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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宋国公府的闺学热热闹闹的开了三个月,这点子时间并不够附学的姑娘们在才学技艺上有一飞冲天的进步,但是百十来天学下来,姑娘们通身的气派已然大有改善,不管性格是活泼俏皮的还是温柔婉约的,走出家门交际见客时,行为举止都端庄得体,回答问话也毫无忸怩之态,大多能得一个“慧心妙语”的称赞。

        旁人家的当家主母们见了闺学的这般成效怎肯落于人后,便纷纷效仿,一时间京城刮起了一阵兴办闺学之风,不仅极大地提高了退休嬷嬷们的再就业率,还使得女先生们个个都成了香饽饽,扎堆地进京为大小闺学输送优质师资,不知道的还以为朝廷竟允许女子参加科考,这些女先生都是上京来考进士的呢。

        满京城里数一数,还是潮流引领者春晖馆的牌子最响,每每出去幼云只消提到春晖馆三个字便能引来一片啧啧声,名校光环可见一斑。

        不过闺学再怎么兴盛到底也出不了女状元,一进入八月,科试的风头便盖过了一切焦点,一跃成为京城话题榜榜首。从京城五座名寺上空烟雾缭绕的情形便可知,凡是家里有学子要赴考的人家都紧赶着去佛前刷一波存在感,林家自然也不例外。

        林幼云的大哥林行策是亲朋间有名的大学霸,年仅十三岁便通过岁试考中了秀才,只要这回再顺当地过了科试明年便能参加乡试去考举人,这叫做录科。虽然也有官爵人家直接捐个监生跳过这一道门槛儿的,但到底不如自己考取来的硬气。

        八月初五闺学放假的这天,幼云觉得自己活像个为高考学子送行的老母亲,天不亮就起床梳洗打扮,从三天前起更是一点儿荤腥都上不了桌。虽然比起老太太和陆氏茹素一月、手抄佛经十卷的诚心差远了,但这已经是一个无神论者的极限了。

        吃也没吃好睡也没睡好的幼云一上了马车就靠在长姐身上打瞌睡,哈欠连天的小模样引得初云宠溺的在她鼻头上刮了好几下。

        马车行至半途忽然一个急停,幼云好梦正酣,险些从座位上滚落下去,正揉着眼睛醒神,外头便远远地传来一阵嘈杂声。

        “今儿来上香的人家多,许是前头有马车互相碰了,索性时辰还早,等一等也无妨。”初云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幼妹,对外头的情形作如此猜测道。

        同坐一车的林舒云向来是个慢条斯理的性子,自然不急,只默默理了理被幼云抓皱的衣裳,微微点头。

        姐妹三人大眼瞪小眼地面面相觑了一盏茶的功夫,直把彼此的脸上都看出花儿来了,马车也还是没动一下。

        幼云左看看大姐姐,右看看八姐姐,见她们像是在比谁更坐得住似的都不说话,只好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浅浅戳了一下马车的窗帘子,刚在细缝中瞄了一眼便被初云重重地拍了一下小猪蹄。

        “做什么呢!谁知道外头有些什么样的登徒子,叫人瞧见了闺阁小姐抛头露面地掀帘子还了得?”初云瞪着一双美目,摆出姐姐的谱儿来呵斥道。

        “都这么久了还不走,定是外头出了什么要紧事了,姐姐们不好奇吗?我听外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了,咱们只撩起一条缝儿稍瞅几眼嘛。”幼云捂着受伤的胖蹄子试探道。

        临近出嫁,初云万分谨慎,拒绝一切节外生枝的可能,只拿严厉的眼神给了幼云一个否定的答案。幼云扁扁嘴,转而向八姐姐舒云投去寻求盟友的目光。

        林舒云是个聪慧的姑娘,自小便知自己不是正房太太生的,没有一个硬气得好似花岗岩的舅家撑腰,生母也不怎得宠,纵然林老爹对女儿们一向偏疼,也没有被这虚浮的宠爱冲昏了头脑,仍然安守本分,不争不抢,林老太太常说她是两房五个丫头里最让人省心的一个。就像上次附闺学一事如此显见的不公平,她也不吵不闹,反惹得陆氏更加疼惜她,打定主意要把全副本事都教与她,绝不能叫她比别人家的姑娘差了。

        此刻幼云作为一个曾经可以随意露胳膊露腿的现代人,还没适应古代人那“男女大防”的严肃观念,舒云却深知其中厉害,更不敢与嫡长姐打擂台,遂勉强一笑,坚定地摇摇头。

        幼云暗叹一声,却也说不上失望,想她穿来这么久,与这位谨小慎微的姐姐说过的话凑一块儿也没有五十句,其中八成还都是她主动搭话的。这位乖顺的八姐姐给她的感觉就是什么也不在意,什么也不参与,像只蜗牛一样只爱缩在自己的小壳儿里。

        车里又静默好一会儿,车轱辘才再次慢慢转动起来,因为刚才偷瞄的那一眼,幼云知道前头是一个三岔路口,南北两条小路汇向一条向西的大路,正通向大觉寺的方向。一条路上的车马都停了这么久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的缘由,幼云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帘外的动静。

        果然,马车行经三岔路口时,路边的瓜果小摊上除了吆喝声还夹杂了几句议论。

        “老哥,刚才南北两条道儿上的是谁家的马车呀?哦呦,那叫一个气派!”

        “天子脚下,升斗小民也得有点见识噻,看标识打南边来的是裕宁侯家的马车,北边儿的是姚阁老家。”

        “哎呦,那可是巧了,一个是庆王妃娘家,一个是未来太子妃的娘家,怪道两队车马在大路中间僵持许久,谁都不肯让谁呢。”

        “嘿,兄台慎言哪,这话可不兴说。”

        “有什么说不得,这郊外又没有那些闲当差的衙役。看今日这情形,是庆王那边略占上风呀,白耽误这么久最后还是姚家让路了。”

        幼云轻轻唔了一声表示理解,冤家的路自古就窄得很呀。

        初云斜视着幼云这副听到八卦心满意足的淘气样儿,轻揪了一下她的小猪耳,嗔怪道:“这下可满意了?你这小耳朵一天天的就知道到处闲听,没个正经。”

        幼云闻言轻摇着一根食指,认真道:“非也非也,这怎么是闲听呢?邵先生说读书千万不能读死书,须得结合当世之情势,方才不会读偏了去。路口的这事儿虽是件小事,但至少让咱们知道了京城的风儿正在往哪边吹呀。”

        “混说什么胡话,这是咱们姑娘家该管的事吗?小心让祖母知道了打你手板子!”见幼云非但不受教还敢顶嘴,初云顿时秀眉竖起,面色微沉。

        “这…咱们身在京城,生在我朝,这风向的事儿怎么也算息息相关吧。”幼云小声抗辩。

        “再怎么息息相关自有在外做官儿的父亲操心,咱们未出阁的女儿家管它是东南风还是西北风呢,白让人家笑话咱们林氏女不娴静、犯口舌,我长到这么大也不曾不像你这般爱打听!”初云坚持她从小就被教授的淑女三观。

        “姐姐便是现在不用管,去了长公主家难道还能一点边儿不沾么?都是皇亲国戚,谁能独善其身。”对面坐着的是亲姐,规行矩步地憋屈了好一段时间的幼云便不打算再装傻守憨,快人快语地直击要害。

        “你、你…你上了闺学主意也变大了,这话也说得了!你,我…再说我、我可要撕你的嘴了。”初云一提到未来婆家立刻涨红了面皮,训起话来也磕磕巴巴的。

        幼云早就发现古代的闺阁教育着实很奇怪,姑娘在家时父母尊长恨不得给她养成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聋子,什么事都是姑娘家的不该打听不该管的;然而一旦嫁到婆家,马上又要求女孩儿们变得八面玲珑,消息灵通是最基本的,还得长袖善舞会交际,权衡利弊擅分析。这就跟像现代的父母在孩子上学时严禁早恋,一毕业又立马催着结婚一个套路,一点过渡期都不给的。

        舒云保持着置身事外的神态坐在马车一角静看着这对姐妹你来我往的斗嘴也好一会儿了,直到气氛有些僵了才不得不出来打圆场道:“大姐姐别恼,九妹妹这是当着自家姐妹才这么直白,平日在外头她从不多话的。姚阁老的孙女被赐婚给了太子这是我们一家还没进京就听说了的,只怕举国上下也没几个人不晓得了,原也不是什么听不得的隐秘事。”

        初云打小养尊处优惯了,家里除了老太太和林老爹外再无人敢说她半句不好,便是对着陆氏她也敢摆摆嫡女架子,时不时地刺上几句,如今到了幼妹这里已是第二次反被她教训了,直气得胸口发闷,一听舒云还替幼云说话便更是火大,背过身去不予理会。

        见长姐并不把自己当回事,舒云也不在意,反正她已经劝和过了,犯不着为了人家一母同胞的姐妹吵嘴而担心,便自又靠在软垫上作闭目养神状。

        最后还是幼云自己出来服软,小手拉着初云的袖子,告饶道:“好姐姐,刚才是我一时口快,把话说得褊激了些,姐姐就原谅我这一回,我再也不敢了。若姐姐不解气,待下了马车不消姐姐说,我自去找祖母领板子嘛。”

        初云微微回头,瞥了一眼一脸真诚的幼云,见她一副马上就要冲下车去自请领罪的架势,心下一软,气也平顺了。

        虽然穿过来才短短几个月,幼云已对这位亲姐的脾性了如指掌,初云其实脾气不差,只是个爱被人捧着、受不得一点慢待的傲娇小姐,只要对面的人肯服软哄她,便是有再大的气也尽消了。

        幼云猜度着大姐姐心情放晴的程度,忍不住又追加了两句:“刚才妹妹所说是逾矩了些,但是这车里就咱们姊妹三个,还不能说些体己话么?姐姐说我主意大,我还真是有一点刍荛之见,姐姐且听一听再骂我也不迟。”上了闺学,幼云深觉自己说话的方式有向邵先生靠拢的趋势,都文绉绉起来了。

        “人家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咱们身在官宦之家,位子越高离皇家越近,这些事儿就越是利害相关。现在要装聋作哑容易,只怕将来要用时脑袋空空。姐姐福运好,能去到那样显赫的人家,合该早作盘算。刚才姐姐也听到了,连庆王妃的娘家都敢这么明刀明枪的了,长公主府又还能安定几年呢?也不知道这须臾几年的时间够不够姐姐从世事不管不知的千金小姐炼化成百事皆通的正房太太。连宫里出来的曹嬷嬷都教导我们一帮女孩子须得世事洞明,方才能人情练达呢。”幼云一口气将心中所想吐了个干净,自来到这里也好几个月了,受过高等教育的她还是不能苟同古代这套愚化女孩儿的教育理念。

        初云听完盯着幼云尚且稚嫩的小脸看了好一会儿,又如同在鹤寿堂外的那次谈话那样,她居然觉得幼妹说得有道理。

        角落的的舒云也忍不住睁开眼睛不再装睡,心下纳罕,刚才这番话竟是从六岁的小姑娘口里说出来的?舒云深觉自己痴长了两岁。

        呃…是不是发挥得有点过头了,幼云直抒胸臆完了才发觉,似乎有点暴露了她的真实认知水平,连忙进行找补。

        “那个,这些道理多半是邵先生和曹嬷嬷讲给我们听的,我想她们都是经事的老人了,肯定都是吃过亏才这般提点我们的。姐姐们若不认同,便听听就好,下了马车就当我没说过罢,免得带累了先生和嬷嬷。”幼云决定把锅甩给老师们。

        初云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心里知道幼妹是怕自己去到婆家会卷入纷争,提前敲个警钟而已,便是幼云刚才话说得急了些她也懒得计较了,用力点点头表示不生气了,依旧搂过幼云,俩人又是一对亲热的好姐妹。

        舒云望着重归于好的姐妹俩,微不可闻的轻笑一声,别过头去。

        不远的前方渐渐传来一阵禅钟声,大觉寺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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