，还在回想昨晚那场荒唐的冥婚。
假如和我拜堂的不是女鬼，而是真正的倩倩该多好？
我把头看向窗外，思索万千，大巴车缓缓驶离山城，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来到了位于西南深处的晋平县。
倩倩念书的地方距离晋平县不远，下车之后，我把倩倩送回了学校，站在学校大门口，倩倩红着眼睛，对我轻轻说道，
“陈凡哥，你会经常来看我的，对吗？”
“放心吧，丫头！”我笑了笑，把自己这几年攒下来的银行卡递到了倩倩手里，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学费，你安心在这里念书，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我住的地方不远，会尽快赶来的。”
“走吧，才几十公里，有的是时间见面。”矮冬瓜等得不耐烦了，扛着几个行李箱，在身边催促道。
和倩倩依依不舍地分别之后，我跟着矮冬瓜搭上一辆三轮车，差不多一个小时后，才来到了晋平县的一条风水街上。
我站在街口，看见整条街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算卦小摊，许多五六十岁的老头子穿着道袍坐在地上，有的甚至还戴着墨镜，打扮得不伦不类，来来往往地招呼客人。
刚走进风水街，就有几个算卦的把我拦住了，非要硬拉着我算卦。
几拨算卦的老头正在纠缠，矮冬瓜不阴不阳地站在我身后，冷冷地笑了一声，
“兴德斋的生意也敢抢，你们这帮老不死的是不想在这片混了吧？”
那几个算卦的老头听到矮冬瓜自报名号，眼皮都情不自禁地跳动一下，看看矮冬瓜，全都脸色发白地退回去，道了声“得罪”。
师门就叫“兴德斋”，听起来根本不像是道场，反而像个买卖古玩字画的古董商店，矮冬瓜带我进了门，将包袱轻轻放下，又卷起了挂在窗户上的帘子。
大厅古色古香，正堂有个大柜台，一把太师椅坐镇柜台中间，左右分别坐落着两盆青松，墙壁上则挂着三清祖师爷的画像，很有威严。
“陈凡，这一路奔波你也累了，先把房间整理出来，好好歇一歇，夜半子时我再带你入行！”
这屋子太久没住，里面积了一层灰，我拿着鸡毛掸子，和矮冬瓜一块把大厅整理出来，又到后院找了间屋子安顿下，睡到半夜，矮冬瓜把大门推开，
“师弟，时候到了！”
我睡眼惺忪地下床，在矮冬瓜的带领下，来到了后院最深处的一间屋子，大门一推开，看见了满墙的师祖牌位。
矮冬瓜用铜盆接了一盆清水，再用柳枝沾上，朝我身上洒了洒，一边洒水，一边念念有词。
念完咒，矮冬瓜放下铜盆，跪坐在蒲团上将香烛点燃，又解开了灵堂上的红布，对着最近的灵牌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弟子按照你生前遗愿，找到了可以传承衣钵的人，这就带他入门！”
随后，他对着师祖牌位行了一个三跪九叩的大礼，扬声道，
“先祖先师在上，不孝弟子柳无相，今带十一代弟子陈凡入门，请先祖相公明鉴！”
我凑近一瞧，发现灵牌上用朱笔写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先祖展公羊之灵位！”
矮冬瓜一脸庄重地站起来，用手压着我的后脑勺，将我按在蒲团上，低声说道，
“陈凡，磕头拜师！”
我对着满墙的灵位，规规矩矩地磕了几个响头，趁我把头磕在地上的时候，矮冬瓜已经抓起了柳枝，轻轻在我脑门上拍打了几下，又念了一遍咒术。
咒语念罢，矮冬瓜让我将上衣脱掉，抓着一把尖刀靠近我，语气冰冷地说道，
“伸手！”
我刚把手伸出去，矮冬瓜就抓着刀子，在我掌心狠狠砍了一刀。
我“啊”一声，疼得只抽冷气，矮冬瓜这一刀砍断了我的掌纹，猩红的鲜血留了一地。
矮冬瓜抓着我的手腕，高举过头顶，又将三根点燃的黄香横着塞进我受伤的手掌，大声道，
“跟着我念，弟子陈凡，今入门墙，遇劫无悔，此生无怨！”
我依葫芦画瓢，按照矮冬瓜教我的话，朗声重复了一遍，矮冬瓜又用食指点着朱砂，在我眉心一点，大声说道，
“陈凡，如今由我带师父为你受戒，此后你便是我门下地十一代弟子，师门三戒，不妄杀、不淫邪、不以邪术害人，你可晓得！”
手上的伤口让我疼得只抽冷气，但我还是强忍着说道，“晓得了，不妄杀、不淫邪、不以邪术害人！”
“好，拜完先师，你跟我出来！”
矮冬瓜撒了一把香灰在我手上，暂时止住了血，他递给我一把被点燃的黄香，低声叮嘱道，
“你上去，每个灵牌都要磕三个响头，最后一块灵牌必须三跪九叩，扣完之后你再出来，我在门外等你！”
我忍着疼，轻轻点头。
矮冬瓜一走，我便捧着黄香，给师祖灵位依次磕头，一直磕到头晕目眩，才跌跌撞撞地走出了灵堂。
来到后门小院，矮冬瓜已经泡上了一碗热茶，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把躺椅上。
见我额头上的青包，矮冬瓜很满意地点点头，笑道，“坐吧，我来为你讲解一下入行的规矩。”
我急忙打断他的话，“别，师兄，你先告诉我为啥拜师之前要先砍我一刀？”
“一刀断命数，修行这一行本就是与天争，断了你的掌纹，别人就看不出你的命数了。”
矮冬瓜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水，这才说道，
“玄门中三教九流，各有各的传承，我们这一脉祖上叫做‘无相脉’，到了我这一代则负责掌管阴阳当铺，虽是当铺，干的却是‘走阴’的买卖，你刚入这行，还不太清楚，从明天开始，我会请人教你道法。”
我诧异抬头，“师兄，不是你教我吗？”
矮冬瓜摇头说道，“我教不了你！”
见我一脸诧异，矮冬瓜又补充道，
“我道行太浅，你又是道童子命，跟着我学本事，只会耽误你的前程，咱们这一脉发展至今，已经日渐凋零，师兄希望你能扛起这面大旗，为无相门增光添彩，所以传授给你的也只能是最正统的玄学法门。”
我十分懵懂地“哦”了一声，又问道，“那谁教我本事？”
矮冬瓜嘿然一笑，笑容中流露出几分狡黠，故意卖起了关子，
“这个嘛，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对了，今天那个小丫头，你挺关心她的，是真心实意喜欢吗？”
听他问起这个，我有些不太好意思，扭扭捏捏地点头，“我很早就喜欢倩倩了。”
“可惜镜花水月，终究是有缘无分。”矮冬瓜摇头晃脑，打了个哈欠说道，
“太晚了，师弟你先去睡吧。”
我怔怔地望着矮冬瓜的背影，站起来说道，“师兄，就算有缘无分，我也喜欢她！”
“呵呵，”矮冬瓜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进屋包扎好伤口，翻来覆去想着倩倩，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睡到后半夜，我迷迷糊糊地睁眼，发现自己房间的窗台上，居然站着一只鲜尾红冠的大公鸡，羽毛鲜亮，脖子上的羽毛居然是无色的，姿态昂扬，在窗台缓缓跺着步子，眼皮子一眨一眨地看着我。
“鸡爷，你还在？”
我赶紧坐起来，朝那大公鸡走去。
“咯咯~”
那公鸡冲我打了一个响脖，突然张开双翅从窗台跳起来，扑腾着毛羽奔向我，快得犹如一只利箭，眨眼就没入了我胸前的玉坠。
“啊！”
我猛然惊醒，从床上坐起，低头抹了一把冷汗，握着温润的玉坠，苦笑道，
“这是在跟我打招呼吗，你也太拽了吧？”
抬头，天色已亮，一缕晨光穿过窗户，映照在我脸上，和熏而温暖。
矮冬瓜早已经来到小院，扛着一对大猪蹄，笑吟吟地看着我，
“师弟，走，我带你去拜见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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