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三十二章狮子的心意
雷古勒斯是个从不忤逆规则，给父母省心，乖顺懂事的“乖宝宝”。
而这纯粹是一种误解。
像很多见机行事、审时度势的斯莱特林人士一样，他所遵守的规则是可变更的。什么对自己有利，就会去做什么。比方说，学校不允许无事夜游——但雷古勒斯要是想获取一些平日里接触不到的知识以谋求他的“宏图大业”，就得无视规则，冒着风险去夜游。
这是有利于自己的，所以并没有什么妨害。然而，有的行为非但带来不了什么利益，反而损害自己——比如和茱莉约会。
她除了一堆废话以外，什么都带来不了，而他却屡次三番，去赴邀这种没用的约会。
那天不欢而散后，他又失眠了一个晚上。
想着傻里傻气的小狗，也想着桀骜不驯的天狼星。
天狼星的傲慢，让他厌恶。正如天狼星厌恶自己的傲慢一样。
还有那个企图用蛋糕谋害他的家伙。
她在掠夺者的威逼下的答案，可信吗？
他收回了思绪。
黑漆漆的楼道里忽然冒出一点跳跃的蓝绿色小火苗。
火苗缓慢地向这边飘来，呈直线一寸寸移动着。
不像是提灯。提灯一般都是暖黄色的。
雷古勒斯想到墓地里的鬼火，难道是幽灵？
他很快得到了答案。
是茱莉。她手捧一盏蜡烛，脸被摇曳的火光映衬的惨白，比那天刻意化妆而成的女鬼造型更加可怖。她的手指间凝固着几滴脏兮兮的烛泪，手背红红的像是烫伤。她把蜡烛举到雷古勒斯面前，一股又臭又油的味道扑鼻而来，雷古勒斯鼻子发痒，打了个喷嚏。
“这就是，你给我看的特别的东西？”
“嗯，嗯。其实有8只呢，可是那几只蜡烛受潮了，点不着，只有这个还能发亮……”
雷古勒斯心里窜起一团火，原来特别的东西就是一件随处可见的蜡烛，真的是浪费时间。亏他还冒着夜游的风险，就为了看茱莉·希思无聊的玩具！
“雷古勒斯。”
她用很认真的语气叫了一遍他的名字。
雷古勒斯不耐烦的应了一声。
“我，我想说……”
她最近说话有时总是半吞半吐，不像以前那样一连串把自己的想法倒出来。这让雷古勒斯很奇怪。
“我想说，我，喜！我喜！我喜欢！”
“等一下，你的头发，好像烧起来了。”
茱莉惊恐的低下头，果然看见自己的一绺头发上窜动着一个小火团，正在大口吞吃她的发丝。
茱莉连忙救火，雷古勒斯也来帮忙，他们一起扑杀了这偷吃头发的恶贼。
空气里萦绕着一股烧焦的糊味，茱莉欲哭无泪的捏着自己烧断的头发。
“我的头发！”
雷古勒斯似笑非笑，他慢悠悠地说，“你知道有一个词怎么说吗？”
“什么？”
“玩火自焚。”
茱莉沮丧的低下头，接受了这个教训深刻的嘲笑。
“你要庆幸只是烧了你的头发，而不是把城堡点着。别再玩这么危险的东西了，纵火犯可是要进阿兹卡班被摄魂怪吻的。”
茱莉心疼的抚摸她烧糊的头发，无限悲伤的问雷古勒斯，“我是不是变丑了？”
“不用担心，你本来就是个丑丫头，再丑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我真的很丑吗？可是爸爸妈妈说我是最漂亮的。”
茱莉看见雷古勒斯的嘴角弯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压下去了。
“是啊，你丑兮兮的。”
“你才丑兮兮！”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我也是实话实说！”
一声嘶哑的猫叫打断了他们的吵嘴，紧接着，走廊里响起一阵急急的脚步声。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
“费尔奇！”
茱莉吹熄了蜡烛，拽着雷古勒斯往前跑，她慌里慌张，不知道要逃到哪里去——她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詹姆他们曾告知她哪里有密道和隐藏的房间，她便凭着记忆寻找到了一处离得最近，也是她印象最深刻的一处暗室。她用魔杖在那面画着很多动物的挂画上飞速地敲了4下，墙裂开一道缝隙，她钻进去，把雷古勒斯也拉进来，在缝隙合拢的那一刹那，费尔奇也踩着砖头碰在一起的咔嚓声赶到了。
茱莉小声说，
“安全了……”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暗室？”
茱莉含含糊糊的说，“有人告诉我……反正，这里很安全。费尔奇不知道这里。”
雷古勒斯怀疑的盯着她，她不像是那种有胆子在黑漆漆的城堡里探索秘密的人。
费尔奇的声音渐渐逼近，他们闭紧了嘴不出声了。费尔奇在这徘徊了很长时间，但始终没有弄清楚那两个夜不归宿的坏学生是如何凭空消失的。他搜索无果，只得骂骂咧咧的走了。
茱莉贴在门上仔仔细细听了半天，确定费尔奇走远了，“雷古勒斯，他走了……”
雷古勒斯闭着眼睛一言不发。他好像是睡着了。
茱莉使劲推了推他，“雷古勒斯，醒醒？费尔奇走了……”
他慢慢睁开眼睛，眼神仍然朦胧，好像还尚未从温暖柔软的蛛网所编织的梦境中逃离。
他的嗓音也是慵懒散漫的，就像是糊里糊涂的梦话，“你真的很讨厌，连我的梦都要跟过来。”
本应该是责怪的话，那微微上扬的语调却很愉快。
“这次又想干什么？我真的不会再陪你玩那些无聊的游戏了……这次，绝对不会了。还有，别指望在我的梦里通过期末考试。你或许应该想点更有趣的事。”
“你在说什么，什么有趣的事？”
“比如，像那天那样……一起洗澡？泡泡浴……吓唬你的，别怕。”
茱莉害臊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但她知道他还没有完全清醒，只好说，“我们该回去睡觉了。”
“就在这睡。”
他的手绕过她的脖子，将她搂在怀里，她的头刚好贴在他的胸膛上，她能听见他粗重的呼吸和平稳的心跳。
在寂静的黑夜里，沉稳地搏动着的狮子座的心脏。而感受到它的另一颗心脏的节拍却乱了。
“睡吧。”
“雷古勒斯！”
茱莉挣扎起来，但雷古勒斯沉重的手臂像两条粗实的铁锁牢牢地栓绑在了小狗的脖子和肩膀上，她怎么也挤不开。
茱莉提高了音量，试图把他从昏睡之神的怀抱里拉出来，“雷古勒斯！雷古勒斯！雷古勒斯！”
他微微睁开眼睛，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你每回都那么吵。算了……”他轻轻笑了，“我好像又原谅你了。”
“雷古勒斯，我们回去吧，我们不能在这里睡觉！被发现可就惨了……”
雷古勒斯没应声，好像是又睡着了。
茱莉不得不像一只小野猪在他怀里拱来拱去，用头一下下撞击他的胸脯，想把他弄醒。终于，雷古勒斯大概也是被她弄烦了，他松开了手——茱莉顺着惯性往后倒去，头结结实实地磕在了地板上，她捂着脑袋直起身子，正对上雷古勒斯半睡半醒的脸。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灰色眼睛里那层平静的雾汽渐渐消退，波动起炙热的黑浪，像沸腾的滚水，只是看着就会被这越升越高的温度蛰烫。
这滚热的注目把她整个人都烧热了。她像一只被烧红的蟹子，晕晕乎乎，昏昏沉沉，将要在闷热的蒸笼里窒息了。
“雷古勒斯？”
“嗯。”
“你为什么盯着我看？”
“因为你很漂亮。所以我看你。不可以吗？”
她慌忙捂住脸，感到心里就像魔药课上爆炸的坩埚一发不可收拾。
“我不相信——你、你刚才还说我丑兮兮的！”
“我那是骗你的。”
“那你现在也一定是骗我的！你讨厌我，嫌弃我——”
“我不讨厌你。”
“你讨厌我，不然为什么你总说我是巨怪？”
“因为我喜欢巨怪。”
“你喜欢巨怪？”
“嗯，巨怪很可爱。”
茱莉又震惊又难过，原来，他一直喜欢的都是巨怪。原先，茱莉一直不知道巨怪的模样，直到她10岁那年偷翻斯图尔特的课本《神奇动物在哪里》，看见巨怪这种生物的插图，才得知一直以来她在雷古勒斯心目中是那副粗鲁、丑陋、暴力的形象。不但粗鲁、丑陋、暴力，而且“愚蠢”。
“这……虽然物种不一样，但是，我还是尊重你……”
“茱莉。”
“啊，嗯……”
“……我也喜欢你。”
茱莉傻傻地看着那对仍然困在梦网里的灰色眼睛，自己似乎也要被拉进去了。她感觉她呼吸的空气里都氤氲着热气，两只耳朵就像火车头那样往外喷吐热烟。她头昏脑涨，拼命甩着头，
“我、我不相信你喜欢我！”
“我也不相信我会喜欢你。”
“那你接着不要相信好了！”
“你不是说过，喜欢我，想和我结婚吗？”
“我没有说过！就算说过，也是骗你的！就像你说的，我是骗子——”
“可是我当真了。”
“雷古勒斯，你睡糊涂了！”
“……骑士也不是不可以嫁给王子，只要……只要她能猎杀十头匈牙利树蜂。”
即使知道这是稀里糊涂的梦话，茱莉也难以置信雷古勒斯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匈牙利树蜂是最可怕的火龙，它不但捕食绵羊和山羊，而且只要有机会，它也乐于吃人。它口中喷射的火焰能把人烧成灰烬，尾巴还生着密密麻麻的堪比刀片的尖刺，甩在人身上非死即残，而雷古勒斯居然要她斗龙——还是十头！
“这……恐怕不行。”
“你知难而退了？”雷古勒斯明显生气了，“算了，本来就是吓唬你的。我……”
“什么？”
“那我把条件放低一点。如果骑士是真心喜欢王子的话，王子愿意背叛帝国，娶她。”
他把她的手背送到唇边，像是求婚，又像是下战书，
“所以，这场‘扮演游戏’里，你敢不敢嫁给我？我的骑士小姐？”
骑士小姐纵然有和恶龙搏斗的勇气，在这番猛烈的攻势下，也丢盔弃甲，不战而溃了。
他不需要她给出肯定的答复。他理所当然地把晕乎乎的她搂在怀里。
“雷古勒斯，你不要再胡说了……快睡觉吧，我给你唱摇篮曲。好吗？”
她轻声唱起歌来，雷古勒斯静静的听着，将她的手覆在脸上，
“你手好热，你……”
他愣了好一会，眼睛里汹涌澎湃的黑浪在理智的逼退下逐步退潮，只留下一片尚还湿润的灰色沙滩。他惊慌失措地从她怀里逃出来，像一只被蜘蛛麻醉的小虫，过了毒药神魂颠倒的劲头，为了活下去又不停挣扎起来。
他把她的手甩掉了，准确的说，他把她整个人都推开了。他重新躺回地上，用袍子蒙住脸，很快打起了鼾声。
茱莉听了一会儿，觉得这呼噜声不像是从鼻子里发出的，而是从嗓子里。
无论如何，他们还是不能从这里睡觉。且不说直接睡在地上容易受凉生病，要是被发现他们失踪了一整夜肯定会引起骚动，直接扣除100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她上前推搡雷古勒斯，像詹姆念莉莉名字时那样不歇气地叫了雷古勒斯几十遍，但雷古勒斯显然要比莉莉有耐心，他紧闭双眼，从嗓子眼里发出的鼾声更响亮了。
茱莉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方式也无法唤醒他，只好留在这个黑乎乎的小房间里。她战战兢兢的躺在离雷古勒斯一米远左右的地上，把后背的大帽子扣在头上，遮住了半张脸，就像是一顶睡帽。她竭力感应睡神的召唤，但她的心乱的像一捆胡乱打结的毛线，找不到头也寻不到尾，越是想解开反而越纠缠不清，乱七八糟。
她辗转反侧，一遍遍把帽子拉上又拉下。她折腾了很久，终于连连打起了哈欠，沉沉地睡着了。与此同时，雷古勒斯的鼾声也停止了。
茱莉做了个很离奇的梦。梦里，她真的变成了女骑士，专程为了王子的征婚而来。果不其然，没安好心的王子雷古勒斯要求每一个慕他名而来者都要提着十只龙脑袋来求婚。于是她便骑着扫帚间特有的那种光秃秃的老扫帚，奋力和十只恶龙周旋。雷古勒斯则悠闲自在地在城堡上喝茶，看着她和匈牙利树蜂展开殊死大战。她骑在龙脖子上，龙拼命扭动身体想给她甩下来，它横冲直撞，时而冲上高空，时而急速下坠，她被摇晃的头晕目眩……最后，她和龙一起跌入了深不见底的大峡谷……
茱莉惊恐的睁开眼睛。
她看见了雷古勒斯，不过他既没有戴王冠，也没有举着小茶杯。
他躺在她身边，像昨晚那样盯着她看。不过与之不同的是，是那副茱莉再熟悉不过的臭脸，并且放大了好几倍，连每一根乌黑的睫毛、皮肤的纹络都能看的极为清楚。
她再次闭上眼，在心里暗示自己这也不过是个羞耻的梦而已，然而雷古勒斯的声音就像是在她脑袋里响起的一样那么清晰，提醒她这并不是梦。
“你醒了的话，就别压着我了。胳膊很酸。”
茱莉慌忙抬起头，雷古勒斯把胳膊抽走了，心不在焉的按摩着。
她怎么会和雷古勒斯“抱”在一起睡？她明明记得自己昨晚睡在离雷古勒斯足有一米多远的地方，难道自己也会梦游？还是说雷古勒斯怕冷，睡到半夜冻醒了，和她依偎在一起取暖？
茱莉结结巴巴的说，“雷古勒斯，昨天……”
“我不记得了。”
“可是，我还没问你是什么呢。”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在这里睡着的了。”
“外面天亮了吗？”
“不知道。不过，应该过去很长时间了，蜡烛都烧完了。”
茱莉看向墙角那盏原本身负浪漫惊喜的重任的蜡烛，果然只剩大拇指那么长的一小截。
“那我们快点回去吧，我现在起来——”
然而，她的身体却好像被水泥凝固在了地面上怎么也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我动不了了……”
她低头一看，原来她被雷古勒斯和她自己的袍子像蝶蛹那样紧紧的缠裹住了，四只袖子还交错打了个结实的结。
雷古勒斯把她从茧蛹里释放出来，解释道，
“地上很凉。不过，你昨晚死死抱着我，用我取暖，应该不会冻到感冒。”
茱莉回想起昨晚雷古勒斯那能把人烤化的眼神和动情的告白，心里就像长出来一条蠢蠢欲动的狮子尾巴，怎么也平静不了。她低着头一声不吭，不敢再看雷古勒斯。而雷古勒斯也同样如此，两个人的目光轻飘飘地飞来飞去，刻意避开了彼此。
茱莉按昨天的秘法打开了出口，他们回到走廊里来，此时天已经大亮了。
雷古勒斯甩动着酸麻的手臂，整理了一下被压的软塌塌的头发，又重新打了一遍领带，让它服帖地躺在自己的胸口。他提醒茱莉也把自己弄得自然一点，将睡衣尽可能藏起来。
“如果被发现夜不归宿的话，扣分是免不了的。而且还会被关禁闭。”
“我有叫你回去，可是你昨天——”
雷古勒斯打断了她，“比起这个，你难道不知道要保护自己吗？毫无防备，也没有戒心。对方可是男孩子，你就这么大胆地和他单独共处一晚吗？甚至还和他亲密的在一起睡觉。”
“我当然知道‘男女有别’，很危险！可是昨天，真的太困了！而且，是你——”
雷古勒斯加快了步伐，和她拉开了一大截距离。
“我那时也很困。不过，幸好是我，不会对你这头丑兮兮的巨怪做什么的。”
茱莉想到，他昨天晚上还夸自己‘很漂亮’，并坦言自己喜欢巨怪。然而他一朝清醒，还是毫不留情的说自己是‘丑兮兮的巨怪’。
“虽然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别太相信别人的保证。就算是我，也一样。”
“也就是说，你还是会对我做什么的？”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只是提个醒而已。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昨天真的对你做了什么一样，明明是你对我做了奇怪的事。”
雷古勒斯停住步子，等没精打采的小狗追上来。他们并排走着，尽管是休闲惬意的休息日，但他们走了很久，也依然看不见一个人影。
“怎么没有人？”
“今天有魁地奇比赛。大家应该都去看比赛了。”
茱莉惊得跳了起来，她大声嚷嚷，“你为什么不早叫醒我呢！”
“又不是斯莱特林比赛，我为什么要去那么早？而且……”
茱莉急得上蹿下跳，恨不得长出八条腿，就像她想嫁给的那只大蜘蛛一样，火速赶到球场，“完了，完了，阿兰一定很着急……我还得扮演吉祥物呢！我得快点赶过去！”
“在那之前，你应该换一下衣服。毕竟，你的粉色睡衣会把球员们的风头都抢走的。”
茱莉无地自容。她不用雷古勒斯再提醒，把自己的睡衣遮的严严实实。
他们一路都没有再说话。茱莉心急火燎，暂时把心思放在了卖东西和演吉祥物的事儿上，他们到处都找不到她，一定会气疯的。
他们兜兜转转到了地下，茱莉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那堆木桶，而雷古勒斯则转进了通往斯莱特林的楼梯口，临走时还扔给了她一句无情的嘲笑，无异于火上浇油，
“还有，你睡姿真的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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