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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生死之道.一


四月十六,接善信的船只很早。尤父尤母起得格外早,想为四女儿做顿早饭为她践行,早饭做好,到屋中却不见善信。

        “四姐呢?”尤母问刚醒的善时。

        善时揉揉睡眼,道:“四姐出门好久了。”

        尤父说:“许是已经出发了。”

        而皎皎月色之下,身背包袱、怀抱画筒的善信却还未出发。她绛裙簌簌,穿过芦苇群,穿过杨柳道,沿着江岸至了客栈。

        客栈前的江堤边,一袭白衣的含章静坐垂钓。

        “先生不说,小女子便以为先生在等我了。”善信在含章身旁停下,将画筒放到含章身旁,看着被微风漾起圈圈涟漪的江面,“小小心意,请先生笑纳。”

        含章说:“接信姑娘的船快到了。”

        “先生真是在等我?”善信欣喜地看含章。

        “在下只是在此垂钓。”

        善信在含章身旁蹲下身,道:“这几囸小女子被一个问题困扰。”

        善信故意止语,是以为含章会问什么问题,而含章并没有问,甚至没有看她。

        “先生不问是什么问题?”善信略惊。

        “信姑娘说,在下便听。”

        “前几囸先生说‘欲起,心动’,是什么意思?”善信以为自己是明知故问。

        含章道:“不是信姑娘以为的意思。”

        “先生知道我以为是什么意思?”善信又是一惊。

        “信姑娘若知,不会问在下。”

        含章音落,空气静下。不时几声鸟啼,在江面回响。

        善信沉默片刻,试探般道:“我想,先生是心动了。”

        含章的眸中映了江面倒下的天光,道:“是信姑娘欲起了。”

        二人再度沉默,鸟鸣再度清晰,东方初泛鱼肚,云层渐褪夜衣,天地间现了色彩,胧雾也变得清晰。

        一只小船拨开晨雾,往岸边停靠。

        善信起身,看着那船,道:“我要走了。”

        “珍重。”

        善信笑了,调侃般开口,道:“先生担心我。”

        含章没有回答。

        “先生。”善信转身看着始终没看她一眼的含章,“我真走了。”

        含章不语,只微颔首,晨曦自东来,亮了他如玉面庞,亮了他如渊眼眸。

        船缓缓靠岸,漪呈层层半弧。

        见含章没与自己说些什么的意思,善信转身离开,而走了两步,又驻足,回身,迅速弯腰,欲拥含章。

        才方凑近含章,眼前闪过一把明晃晃的青铜短剑,那短剑从含章抬起的左臂大袖间探出,不偏不倚正落她眉心前。

        含章手握短剑,目光仍平静落在江面,道:“男女有别。”

        善时僵住几秒,小心翼翼缓缓往后退去一步,才直起身,尴尬笑道:“先生切莫动气。”

        江边的船泊岸,船夫拖长了音,大喊一声:“信——姑——娘——”

        “来了来了!”善信应答罢,从袖间摸出封折叠整齐的纸条,靠含章身旁画筒而放,对含章说了句“先生再见”,便急急向泊岸的小船跑去。

        小船向远方驶去,风扬起江水,微掀含章的裳摆,欲吹开他身旁的纸条,却不小心用力过猛,将那纸条吹远。

        纸条随风跳动,被一只从梧枝绿裳中露出的黑色短布靴拦下,那鞋的主人,正是非恒。

        非恒弯腰,用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将纸条捻起。

        他也不看那纸条上的字,捻纸条的手往后背一负,手指一搓,那张被风辛苦吹开的纸条便被搓成了一个团。

        非恒信步向含章走去,慢慢摇晃着脑袋,诵道:“本利对相思若不还,则告与那能索债愁眉泪眼。”

        手中的钓竿微动了动,含章松开钓竿,用石将其压住。

        “你不跟人家好好解释,不怕麻烦?”非恒于含章身旁站停。

        “释矣。”含章道。

        “人姑娘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最容易多想。”非恒道,“你要用她能懂的话去解释,而不只是什么信姑娘欲起。她没那么聪明,你那样说,她不会明白的。”

        被含章用石头压住的钓竿又动了动,几条大鱼浮出水面。

        “你不让她明白,人家就以为你对她也有那样的想法,后边儿人家把嫁妆云云都备好了,让你娶她,你不娶,她还以为你玩弄她感情。”非恒在含章身旁坐下,抬起左手往水中一瞄,轻轻一投,手中的纸团便飞了出去,“怕真会如她写的那样,以愁眉泪眼来索债咯!”

        那纸团在空中划了条完美的弧线,击中从水中跃起的一条银鱼。随银鱼坠入水中的一刻,纸团竟自行燃烧起来,化作灰烬消失于水中。

        “虽说你并不欠她,但你应该直接告诉她。”非恒又拿起与含章之间的画筒,取出里边的画,徐徐展开,“你跟她没有可能,你也绝不可能娶她。”

        含章看他一眼,却问:“心疼那条鱼?”

        “你会独独心疼尤善信么?”非恒反问罢,将画展开来,目光迅速扫过梅树与麻雀,落至上边空白处的诗句,道,“它自己撞了上来,说明它命不该绝。”

        含章垂眸看微动的钓竿,没有言语。

        “暮冬初雪缀梅梢,枝头悄落雀相啼,同驻必是天之意,誓言与君共海山。”念罢画中诗,非恒将画往含章眼前一移,不禁大笑,道,“我看着都慌得不行,你若不与她说清,只怕问题很大。”

        “暂时放我这而已。”含章抬手轻轻夺过画,卷好放入画筒,置于身侧,“慌什么?”

        非恒曲起左膝,左臂搭于其上,目光落于含章身前的钓竿,道:“倒不是别的,只觉得愚人不可渡,实在可悲啊。”

        “己不自度,亦不觉悲,有甚可悲?”钓竿静止,含章移开石头,举起钓竿,钓竿一头挂着的银鱼便跃到岸上。

        非恒盯着在岸上蹦跳的银鱼,不禁大笑,道:“不错,我们才可悲!”

        含章道:“你我本是无用人。”

        非恒大笑两声,见银鱼又跳了几下便彻底死去,弯腰伸手抓起鱼,往江中扔去。

        银鱼在空中渐渐变得通体火红,坠入江中的一瞬似活了过来,入激起一阵浪花,那片江水竟如血一般暗红。直到浪花褪去,血红才渐渐淡去。

        非恒弯身净手,道:“生死有命,顺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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